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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萧晸不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开口之前,他突然拾起了酒壶,狠狠往地上一摔。
“哐啷”声响,酒壶支离破碎。
一如她的心。
萧晸拿起一个尖锐如锥的碎片,莹亮的白瓷在月色中流光婉转。云桐猝然回过神来,模模糊糊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
“不要!”她失声惊呼,冲上前去,却仍是慢了一步。
“嗤”的一声,碎片已然深深扎进了他的右手手背,洞穿掌心。
“失德之罪,萧晸还你。”
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沿着桌角,嘀嘀答答滴落,染红了一地青石板,血色潋滟。
以云桐医术,她看得出来,这一下,他的确下了狠劲。他的右手,只怕会废。
眼泪如何还能止得住?云桐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伤口,医术卓绝的女神医此刻竟慌怕得不知所措,只是不断掉着眼泪,哽咽道:“你为什么……”
眼泪滴在萧晸手上,晕开了血珠,他又是一震。
“是萧晸禽兽不如,对不住你。”他轻轻抽出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开,低沉嘶哑的嗓音决绝得令她心悸,“我萧晸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必不再见云桐一面,若有违背,萧晸必不得好死。”
刹那,云桐陡然怔住,如坠冰窖。
此生……不见?
不!不要……她浑身颤抖地摇着头,不要,萧晸,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你的发誓,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满腔的话语偏生哽在喉间,她跌跌撞撞地往萧晸走去,泪眼模糊中,她却只见到那一片玄色的衣角拂过她的手心,决然的转身离去,只余一地月色清辉。
云桐颓然跌坐在地,醇香的酒,鲜红的血,蜿蜒成河,打湿了她的裙裾。她甚至没有拉上被扯退的外衣,只是怔怔地望着萧晸离去的方向。
后来的每一个月夜里,她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太贪心,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所以老天这样惩罚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凉的双肩忽然一暖。
一件宽厚的外袍将簌簌发抖的她裹住,身后,温醇的嗓音如明月映水。
“云桐,我送你回去。”
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戚长宁温柔的眉眼。
“为什么?”她喃喃出声。
戚长宁沉默良久,只轻声道:“殿下九岁便认识了太子妃。”
原来如此。她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六年,她以为自己在他的身边已经够久了,可是萧晸已爱了郎璎珞十二年。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二年?
刹那,云桐仿佛明白了什么。
如若萧晸是她云桐的梦,那么郎璎珞,就是他萧晸的命。
她怎么能不倾尽一切,去保住他的命?
哪怕当时在储秀宫中,他只是为了身中蛊毒的郎璎珞,而开口叫住她。只要能再听一遍他唤的一声“云桐”,她便已满足。
“云桐,隐卫已经查到了解蛊之法,朕明日便携璎珞前去丹阳郡求医……你,愿意同去吗?”萧晸的话语中似有微微的迟疑。
她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属下愿意。”
那时的萧晸,便是用此刻这样感激的目光望着她。
思及此处,云桐心中不由得微微涩痛。她捏紧了手中的布巾,垂下眼帘,暗暗将涌至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便在这时,马车中响起戚长宁温煦的说话声,恰恰为她解了围,“皇上,我有一事不明。云枫不是正寻着祁王的下落么?他怎地也赶到丹阳郡去了?”
萧晸闭了闭眼,只淡淡道一句:“敌暗我明,不得不防。”
来者不善。对方早已谋划好了一切,逼得他不得不亲身前去自投罗网,此丹阳郡之行只怕甚是凶险。云枫的武功最高,有他在,便多了一分保障。而萧豫的下落,萧晸已让云枫另遣隐卫继续追查。再说,谁能断言,这下蛊之人……便不会是萧豫?
萧晸忍不住又睁眼往郎璎珞瞧去。她睡颜安详,他心道,璎珞,若真是萧豫对你下的蛊,你会像恨我一样恨他么?
末了,他又禁不住淡淡自嘲苦笑,旋即攥紧了拳头。
待得解药到手,不管对方是萧豫还是其他的谁,他必一个也不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额,话说,这一章的皇桑有被洗白么?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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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源(三)
马车不走官道,只拣荒僻的山路行进。路上颠簸,郎璎珞本就睡得不甚踏实,迷迷糊糊间,她忽觉马车陡然停下,陌生的嗓音隔着帘子低低唤了一声“主上,属下有事禀报”,她心中微微一凛,神识竟清醒了过来。
她阖着眼,只听得有人下了马车,未几,耳边传来窸窣的说话声,声音极轻,她却认出那是范江的声音,只是不晓得他正和谁说着话,隔得远了,亦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她敏锐地感觉到,马车中的气氛似乎渐渐凝重了起来。
她心存疑窦,身子微微紧绷,正想睁眼坐起,突然,有道灼热的目光似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掠过,她知道那是谁,胸口微微一堵,终究没有动弹。
半晌,范江回到马车上,戚长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范江亦压低了音量,道:“前方探路的隐卫来报,颍川县刚来了一伙人马,约摸有十几人,身份、目的不明,其中却不乏好手,巧的是,他们也在咱们订下的客栈下榻。”他一顿,“皇上,您看咱们是不是绕过颍川县,避过这伙人,直接往下个郡县赶去?”
前方已是颍川县?郎璎珞微微吃惊,她不过睡了一会儿,马车竟便已出了弘农郡,抵达颍川郡了么?可听范江所言,颍川郡的郡会颍川县似乎并非他们的目的地。那人说要带她出宫求医解毒,却对她所中的蛊毒三缄其口,她既未出现任何中毒之征,亦不知自己所中何蛊。她私下里问过云桐,云桐却只咬唇拼命摇头,一句也不肯透露,只说那是皇上的命令,让娘娘安心养病。若不是见云桐施针之时神情凝重,汗湿透背,她隐隐猜到自己中的蛊毒极重,只是被云桐强行压制不发而已,她几乎便要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人的谎言。
只是,眼下他究竟是要带她到哪里去?她……何时才有机会逃走?
不错,她要逃。她不吵不闹,顺从地随着那人出宫,并非为了解毒活命,而是想要远远地逃开那人的掌握。昨日在储秀宫中,那人说,他等着她来杀他……呵,在刑场那一回她都杀不了他,她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既然杀不了他,她便一刻也不想在待在那人的身边。她不愿面对他深沉的目光,她更害怕去正视自己渐渐动摇的恨意。
他杀了爷爷,杀了郎家百余口人,还杀了萧豫,她应该要恨他的。即使他最终从刑场上救下了她的性命,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说出让她来杀他的话,放下朝政不远千里携她求医……郎璎珞逼着自己相信,这一切看似是倾城宠爱的举措,说到底,不过是他为了巩固那千般算计、杀人无数而得来的皇位!
所以,她必须恨他!她更要离开他!即便是死,她也不要再与他有所牵扯!
听范江的语气,甚是忌惮那伙来路不明的人马。那群人,会是冲着他们而来的么?若是如此,争斗之时场面必然混乱,那岂非是她逃离的最好时机!
却听得萧晸的语气淡淡,似是随口应了一声:“嗯。”
郎璎珞心下一急,猛地睁开双眼,赫然对上了前方萧晸幽深如潭的眸光,那般锐利,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能一下看穿她的心思。她不由得一阵心虚,避开他的审视,眼角却瞥见他的嘴边竟勾了一抹淡淡的冷笑,旋即,他慵懒地道:“哦,你舍得醒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已知道她早便醒了?他怎会……莫非,他竟一直盯着她?
郎璎珞不觉有丝羞恼,咬了咬牙,轻轻捂着胸前的伤口,硬邦邦地对萧晸道:“我不想再乘马车了,我想到客栈歇会儿。”
萧晸目光凉薄地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却没有答话。倒是云桐微微一惊,忙道:“娘娘可是伤口疼痛不适?请让云桐替您诊治……”
郎璎珞摇了摇头,口气软了下来,“我的伤口不痛,只是让马车给颠得累了。云姑娘不必担心。”不管云桐是因着何种原由待她好,是否真心,她总是感激这位温婉如水的姑娘的。她转头望向萧晸,神色倏冷,“行,还是不行?”
萧晸敛眉,微微眯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瞧了半晌。郎璎珞心下一沉,抿着唇恨恨别过头去,萧晸却忽然阖起了双眸,靠在车壁上,闲闲吩咐道:“范江,就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办。”
那句“皇后娘娘”听着极为刺耳,郎璎珞脸色微沉,攥着衣裙的手紧了紧。她回想着萧晸的神色,总觉他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听得他如此说,竟不禁生出几分不安。
“奴才遵旨。”范江却已恭声答应,掀开帘子,对驾车的隐卫道:“按原路,到颍川县去。”
马车再度疾驰前行。
郎璎珞咬咬牙,侧过身而坐,垂了眉眼不去看他。两人不再交谈,各自闭目养神,马车中气氛紧绷,余人面面相觑,亦不敢吭声。一路无话,过得半个时辰,驾车的隐卫禀报道,马车已驶进了颍川县的县城。
郎璎珞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这颍川县虽不比上京楼阁恢弘,壮丽大气,却也是一派绚丽繁华的景象。虽已是夜幕低垂,路上往来的行人却仍是极多,隔着帘子却能听见外头的鼎沸人声。偶有微风轻轻荡开帘子,郎璎珞举目望去,只见八街九陌间,酒肆店铺鳞次栉比,华灯璀璨,百姓熙来攘往,端的是热闹非凡。
马车穿过县城大街,终于在街口一栋碧瓦朱檐的华美楼阁前停了下来。正是范江遣派隐卫一早订好的客栈。
进得去,只见门堂数十席桌,竟也是食客往来,座无虚席。隐卫早已打点好一切,客栈掌柜亦是眼利之人,见众人衣饰华美,气度不凡,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一行人往里边最僻静的位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