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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生气,牛金星站在他的身侧笑嘻嘻地看着卞敏,仿佛是在看着天外来客。但是李自成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要受挟于这个看似恭敬有礼的牛金星。牛金星哈着腰,时不时地向李自成提出自己的看法,使得卞敏心中疑惑李自成是不是变成了第二个弘光。
诚然,李自成失去了李开,就等于失去了臂膀。再加上李开一死人心大乱,大将刘宗敏又出走,李自成变得孤立无援。这时候,牛金星的不离不弃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不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劝说朕和那弘光合作呢?”李自成看着卞敏,锐利的目光狠狠地穿透卞敏。一个小小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他甚至怀疑为什么会有将领劝说他接见卞敏。“你可有弘光的旨意带来?”李自成又问道。
“没有,我是带着所有百姓的心愿而来,我可以代表民间百姓的想法,所以来劝谏闯王。”
牛金星皮笑肉不笑地向卞敏道:“小姑娘,你应该称呼皇上而不是闯王。”
“哦?”卞敏冷笑了一声,“可是在百姓心中,闯王始终是闯王。但要是闯王再不集结军队准备反扑,恐怕现在这位置也坐不稳吧?”
牛金星刚想大骂卞敏,却醒悟过来这样未免有失观瞻,只好住口。
“我只问这里主人的意思,你一个再大的官,也不能替你家主子决定不是吗?”卞敏道,“请闯王好好想想,是要被清兵接二连三地吞并,还是和南明皇帝一起反击。”
牛金星此时的脸色比李自成还不好,那笑面虎般的脸立时变成了一个煞星般的面孔。
卞敏告了罪退了出去,静候李自成的决定。
李自成两个月间先是武昌之战遭遇失败,后来在江西又被清军攻打得溃不成军,实力急转直下,让他不能不仔细考虑他接下来的出路了。
费妙荼见李自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已习惯,可是李自成身后的牛金星暗示她李自成的忧心是另有所示。费妙荼心领神会地走上前给李自成掖着衣角,一边软语轻声地问着李自成心中所想是为何事,李自成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让牛金星说与她听。牛金星见机添油加醋地把卞敏来觐见李自成的事情说了一通。费妙荼刚听罢便横眉竖目起来,指着牛金星就要下令将卞敏杀了。
李自成见费妙荼如此,心中的焦躁又多了一分,“和你讲了就是要让你想想办法,你这般狂躁倒显得我们不是。天下百姓,悠悠众口呢!”
费妙荼捋了捋身上披着的软烟罗小坎肩,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依皇上看怎么办呢,将她当使者供着?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卞敏?这名字可耳熟得很。”
牛金星贼忒嘻嘻地陪着笑脸,“她以前可不是秦淮一等一的歌女么!后来嫁给了那相府的公子,可惜那公子也不能降伏他,三年后便死了。”
费妙荼“哈”地笑了开去,向地上“呸”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原道是她,说是歌女,无非就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妓女!”
“你们俩一唱一和地还真热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李自成听着他们冷嘲热讽地心下更是添堵,一甩袖便走了。
费妙荼“啧啧”称奇,“让叶青去查查她是什么来头,把她弄死完事吧,省得烦心。”
“别提了,娘娘,你以为她是怎么来的?就是叶青引荐的。”
“什么?他怎么认识的卞敏?”
“娘娘可还记得沙媺,卞敏和沙媺的关系可不一般。而沙媺和叶青有没有关系,老臣可不敢说呢!”
“叶青可是我一手提拔的人!”费妙荼眼中冒火,却听李自成回头高喊,“你们俩嘁嘁喳喳做什么,还不各自去做事!”李自成看到牛金星与费妙荼窃窃私语很不舒服。他不愿向人服软,特别是要向南明朝廷服软,那简直比剜他的肉还难受。只要想到曾经起义时,大明朝廷招降他都不应,别说这小小的南明朝廷了。更何况,卞敏的言下之意是要他主动去请和联手攻打清朝。李自成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仍要卯足了劲为自己挣足面子。他不能接受那么大的落差,就算事实已经摆在他的眼前。当然,他也向卞敏表现出了十足的风度,并不为难她,让她自己走。
卞敏心中叹息着,她难以想象再过一段时间后中原大地将是如何千疮百孔,如何哀鸿遍野。
她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弃儿,在这天地间流离失所。她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没有国、没有家、没有人能给她一星半点的关爱。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献给大明王朝了吧,她也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挽救了。她知道自己是蚍蜉撼树,她知道自己是螳臂挡车。但是她愿意,哪怕付出一切她都愿意。
费妙荼逼着叶青在追杀她,清兵都统也派出兵士去搜寻她。天下之大岂无容身之处,但是她是卞敏,她是要轰轰烈烈生,轰轰烈烈死的人。她有了几近完美的爱情,几近完美的亲情,这一世就这样足够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本来就不会系于她一身,只是她存着这个妄念罢了。
她在洞庭湖边截住了清兵,只是这次相遇她没有再拿出德格类赐予她的令牌。她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她知道也该到自己死的时候了。申维久死后,她多活的这些年只是为了全他未了的心愿。现在,她算是替大明王朝做了一些事情,就算是死也可面对申维久了。唯一遗憾的,或许就是再不能将她自己埋葬在金陵那片土地上吧。
青锋剑出鞘,剑锋的寒光惊起了清兵的马。她恍然想起了当时教授她剑法的黑衣人说的话:快、狠、稳三字要诀,清泠的光只一闪,几个清兵便就此倒地一动也不动。
领头的清兵长官长矛压下,其余清兵一拥而上。只是斜地里杀出一队大顺军,将清兵制服。领头的正是叶青:“我欠沙媺一个人情,你走吧。”
“妹妹的人情,你早就还了,我不想再难为你。”卞敏抛下剑,“多谢你不让我死在清兵手中,你动手吧。”
“你快走吧,我带出来的兵都是自己人,过后来接应的便是有费妙荼的人了。”叶青跃下马,将剑拾起来交到她手中。
“有人来了,你既然下不了手,那我自己了断。”卞敏看着黑漆漆的林间一大队人马持着火把滚滚而来,不禁大笑。她好久没有笑过,笑得如此酣畅淋漓。洞庭湖芦苇荡中有一两只野鸭在扯着脖子叫唤着,湖水拍打着岸上人的心弦。
“射死我吧,应该会比一刀砍死我舒服些。”卞敏注视着叶青的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不要负了我们的心愿。”
一阵凉意漫过她的脚踝,浪花暗涌,渐渐没过她的小腿、腰肢……叶青取过一张弓,向着往洞庭湖深处跋涉的卞敏射了一箭。那一箭洞穿了卞敏的心脏,只看见两三寸长的剑羽露在外面。
夜风肆无忌惮地撕扯着她脸上的泪水:“维久,我来了……你等我好久了么?……德格类贝勒,这世我唯有欠你最多……我这一条命,也还了你吧……”眼前火把的颜色慢慢地黯淡下去,迎接她的,是无尽的黑夜,让她再也不能醒来的黑夜。
九宫山元帝庙
“妙荼呢?”
“娘娘在山下营中,说问皇上的安,就不上来打扰皇上的清修了。”
“这叫什么话!”李自成听了牛金星的转述,心中大大地不满。大顺军生死存亡的时刻,她却在山下坐着,殊不知李自成宠爱她到极致,此番远行军只带了她一个女子贴身伺候。
“好了,你们下山去歇着,今天晚上谁都不要进来,就让费妙荼一人上来伺候着!”李自成在神佛面前压低了怒火,牛金星唯唯诺诺地下去传费妙荼,却见费妙荼也是在打鸡骂狗。
“这村子破败成这样,也没有一户店家!我胭脂水粉没了倒也罢了,你瞧瞧我这吃的是什么?让叶青去村里找点吃的,他居然就那些青菜豆腐哄我,有鸡有鸭倒也罢了,那些村民回说什么连这些都没有!当我路过村庄时没有见着么,都存心藏好了……好,不是都说我难伺候恶毒么,倒要给你们看看什么才叫恶毒的!”费妙荼将菜饭尽数摔出去,汤汁溅了送菜进来的士兵一身。那士兵垂头站着,并不敢动,只听着费妙荼发落。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现在的形势……您就将就……”牛金星还没有说完,颊上早就着了费妙荼一掌。费妙荼跳起来指着他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以为自己是谁?竟说我不如鸡!小心着我让你连条狗都不如!”
费妙荼自知也不能拿牛金星如何,便命人拘禁了送菜来的几个农民,亲自打骂了一顿出气才算完事。
虽如此发泄一通,仍是不能违拗了李自成的话,只好压着火头与几个卫兵一起上山去。
二十余名卫兵守着元帝庙,以备李自成传唤。费妙荼独自一人走进庙内,好一会都没见李自成回过身来搭理她,只好轻咳一声,终于李自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费妙荼,你究竟想怎样……我竟然看不透你,你能耐不小啊。”
“我一个小小女子难道还能翻天覆地?当初臣妾被李岩抢去,是牛大人救了臣妾一命。皇上收留我,臣妾一直感恩戴德不尽,岂会有二心,皇上你这么说臣妾,岂不是屈死了臣妾,臣妾还不如一死呢?”费妙荼抽抽搭搭起来,用袖子掩了面却是偷眼看着李自成的反应。
李自成啐道:“为何我要升调叶青时你总要压着让他只替你办事?我平时太娇纵你了,让你没了个上下!你也别忙,总有了断的一天,你耐心地等着罢。”
“皇上又是哪听来的风言风语诋毁臣妾,臣妾真是百口莫辩!”费妙荼“啊!”地一声跪在了蒲团上,“皇天菩萨,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哪!如果我在皇上身边是另有所图,教我不得好死!”
李自成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