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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弄着手中的太监帽子,闲闲的问:“大人……丘山……哥,你和我师父的一身功夫师从何门呢?”
丘山听着我对他称呼的变换,微挑眉梢,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怎么?你看得出我们俩师承一脉?”
我抿嘴浅笑,道:“那日见你和师傅切磋,招数我虽然看不懂,但觉得你们剑风相似,具是冷冽飘逸、以速度和变化取胜。”
丘山眸光闪动,发丝轻舞,点头道:“不错,我和世宁均是拜在一位江湖隐士门下,至今已十余载了。那日我负伤,其实是和师父切磋时挂的彩。”
我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着丘山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不可置信的叹道:“果然,不同寻常之人有不同寻常之师父!师徒切磋居然还用到迷药,居然还下手这么恨!”
“哈哈哈!”丘山开怀大笑,点头道:“巧了,我也是这么评价师父他老人家的!那日是我出师之日,师父给我的考题就是用尽浑身解数放倒他老人家,并且平安返回宫中。”讲到此处丘山顿了顿,看了看我,又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继续道:“师父剑法精妙,我唯一能胜过他老人家的莫过于年轻力壮这一点,因此只能靠持久战,消耗他的体力。我们足足斗了一个时辰仍难分胜负,虽然我胸口中招挂彩,但师父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眼见时机到了,便虚晃一剑反使出手本门绝学云蒸霞蔚,正点中他背心穴道,如此便放倒了师父。我正高兴,松懈气了一瞬,没想到突觉晕眩——原来师父竟然在剑锋上喂了迷药,因我运转内力气血翻涌,将胸口伤处的迷药带到了体内。我正欲速速离去,岂料师父早有准备,竟已经安排了师门五位高手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只得再咬牙奋战了半个时辰方借机脱身。对了,腿上那一剑是我自己刺的——为了保持清醒。”
我咂舌道:“怪不得那伤口的角度如此奇怪。”
丘山停步,转头看着我,眸光幽深,“那日幸亏是被你遇到。”
那眸光中仿似带了蛊惑,一颗心被牢牢吞噬,无底无涯,我强自掩饰,低头踢着脚下的杂草,扯开话题:“那是你的功夫厉害些,还是我师父的功夫厉害些?”
“哈哈,我嘛,自认为比小卢子高明些。”丘山一副惫赖神色,自命不凡的说:“我俩比试时,十有六七是我赢。”
我满脸不信的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
丘山搔搔头,干笑道:“不过……在师门里,我俩可还算不上高手,顶多是有些逃命的本事罢了,谁让咱们没那么多时间练武呢。”
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如此坦白谦逊,我表情夸张的冲他点点头:“想不到丘山哥还真有自知之明!”
“哎呦!”没防备间,丘山手臂高抬轻落,一记爆栗敲在我额上。
“你果真做过小掌柜?”丘山似乎对做生意颇感兴趣。
“不是掌柜,是东家!家父为官清廉,家用都靠母亲做绸缎生意来维持,后来母亲病重,生意都是我来照管。”
“那别人岂不叫你少东家?”
“乱说!我是姑娘家,当然是叫我东家小姐!舍弟才是少东家。”
“既然有生意,怎么又会走投无路做了下人?”
我背着手走在丘山前面,头顶的天空蓝的似乎要沁出水来,闭上眼睛缓缓道:“弟弟自幼体弱多病,几个铺子里赚来的钱大半是他常年请医问药、滋补强身之用,后来父亲遇害、母亲又缠绵病榻多时,只得把铺子卖掉,但到最后……”
“逝者已矣。”身后一句低沉安慰。
我轻轻点了点头,想起往事,百感交集间浓浓的感恩浮上心头,“母亲走后,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万般走投无路下,为了给弟弟筹药资,我以五百两身价银子把自己卖给了沈家二公子,幸好沈府全都宅心仁厚,不仅收留了我们,而且没有要我立下卖身契,弟弟还幸得沈院判的医治得以康复,又跟在三公子身边读书长进,这般恩义,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尽力的做好婢女,只要二小姐用得上我,我便义不容辞的为她赴汤蹈火。”
父母走后这么多年来,我独自一人肩负着保护苏家血脉的重任,被弟弟的病和生活的艰辛几乎压得喘不过起来,虽是心甘情愿在沈府为奴为婢,沈家上下也待我不薄,但我却谨守本分,鲜少有敞开胸怀一吐苦水的情况,此刻方体会到,原来倾诉后是如此的释然畅快。我转过身来面对丘山倒退着走,看着他好看的容颜,觉得与他相识了许久。
这一次,他看着我无言叹息,久久,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背后辽远的长空,神色中有着浓浓的寂寞和悲伤。我的心里莫名的一痛,这俊美的男子,这么春风得意洒脱不羁的人,他又会有着怎样的哀愁呢?好想走进他的心中,好想张口询问他的烦恼,但话到嘴边还是化作无声。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天边彤云渐现,索性仰躺在草地上,头枕双手看夕阳西下。
我眼中映着晚霞的炫彩,喃喃自语般:“丘山哥,我好羡慕你。”
丘山嘴里衔着一根草棍儿,轻笑一声:“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身为男儿,羡慕你可以自由纵情山川,羡慕你可以一展抱负。”我伸出双手,透过十根芊芊手指的缝隙去看夕阳。
“被困于这四方天地中却是憋闷得紧。”丘山吐出草棍儿道:“其实我也不是你想象得那般自由无拘,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背负的枷锁,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我放下手转头看向他,俊美英挺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那么不真实,若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暗骂自己不知羞,忙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闲闲的问着仿似最无足重轻的问题:“天快黑了,宫禁前我似乎得回去,不然我又不会飞檐走壁,被禁军发现我假冒太监私自出宫,怕是不掉脑袋也得被打折腿吧。”
“这还用问,”丘山唇角扯出邪邪一笑,站起身,拍拍手,一个口哨,黑马应声而至,利落的翻身上马,伸出手来拉我,“今儿我做一次护花使者,自然要送‘花’送到西,怎忍心让你掉脑袋折腿呢。”
我展开笑颜,今天似乎笑了好多。
站起身来拍掉草屑,带上帽子,握住他的手借力上马,坐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摆道:“走吧。”
他回头冲我一眨眼,“抓紧了啊,小苏公公,一会儿可别被甩下马去啊!”
说着一扥缰绳,马儿前蹄腾跃,我向后仰去,帽子险些掉了,一惊之下一只手举在头顶按住帽子,一只手紧紧抓住丘山的腰,心中暗骂,手中便故意加了力道,正暗自得意,哪知丘山竟反手扣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向他,脸颊紧紧贴在了他背上,我挣了几下却徒劳无功,又恐乱动摔下马去,只好由着他,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心中缓缓漾出一股热流。我没有看见,丘山眼中那温柔的笑意……
到了皇宫西角门,看见守门的侍卫,我心跳如擂鼓,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亦步亦趋的跟在丘山身后。丘山从怀里掏出太医院对牌,大大方方带着我走进了宫门,直到了仁心园月亮门外,我方稍稍放下一颗高悬的心。
丘山转身温笑:“墨瞳,今日之事是咱们的秘密……”
我忙点头,低声保证:“放心,我不会讲的。这偷偷出宫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哈哈,要是事发了,你就说是我强拐你出宫的。”丘山冲我眨了下眼,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我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
隐屏峰上极目眺望,仿似立于万仞之巅,脚下长风千里,江山如画,让人胸中意气翻涌,恨不得立刻一展壮志,方才抒怀痛快!碧空如洗下,我一袭青裳,长发随风,裙摆轻舞,望着脚下纵横的山川,只觉如临梦境。
那次草原纵马后,又过了几日,我服侍晴阳午歇下,正要去浣衣局取衣裳,却在储秀宫门口被丘山“掳走”,他不由分说夹着我翻墙而出,一路策马来到此处。
“如何?”身旁丘山得意的道:“是不是要感谢我?”唇角噙着隐隐的弧度,发丝和束带在风中飞扬,长身玉立,挺拔飘逸,一袭月白锦袍烈烈风中,恍如谪仙。
我心中无奈叹息,一路上的紧张和怨气仿似撞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空落落的没有着力之处,只让人无从发泄。这人还真是大胆狂放,如此私掳宫女出宫,当真把性命看做了儿戏,还是真仗着艺高人胆大,不把宫中禁卫放在眼里。
见我不语,他只温笑,举目望远,意气风发。“万里江山,娇颜云裳,人生快意,莫过如是。”
斜睨他一眼,终忍不住道:“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太医?”
“哦?”丘山邪邪一笑,“太医应该如何?”
我轻笑道:“我没想到宫里居然有你样这狂放不羁的太医,活似个逍遥剑客。”
“我也没想到有你这样的宫女,不管见到刺客还是被人掳走都镇定自若、不喊不叫,倒似个侠女。”
二人相视一瞬,俱都禁不住笑出声来,再看向眼前天高地阔的壮怀美景,千言万语都化做无形。
“这倒真是个好去处,丘山哥……”
“你叫卢世宁师父,似乎应该唤我师叔,不然我岂不比那小子矮了一辈儿!”丘山满眼戏谑的看着我。
我送了他一个白眼,嗔道:“你做我师叔?我还要去问问师父怕不怕你累了他的济世英明呢?”
“牙尖嘴利的丫头。”丘山抬手,我下意识缩了一下脖颈,他温笑着轻轻揉了揉我的发,语气和动作都充满了宠溺,我心中某处最软的地方仿似也被他的大手拂过一般。
“这是我自小常偷偷跑来的地方,一站在这里,便只觉大好江山,天地壮阔,什么烦恼都可抛却了,只想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丘山顿了顿,深深的看着我:“你是第一个同我并肩站在这里的人。”
短短一瞬,竟似对视了万年。
我侧过脸望向青山绿水,不敢再看他那慑人心魄的眼睛,心中虽然强烈的渴望着,但却不敢去回应,只因我们两人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的。我压抑着翻涌的心绪,云淡风轻道:“纷攘俗事,万丈红尘,我等凡人小女子能得片刻在这山川绿野间一舒胸臆,便着实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