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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贺丹冷冷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稳稳坐下,缓缓解下面纱,端起几上的热茶轻吹,浅啜一口。帐内出奇的安静,只有炭火偶尔噼啪响上一声。
“你究竟是何人?”宝座上之人终于按捺不住,冷峻的声音中充满质疑:“不怕死的跑到我面前谈生意!究竟意欲何为?”
我唇角轻扬,面上风轻云淡:“大王,您与我朝许太尉上演的这出大戏当真一箭双雕,您光明正大的弑兄夺位,我朝皇上也因此生死未卜,大墘朝政被许太尉只手掌控。现在许太尉企图让您以被俘的百姓相挟,借口要拿敏嫔娘娘为令兄献祭,想让皇上失去民心,更甚想引皇上来与北夷血战一场,借您之手再除去吾皇,到那时,兴许再由许太尉披挂上阵,演一出乱世贤臣力挽狂澜、为君报仇、救万民于水火的好戏。到时候他携幼主以令诸侯,恐怕就是黄袍加身也是水到渠成。小女子推测的不错吧?大王。”
王座上寂静无声,抬眼见契贺丹微微坐直身子,烛火下,一双鹰眼中有寒光凛凛,我唇角轻勾,继续道:“可是大王你有所不知,敏嫔娘娘那日为了救驾身中数箭,早已回天乏术,殡天月余了。你和许太尉信中所商议之计,怕是无用武之地了。”
“本王凭什么信你?”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却带着冽冽寒意。
我平静道:“实不相瞒,咱们兄妹出身世家大族,与敏嫔娘娘早年结识,曾经相交甚深。后值家中人口凋零,只剩我和兄长相依为命,四海游历,正巧月前行至幽州,机缘下见到了弥留之际的敏嫔娘娘,她的遗体已被暂时安置在靖北冰冢,不信王上大可以派人去查,只是……冰冢里机关遍布,王上的人要小心了。”
契贺丹沉声不语,我继续道:“娘娘临终还心心念念的要救回两百名被北夷掳去的百姓,害怕陷万岁于重色轻民的骂名。作为娘娘的至交好友,作为大墘的子民,咱们兄妹誓要帮她完成遗愿。”
契贺丹不怒反笑,道:“哦?你们待要如何帮她?”
“既然敏嫔娘娘已逝,我便代替她来换回被俘百姓,免得拖延一日就有五个无辜的百姓枉死在大王刀下,也算是帮大王您积点阴德罢。”
契贺丹咬牙问道:“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敏嫔?难道不怕我要你的命?”
“那还得看大王怕不怕您那封密信传到耶律太后和令兄未亡人宇素王妃……以及大王的三弟契贺烈手中了。”我闲闲的抚弄着雪貂披风,好整以暇的看着契贺丹。
高大的身影伴着一股劲风袭来,转眼间我的脖颈被他一手紧紧钳住,冷冽的绿眸欺下,浓浓的杀气弥漫在他周身,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呼吸困难,双唇微张,背后的伤处扯出钻心疼痛,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努力保持镇定,平静的直视他的双眼。
“不要命的女人!”几个字冷冷的从契贺丹齿缝中蹦出。
勃颈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我咬牙吃力的说道:“若五日后两百名百姓不能全数安然返回至我大墘驻军的保护下,自会有人将大王写给许太尉的亲笔手书送到耶律太后和宇素王妃手中!你里通外国弑兄夺位的阴谋就会公诸于众!我想,北夷再荒蛮,也不会容一个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人为王吧!耶律太后亦不会坐视害死她嫡子的人在王位上风光很久吧!何况一旁还有三王子契贺烈虎视眈眈?听说……三王子可是颇得耶律太后宠爱。”
嘭的一声,面前的木几被一掌拍碎,熊熊的怒火在他慑人的眸中跳跃,仿似能听见劈啪作响的火花声。勃颈上的力道跟着一松,我暗自调匀气息,咬牙忍受背后一波痛楚慢慢平复,方抬头瞧着契贺丹,平静道:“大王何必动怒,如今您想要的都已得到,何必再与许太尉为伍大王以为就凭许家三代人积累的势力就能够撼动大墘国本、改朝换代?其实万岁爷早已有所防备,事先备好的数十万大军早已蓄势待发,只待开春便会北归帝都一举铲除乱臣贼子!”
我缓缓起身,立在契贺丹面前,直视他双眼继续道:“退一万步,即便真的让许太尉成了事,他又怎会留着大王您作为他谋朝篡位的见证?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必然借你北夷侵我疆土、杀我君王、掳我百姓的罪名大举进攻,将北夷荡平!大王可知,您是正在与虎谋皮、与人捉刀!不如今日放下屠刀,平息干戈,不去搅入我大墘的内政,日后方有转圜余地。”
契贺丹微眯双眸,冷峻的面容上罩着一层寒霜,半晌过后,嘴角竟牵出几不可见的弧度,沉声道:“本王今日见识到大墘门阀世族的风采,想不到一届女子胆识过人,令人钦佩。我北夷人从不做于己无利之事,你分析的通透,其实本王早已厌烦许太尉的贪得无厌,卖你们皇上一个人情倒也无妨。只是……放你们的百姓回归大墘之后又该如何……我凭什么相信放了他们你便会信守承诺呢?”话到最后,鹰眸中分明是不加掩饰的狡黠。
我冷笑道:“这个我自然也已经替大王想到了。”我抬手轻拢鬓发,缓缓道:“你放了我国百姓,退军千里,换咱们兄妹来做人质。待百姓们平安返回,我边境太平无险,圣上拨乱反正,持信人自会到咱们约定的所在,一手交信,一手放人。届时,大王得以宽心,咱们兄妹重获自由,如何?”
契贺丹抛弄手中金牌,“好!快人快语!一言为定!”
皎月初升,营火通明,我目送着缓缓远去的车队,眉目平静,心底终难掩激动。一早已有两门名暗卫启程押送田荣夫妇去见晖帝,蒋琼和楚峰继续在青城镇监视往来动向,我带来的六人里,五人负责护送百姓返回大墘,确保百姓迁居至驻有守军的荀关,待百姓平安后,他们将飞骑报信与皇上。
慕容澈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侧,一身玄服隐在暮色下,银发在月光下清冷如刃。
契贺丹一袭黑袍,紧抿双唇,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傲然卓绝。
一阵冷风吹过,契贺丹转身向王帐走去,脚步在我身边顿了一下,戏谑道:“你把自己的车也给了他们,待明日大军回撤时……不知大墘仕女可会骑马?还是想祈求坐本王的御驾?”
我抬头迎视他幽深的双眼,轻松道:“无需大王费心,我断不会拖大军后腿!”裂云霓裳
雪盖黄沙,天地苍茫,北夷大军清一色的骑兵,红甲红旗,蜿蜒千里,宛若火龙匍匐于白浪。
我骑在马上,夹在契贺丹的亲卫队中,风帽之下,额头和鼻尖已经渗出冷汗。一连两日的马背颠簸着实让人吃不消,背后伤的最深一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想是伤口崩裂了。我咬牙隐忍,给身旁满眼关切的慕容澈一个安心的眼神。
转头间正对上马车中契贺丹的鹰眸,伴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倔强的挺直了腰背,昂首前望,不予理会。
又行了半日,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之时,大军终于抵达今日的驻点。我吃力的下马,只觉得大腿内侧已经麻痹一般,双膝几乎站不直,身子一晃,慕容澈已揽住我的肩膀,低声道:“到帐里休息吧。”
我点点头,借着他的支撑,缓步走向王帐旁边的一顶小账。自那日进了北夷大营,契贺丹便将我们安排在他的亲兵中,一举一动皆不离他的耳目。
慕容澈待要掀开帐帘,只听背后传来叫声:“和公子,和小姐!”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契贺丹的贴身侍从朔洛已来到近前,“大王有请,请和雅小姐至王帐为大王画像。”在北夷军中,慕容澈的身份是契贺丹的御用采办,我作为画师负责画制北夷王像和新王祭天大典的盛况。“和安”、“和雅”这对名字是我随口编来的,辨不出是大墘的名字还是北夷的名字,契贺丹听了冷笑不语,也不深究,由得我们自说自话。慕容澈算定契贺丹必已暗中派人去大墘调查我二人的身份,但他自信自己的身份无人能知,而至于我的身份是否会被识破,只能看天意了。
慕容澈对朔洛沉声道:“连日马上奔波,我小妹吃不消,今日还请容小妹休息。请代为禀告大王,画像之事我兄妹既然已与大王约定,便断不会食言!到时若交不出令大王满意的画像,任凭大王处置。”
朔洛一脸温煦,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女子跟随我大军行进确实会感吃力,和雅小姐想要休息也无可厚非,只是大王方才吩咐小的说,如若和雅小姐不来,便将他原话告知你们二位,大王说‘大墘的仕女语出狂妄,内里实则弱不禁风,若是两天路程便受不了,怕是没命跟着大军撤回王城,不如索性就在这里完成交易便罢了。’”
慕容澈旋即面若寒霜,双拳紧握,我轻拽他的袖口,“二哥,我不妨事。”转头对朔洛道:“如此便请转告大王,我们准备一下画具,即刻至王帐为大王作画,还请大王稍候。”
朔洛点头回去复命,慕容澈扶着我进了帐篷。我摘下风貌,解开面纱,虚弱问道:“可还有卢太医留下的松烟散?”
见到我苍白的脸色,慕容澈眼底一惊,“可是背后伤口又不好受了?”忙从包袱内取出一个青白色的瓷瓶“幸而还有这最后一瓶。”
我背对着慕容澈深吸一口气:“劳烦二哥帮我上药。”自受伤以来,一直都是慕容澈照料,对他,已慢慢从心底里当成是亲人,最初的羞窘已淡了许多。
棉袍一除,我后背上白色里衫正中一处红艳,宛如雪中寒梅,怒放在慕容澈眼中,背后传来他压抑的一声低咒。
我摇头道:“不妨事,上了药休息一晚便好了,我挺得住!”
慕容澈长叹一声,我半退下里衫,感受到背后慕容澈极轻柔的为我上药,心里温热,疼痛似乎也有所减缓。
“这样奔波不是办法,明日……还是去乘契贺单的马车吧!”
我挺直脊背,理好衣衫,转头笑道:“凭这点苦便吃不得,怎么配做你的妹子!”
慕容澈一愣,低头看着我,眼中神情复杂变换,终于清朗一笑:“此生能得你这样的妹子,夫复何求!”
我忍不住扑哧一乐,道:“二哥,‘夫复何求’这句话还是等你娶了二嫂时再讲给她听吧!走吧,陪我去给那傲慢难缠的北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