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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华灯初上,星河闪耀,依依垂柳,流风惹絮,湖风掠来,水波不兴,却舒爽宜人,正是消夏避暑的好时节,是以,岸边游人不少。
薛老三倒是心怀坦然,边游边玩,彭春和崔原则却各自心思满腹,满脸苦涩。
行到一处电话亭,薛老三冲二人招呼一声,便到那处打起了电话。
初始,彭春还以为这位有了办法,去搬救兵,拉扯着崔原则凑到近前,偷偷倾听。
哪里知道,入耳的是道青年女声,多半是薛向媳妇儿,果然,不多会儿,便证实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尽是家庭琐事,听得彭、崔二人险些没跪伏在地,大叫“佩服”!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竟还有心思顾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他妈该是怎样的超然情怀啊。
薛向一通电话,打个没完,彭春,崔原则实在听不得那些锅碗瓢盆,家长里短,找了处僻静地方,躲了抽烟。
半个多钟头后,和老婆说得热透的薛老三,才施施然折返回来。
“走吧,二位,怎么还在这儿抽上了,我以为你们都回去了呢!”
行到近前,薛老三笑着道。
“回去,回哪儿去?”彭春没好气道。
“自然是回宿舍,这都几点了,该回去睡觉了,你们不困,我可困了。”
说话儿,薛老三便超宿舍行去。
彭春,崔原则听得汗毛都快炸起来了,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直到薛老三行出老远,这两位才醒悟过来,慌忙追了过去。
“薛老弟,怎么回这儿了,这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薛向方最后一个进得门来,彭春便腾地将大门轻柔地关上,随即,整个脊背便将大门堵死。
“是啊,孙子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也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能不能后生,死地之所以为死地,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都这当口了,崔厅长依旧改不掉他这好掉书袋的毛病,说话儿,便要去开灯。
腾地一下,彭春又如灵猫一般跳了过来,啪的一下,将崔厅长大手打落,瞪眼道,“知道是死地,还开灯,折腾什么!”
薛老三笑着近前,吧嗒一下,将灯打开,也学崔厅长道,“欲隐之,故显之,有示之无,无示之有,亮着灯,人家未必以为这里有人,再说,这是咱们的宿舍,天黑了,回自己宿舍睡觉,犯哪门子的法,你二位安心睡觉,这事儿,因我而起,因我而了,断不会牵连两位。”
薛老三前面的话,听得二人直犯迷糊,最后一句话出口,却是惹了众怒。
“薛老弟,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咱们虽然才认识一天,可真是对脾气,再说一起喝的酒,一起吃的肉,怎么就不能一块儿抗事儿,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说理的地方,你也太小看我彭某人了!”
说着话,彭春不住怕打着胸膛,瘦骨嶙峋的身体捶得好似要裂开。
崔原则也摇头道,“义之所在,虽千万,吾往矣!”
薛老三知晓这二位弄拧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抗事儿,殊不知,在他薛老三这儿,只要没抓现行,眼下的这点事儿就不是事儿。
见这二位情绪激动,薛老三也不解释,抱拳告饶一番,便翻上床睡了,没多会儿,便传出了呼噜声。
崔原则,彭春二位相视一眼,满脸苦笑,打死这二位也想不到,这位大爷的心竟是这般大,大得快没谱了。
然,事到如今,这二位还能做什么呢?好像只有睡觉。
不管睡得着,说不着,这二位还是都在床上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眼见两人便要睡得瓷实,忽地,悉悉索索,便听见开门声,彭春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翻身便跳下床来。
就在这时,薛亮的胖脸出现在了门外。
“啊”一声叫,薛亮转身就跑,彭春疾走几步,方要去追,忽地回过味儿来,追着了又能如何,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当下,便窜到薛老三床前,玩儿命地猛摇。
一边的崔原则几乎和彭春同一时间惊醒,亦是吓得面无人色,他床和薛向相连,老崔便趴在薛向脚边,使劲搓他脚丫子。
“干嘛呢,我说你们,不就是个薛亮嘛,他宿舍也在这儿啊,人家晚上回来睡个觉,你们闹腾这么大动静儿作甚,行了行了,你们闹腾他就闹腾他吧,又来闹腾我作甚!”
薛老三撑着朦胧睡眼,满脸地不耐烦。
彭春,崔原则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前者掉头就进了浣洗室,端出一盆水来。
“哎哎,我说老彭,抽哪门子的疯啊,老子明白着呢,用不着你来给老子洗脸。”
腾地一下,薛老三跳下床来。
的确,彭春,崔原则皆以为这位睡糊涂了。
说来,也无怪这二位产生错觉,这都什么时候了,薛亮还能和大伙儿一起愉快地睡觉么?
第十章 夜闯
屋内嘈杂未落,外面动静儿又起。
薛亮去而复返,归来时,则非是先前的单人匹马,而是大部队。
今日上午在此间的人物,除了那位张处长,余者尽数聚齐。
霍无病,刘主任亦在大部队中。
除了这二人外,还有先前追堵的纪检干事,和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
“薛亮同志,你上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记得学校可是有纪律的,晚于十一点就寝,是要到组织员那里解释情况的,你头一天入学,就这样不守纪律,是不是不太好!”
薛老三穿着个大裤衩,精赤着上身,斜靠在扶梯上,清凉得不行。
薛老三此话一出,薛亮险些没气得鼻子冒烟。
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这么倒打的。
薛亮气得心中直骂,要不是你们跑了个没影儿,老子至于找了大半夜,才折腾回来?
半夜回来也就罢了,尼玛宿舍躺着你们三位,险些没把老子吓死。
好嘛,大晚上的,老子钻林绕树,险些没被蚊虫抬着走了。
你们倒好,躲回宿舍,呼呼大睡起来,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还有没有一点逃犯的自觉!
薛亮气得不行,霍无病也气炸了肺,“好哇,薛向你真是生了张利口,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颠倒黑白,来啊,拿了,带到校纪检室去!”
说话儿,纪检室的几位干事便要动作,毕竟,来前,王副书记吩咐过了,都听这位霍无病同志的命令行事即可。
“慢着!”
薛老三上前一步,横在彭春,崔原则身前,稍稍伸手,便将挤上前来的纪检干事拨得连连直退!
“薛向你敢!”
霍无病脸都气白了。
他自问够嚣张的了,入仕以来,也干了不少出圈的事儿。
顶撞领导,打压上官,在他这儿,亦是等闲事。
然,他霍某人自问还是没胆量在这央校,当着众人的面儿,反抗执法人员。
难不成这姓薛的真生了副豹子胆!
“敢什么敢,我看你霍无病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是学校的哪一级领导,这些人员又是干嘛的,你说抓人就抓人,谁要是再不按规矩办,就别怪老子大嘴巴抽人,刘主任,你来说,这一群群,一伙伙,半夜三更撞到老子宿舍,是来干嘛的!”
薛老三赤着身子,说话儿,三两步已经抵到霍无病身前了。
薛老三满面怒容,气势如天,不自觉间,霍无病竟然后退了一步。
猖狂,真正的猖狂!
彭春,崔原则震得都快麻木了,纪检室的干部当面,这位不但敢伸手,还敢语出威胁,早知道这位薛老弟胆子大,可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位大爷竟然横得没边。
可仔细一思索,又觉薛向这番蛮横,实在是妙到毫巅,字字句句卡在点上。
霍无病是寻常学员,的确无权喝止谁来处置同是学员的薛向。
这群陌生人,虽能想见是执法人员,可你进门不亮明身份,就要拿人,那就是没道理。
当然了,也怪这帮人遇上的是薛老三这位大爷。
寻常百姓遇到执法者,有几个敢让对方按程序走的,还不是被人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谁敢去问什么程序正义,不是寻刺激么。
然,薛老三这般一呵斥出口,对方的嚣张气焰立时被打落。
却说,刘主任被薛向这一点名,更是唬了一跳,今日上午,他本想阴薛向一把,哪里知晓反被薛老三收拾了个够呛。
这会儿,仍旧心有余悸,这不,薛老三赤身进前的当口,刘主任便早早地躲在了人后。
他被薛老三坑怕了,什么这位大爷又故技重施,再来上一遭。
然,这会儿闻听薛老三点名,他心中惴惴,却又不能不答,“霍无病同志是此次厅干进修班新当选的班长,其他的同志是纪检单位的干事,这位是教务处谢伟红处长。”说着,伸手朝他儒雅中年人一指。
薛老三朝他投注了一眼,中年人眯着眼睛,斜睨过来,满脸肃穆。
薛老三立时便想了起来,这位谢处长怕不就是今日早上自己在刘能办公室时,和刘能通话的那位谢处长。
刹那间,薛老三心中便翻腾开了,“他娘的,听这姓谢的和刘能先前的电话,摆明了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给自己上眼药,是摆明了车马要和自己过不去啊,这家伙到底是哪家的门下!”
就在薛老三腹诽的当口,刘能已经将众人之所以赶来的前因后果,用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个清楚。
事由无非是这样:今日晚上七点,进修班举行报到会,临到会前,各班的组织员(相当于班主任)点名,发现薛向,彭春,崔原则三位未有到场,经由人检举,说薛、彭、崔三位在宿舍聚饮,怕是喝得忘了时候,组织员遂让新当选的班长霍无病同志,带领纪检科的干事,以及301宿舍的另一位同志薛亮,一道赶来,稽查情况。
结果发现,薛,彭,崔三人落荒而逃,纪检干事追寻半夜,也未有结果,及至薛亮同志返回宿舍休息,才发现薛,彭,崔三人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