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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周道虔竟劈手从李星雨手里夺过报纸,方要细看,曹书记大手探出,将报纸夺了过去,架起老花镜,恨不能将眼睛黏到报纸上。
“七千万,真的是七千万,薛向,这竟是真的?”
曹书记大手挥出,扯住薛向胳膊,猛力摇晃。
不待薛向接茬儿,李星雨猛地醒过神来,厉声道,“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假消息,假新闻,小小一瓶调味料,怎么能卖出去七千万,七千万至少是七万吨的产量,就是全省的调料厂全部放开生产,只怕十年也生产不了,七千万是怎么来的,薛向,这假新闻一定是炮制的!”
李星雨虽惊不乱,的确,按照他的逻辑,五千顿,卖出五百万算,七千万一百余万,至少有七万吨的产量,一年之内怎么也生产不出来,如此反推,这蜀香王一年之间,又怎么卖出七千万呢?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李星雨真正是点在了关节处,因为这新闻,还真就是薛向自导自演的。
昨日散会后,他便给京城的左丘明去了电话,这左丘明正是安老爷子的大女婿,薛老三的便宜大姑父。
此人在安家素来受安在海的排挤,对薛向却极是看重,甚至将薛向依为安老爷子去后,对抗安在海的靠山。
如今左丘明在宣部担任副部长已有数载,威权甚重,薛老三一个电话挂过去,刚说了希图让蜀香王上人报的事儿,左部长详细问了问,大拍桌子道,“说来,人报虽在宣部辖下,可是高度独立,原本有着严密的新闻审核制度,可老三你蜀香王这张牌打得实在漂亮,我透个话过去,保管万无一失。”
果然,左部长透了话,人保的审核办一讨论,二话不说便给了经济版面的头条。
当然了,薛老三炮制这条新闻,非为出名,更不是为了在此刻,憋着看谁的笑话,而是另有作用。
原来,昨日,云锦湖西帐篷内,完成了蜀香王三十一个行政区总代理竞标后,新的问题提出来了,那就是缴纳款项的时间问题。
原本,薛向限死的时间,是三天之内。
可他自己也没想到暗标的竞争,最后会演变到如此恐怖的数字。
动辄数百万的资金,别说调料行业,就是重工企业,也绝难一口气拿出。
是以,这缴款时间,不可避免地要推迟。
因为,之所以竞标到后边,会变得血腥,恐怖。
关键是因为,谁都窥破了代理的妙处,希图拿下总代理后,回到省级行政区,如法炮制,招募二级代理。
有了省级行政区内动辄近百的二级代理做支撑,才有了蜀香王总标七千万的诞生。
一言以蔽之,薛老三这七千万,非得等各行政区的二级代理招募结束后,才能落袋为安。
而二级代理招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最后的缴款时间,便被定为十五天后。
说来,以蜀香王的火热名气,二级代理的招募,决计不会困难。
可总传销头子薛老三,生怕那些才入门的“徒弟们”,没摸透蛊惑人心的精髓,不会发展下线,只好又辛辛苦苦去找了左丘明,在人民日报弄了这么个新闻,同样,也是打了个超级广告,以助众“徒弟”声势。
薛老三相信有了这篇报道,二级代理的发展一定会一片坦途。
也正是有着这番因果,才有了眼前曹书记手中的这篇赞美蜀香王模式的新闻报道。
却说,李星雨质疑罢,曹书记,周道虔心中腾地又升起疑惑。
按理说,有了人报这等权威大报做背书,曹、周二人实在不该再有怀疑,可话说回来,李星雨的疑惑实在不是没有道理,七千万,近乎天文般的数字,真的是能从区区一瓶调味品上抠出来的?
薛老三早料到有人不会善罢甘休,排开挎包,取出厚厚一沓文件,搁在了茶几上,“曹书记,李省长,周书记,这是我同客商们签订的合约,总共三十一份,总价七千一百余万,不信你们可以过目。”
“另外,为怕众位误以为这不过四空头协议,我可以同众位讲讲这次蜀香王的另类销售模式。”
说着,薛老三便讲述起昨日的经过来。
足足花了半个钟头,才把昨天的因果缘由,以及竞标会上每一步的涵义都讲透。
薛老三住了口,场中久久无有声息。
谁也没想到一个代理销售模式,竟然焕发出了如斯威力。
“党内英俊,名副其实啊!”
曹书记心中惊道。
“如此人物,怎么偏偏是老子的对手!”
周道虔胆寒之余,心中也在反思自己怎么就将这恐怖家伙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
的确,无语,空洞,便是此刻李省长的全部感受。
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薛老三怎么能想出这等办法,将大势翻转的。
再说,大势既然是大势,不是无可抗拒的么?
可是李省长似乎忘了,势因利接,薛老三不过是因势利导,转换了利益关系,这大势自然便烟消云散。
不甘,浓浓的不甘,在李省长心头浮起,继而,这不甘又化作强烈的惊恐。
因为薛老三的戏唱得漂亮了,他李省长可就没戏唱了。
此前,此公一夕签下五百万大单,赢得全省上下叫好,于今,相比今日薛向的成就,他李省长不就是活生生的天大笑话么。
五千吨货,卖五百万,同样是五千吨货,在薛老三手里翻了十倍不止。
被掠去光彩不可怕,可怕的是,通过这样的对比,李省长岂非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一念至此,李星雨万念俱灰!
就在场中寂寂无声的当口,忽地,窗外发出一声大喊,继而,传出震耳欲聋的掀天叫喊。
矜持,权力,尊贵的地委大院,这一口抛却了所有的气质,就剩了一股冲动,一股欢乐的冲动。
食堂里,楼梯道,办公室,院子里,厨师,文员,公务人员,大官小官,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报纸在奋力挥舞,扯着嗓子在喊着一个词汇。
“七千万!!!”
……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转眼已是三个月后,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很多,忙乱,烦恼,却又充实,对薛老三而言,便是如此。
蜀香王成功登上人报后,果真又迎来了一波宣传高潮,二级代理销售火爆无比,七千余万现金,没用十天,全部地到了云锦新区管委会财经办账户的户头。
蜀香王的生产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了钱先生开路,以及薛老三的严密把关,蜀香王的质量关控制极严。
第一批蜀香王上市后,以其冲天名气,和过人的口感,迅速获得了极高的口碑,销售情况一路走高。
当然,一切的和谐背后,难免有些不愉快的小小插曲。
第七卷 市长之路
第一章 一毛不拔
说起这不愉快的插曲,也非指别事,而是薛向签下七千万的大单后,那帮吸血鬼不可避免地得到了消息。
强烈的利差对比,瞬间能让任何人失衡,更何况这群吸血鬼。
在他们想来,凭什么自己就赚点辛苦钱,云锦的蜀香王却要获得近百倍于己的利润,这不是资本家嘛。
说起这人心,从来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彼时,薛向许出五分利,较之李星雨给予的二分几厘多出一倍,这帮吸血鬼立时把李省长忘了,投入了薛老三的怀抱。
可待七千万大单飙出后,谁还记得薛向曾经帮助他们提高了近一倍的利润,只剩了疯狂的眼红云锦蜀香王所得,立时便有人张罗挑事儿。
而薛老三早猜到这帮人什么尿性,早就埋了暗线,那边一动作,他立时收到消息,随即便将那家企业的订单给取消了。
这回,薛老三手里拿着合约,又有七千万大单傍身,省里便是再想偏帮也是不能,毕竟,再偏心眼也得有个底线。
此外,薛老三霹雳手段,说取消就取消了,后续人马根本不敢动弹,想看看风险。
不成想,紧接着,薛老三就把那取消的订单平分给了余下的工厂。
要知道,这订单便是钞票,薛老三这一招使出,立时便彻底将吸血鬼阵营给离间,分化了。
谁也不敢挑头,谁又都指望着别人挑头,就这么僵持着,自然形不成合力。
如此,那家被取消了订单的企业闹腾了几回,反倒惹得省里烦了,赶紧利索地换了厂领导,从此,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说来,过去的三个月,薛老三主要围绕着蜀香王在奔忙。
除了这红眼病事件外,还有两件大事值得一提。
一个便是蜀香王事件,最大失利者李星雨李省长的。
李星雨在蜀香王上栽得大跟头,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不可挽回的。
众所周知,作为高级领导干部,不怕你搞一言堂,不怕你纪律性不强,甚至不怕你生活作风出现瑕疵,唯独怕你没能力,且最怕你这没能力的毛病,弄得人尽皆知。
严格说来,李星雨算是极有能力的省级领导干部,要不然也不回在堪堪五十岁的年纪,就坐到如此高位。
可蜀香王之事一发,李星雨前后表演,对比薛向折腾的出的最后结果,立时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原本出了类似事故,以往惯例,是尽量遮掩,哪怕调离下级,也得保全领导颜面,毕竟,培养一个高级干部,是很不容易的。
可今次事件,闹得极大,想遮掩也遮掩不得,无奈,最终,以李某某黯然收场而告结束。
一九八四年,四月,李星雨调离蜀中,赴任某偏远省份,担任了非常委副省长,遭遇了政治上的滑铁卢。
说来,李星雨之事,算得上蜀中上层建筑的剧烈变化,可于薛老三而言,却又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某某走与不走,他根本不从关心。
这三个月,他实在是疲累得紧,除了要组织生产,严控质量关外,还得应付层出不穷的讨债鬼。
本来嘛,云锦的账面上,一家伙多了七千万,想不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