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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治国胆小,却机灵,顺着话就道:“不是,不是我们团的人。”他既不说对方是谁,也不说为什么进了团部,接得严丝合缝。
薛向大为满意,先前倒是小瞧了这胖子,他喷口烟道:“你是何人,我们讨论案情,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江朝天知道他们一唱一和的在作弄自己,一口气憋在心里。他早看薛向不顺眼了,自己打好的算盘全被这小子坏了。他原打算,无论对方说什么,只要是不利自己的,都不承认。即使是被抓住小辫子,大不了让司勇和温宏顶岗,稍后,自己再帮他们调个部队,还保证官升一级。哪里知道这小子瞎诈唬下,温宏这粪渣(人渣已不足以表达江大少的愤怒)不打自招,把自己的烂事儿抖落个底儿掉。虽然这些自己都可以一推六二五,可弱下去的气势再也鼓不起来了,原本的针锋相对,成了单方面询问。
见薛向发问,他斜眼看了薛向一眼,道:“我的名字,你不早知道了么,何必藏头露尾呢。既然你非要听我说,那就张大耳朵听好了,本人大号江朝天,够响亮吧。你说是来调查案情?什么案子,噢,对了,你刚说温宏殴打我一案吧?我就是当事人啊,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儿呢?”江朝天的机敏远胜邱治国十倍,哪里会露出马脚,一番话遮掩得风雨不透。
薛向早料到他不是省油的灯,非把他嚣张气焰打下去不可。薛向坐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江朝天,江大少,据我所知,你在京城公安局有不少案底,光我在东城分局就见了不少你老兄的大作。怎么,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你伙同温宏强奸五金电器厂刘长发女儿刘美丽的事儿,还要我在这里重复吗?”薛向猛拍一下沙发前的茶几:“你别心存侥幸,虽然是强奸未遂,这事儿军委领导要求密切关注。要不是看在江执政的面子同样是国家的体面上,你造下的孽,十个头也不够砍,早把你拿下了,你得意什么?”薛向干脆撕掉伪装,直指要害,一阵疾言厉色,威胁恐吓,说得江朝天青白脸变成了苍白脸。
江朝天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烂账成为父亲的包袱,最怕这些事扩大化,高层化,进而政治化。江歌阳同那边一样矛盾重重,那边正愁找不到茬儿攻击他呢。一但江朝天的事儿通了天,江歌阳虽无倾覆之忧,声望大受打击那是一定的。江朝天的幸福日子全赖老子的权势,任何有损他老子政治利益的举动,都是他竭力避免的。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权势的道理,是这些享受过权力带来种种好处的官员、衙内所信奉的铁律。
薛向的威胁让江朝天气焰顿消,大是惶恐,此举可谓一剑封喉。
江朝天一时语塞,他知道今天要想保全司勇那是难了,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还要看自己的手段。至于温宏,恨不得杀了他才解恨呢。江朝天眉头紧皱,大脑飞速地转动,思索着对策,他相信对方大张旗鼓的打上门来,绝不是安老头要借机寻自己父亲晦气的。作为江歌阳书房的侍茶童子,他对当前的高层政治也有清晰的认识,眼下老人家生命垂危,那边正积极谋求最高权力。虽然,父亲和安老头矛盾不断,可都是那边通往绝巅的绊脚石,被那边视为眼中钉。可以说现在双方寻求合作的利益远大于对抗,安老头熟谙政治交换,又怎会出此下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五十五章 见此烟草珍宝羞
江朝天才是江歌阳的严世蕃,他和历史上的严世蕃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一样的性好渔色,一样的身体不佳,一样的长于政治、精于谋划,最大的相似之处在于都有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爹。转瞬之间,江朝天就看出问题所在,有了问题,自然就得寻求解决之道。
江朝天一改先前的冷峻,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安老将军办公室的高参,幸会幸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少英俊的高参呢。咱兄弟得好好亲近亲近,怎可为一点误会失了和气呢。”奉承完,又转头对邱治国道:“邱团长,我和薛参谋要交换下看法,你看,能不能带大家到隔壁休息一下。”江朝天简直是七窍玲珑心,邱治国眼皮一跳,他就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称呼他诨号有所不满,立时改了称呼,连要求办事的语气都改作了商量的口吻。
邱治国几时享受过江大少如此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激动之下就要答应。突然一想,真正做主的爷正在沙发上坐着呢,岂容自己拿大。幸好,自己没有冒失地答应,不然得罪完江大少,再得罪军委领导,恐怕真没活路了。邱治国也不说话,小心地瞄了薛向一眼,意在相询,薛向微微点头。邱治国大松一口气,领着众人,架起司勇,拖上地上的温宏出了办公室。
薛向之所以答应江朝天单独谈话,也是为了弄清他的筹码。精研正史和野史的薛向,当然明白此时他所代表派系的最大的威胁来自那边,而非副执政。
江朝天将门锁上,坐到薛向对面的沙发上,玩味地看着薛向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相信那帮老头子会关注这点屁事,我宁肯相信这是你正义感泛滥下的行为。说吧,安老将军到底什么意思?”他说对了前半句,却说错了后半句,这哪里是安老有意向江歌阳释放政治信号,完全就是薛向的意气之争,公报私仇。
薛向自不会解释,笑道:“屁事儿?江大少真是好大的口气!老头子的指示很简单,一是,你造下的孽,要尽力弥补。钱财和工作上,你必须给受害者家属补偿,最重要的是向受害的女青年下跪道歉;二是,军队的渣滓必须清除,温宏和司勇必须受到审判。”薛向故意称安老将军为老头子,意在表明自己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其实不用薛向这般多此一举,这么年轻的安办特参,又岂是寻常人物能胜任的,且还是驾着安老将军的座驾来的。
薛向绝非正义感泛滥的雷锋,一腔心思寻着做好事,他只不过依然有着最朴素的是非道德观和惩恶扬善的情结。尽管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江朝天的时机,而且也不可能将江朝天绳之于法,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受伤害的女青年们讨回些许公道。
江朝天听得两条细长的眉毛紧锁,眼神凌厉地瞪着薛向道:“安老头真是这个意思?别的都好说,让我跪着给那些破鞋道歉,亏他想的出来。老封建!”
薛向一拳狠狠砸在茶几上,阴冷地盯着江朝天:“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硕大的拳头顿时将十来公分厚的玻璃茶几砸得支离破碎,飞溅的碎渣割破了江朝天的左脸颊,立时鲜血直流。
江朝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角的鲜血,饶有滋味地在嘴巴里咂了咂:“都说血是咸的,可我的血怎么是甜的,真奇怪!”
“别跟我玩非主流,老将军的话我负责传到,照不照办,在你。相信你是聪明人,那些案底交上去,有些人会很兴奋的。”薛向懒得看他这副鬼样子,翘了腿抽烟。
“非主流?新鲜!却很准确,不过,非主流形容我还是有些浪费,我这人从不起高调,向来都是坏话说尽,坏事做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江朝天左手拿出手绢擦拭脸上的血迹,右手朝薛向的烟盒摸去。
“威胁我?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薛向一把按住烟盒,让他摸了个空。
江朝天笑笑,从自己兜里掏出包白色硬壳,壳上画着条金色巨龙的铝制烟盒。他打开烟盒抽出根烟身棕黑、形状粗实,两头一般粗细的雪茄,用火柴点燃,美美地抽了一口。
薛向盯着雪茄的眼神再也移不开了,作为老烟民,老党史办的板凳,如何不认识眼前的这款著名的香烟。这款雪茄大名蜀中雪茄,又名“132”雪茄。该雪茄产自蜀中省,最初由蜀中雪茄厂生产,胡子元帅偶然间在领袖面前卖弄起这只雪茄,领袖拿过点燃一只,便爱上了其清凉香醇的味道。后来,中央便从蜀中省抽调老师傅到京城组建了特制雪茄生产小组,也就是“132”小组,生产特制雪茄,专供中央领导。“132小组”顾名思义生产两种型号的雪茄,13号和2号,2号专供领袖,13号供应中央领导。2号雪茄和13号雪茄的最大区别是两头一般粗细,据说领袖点烟从来就是拿起来就抽,有时把粗的一头放在嘴里,很不方便,因此才有了2号雪茄的诞生。江朝天此时手里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2号雪茄。
“2号,没抽过吧!你肯定在安老将军那儿抽过13号,是不是听说2号和13号除了样子,其它的都一样?那是蒙你呢,2号的烟叶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么,是用猪粪、麻酱、香油这类极有营养的东西浇灌而成。蜀中两百亩沿河沙田中只有一亩特殊的土沙田能产这种烟叶,每年产量不过三十斤……”江朝天见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自己的雪茄吸引过来,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这种雪茄是如何如何稀罕。他很聪明,知道用什么方式能调解气氛、转移注意力。一个安办的特参,而且一看抽烟的熟练程度,就知道是老烟民,没理由会认不出这只雪茄,也没理由不会对这只雪茄感兴趣。找准敌人的弱点,才是胜利的关键。同样,找准对手的兴奋点,才是合作与谈判的关键。
薛向不仅是对他手里的雪茄产生了兴趣,而是迫切地想弄上一些,这款雪茄实在是太稀罕了。薛向把手里的翡翠丢在玻璃堆里,踩灭,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烟盒,打开,抽出最后的一只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上一口,闭了眼睛,一股清凉醇香的滋味从鼻腔直冲心腹,整个身子像是坠入云端,飘飘然,陶陶然。
此烟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薛向睁开眼,微笑道:“你得逞了,我也不问你从哪里搞到的,反正不是什么正当渠道。说吧,你那里还有多少!”
江朝天哈哈大笑:“人啊,终归是他妈的人!一盒烟,保司勇的军籍。”
薛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道:“下跪也比司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