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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我遵守着我们的约定,没有主动和他联系。可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所有的等待都只换来一片虚无。
我安慰着自己,他很忙,他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应付,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却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怀疑。不过是一个电话,说几个字,能有多困难?
一个星期前,我终于克制不住在半夜给他打了个电话。可是从手机那头,只听见了一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好吧,也许他睡了。第二天,第三天,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开始疯狂的拨打他的号码,却永远只听到“关机”两个字。我开始有了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一切想来都是那么的不对劲,总好像在哪里出了问题。
“您找人吗?”一个护士拿着个大夹子走了过来。
“哦,对。”我反应过来,“请问之前住在这个病房的徐乐儿小姐,现在哪儿去了?”
“徐乐儿?”她看看我,手上开始在大夹子上翻找,“哦,一个月前就已经出院了。”
我手扶着门框,感觉有些恍惚。“谢谢。”
护士走开了。我缓缓的转过身,脑子里一片轰鸣。一个月前……是的,乐儿的伤并不那么严重,她原本也不需要在医院呆那么久。只是,韩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从医院出来,我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韩力的公寓。我没有他家的门禁卡,只能在楼下一遍遍的按着门铃。快开门——求求你——我在心里喊。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有多大的麻烦,至少你可以告诉我——
一百遍,一千遍,我按了一个小时,可视电话的屏幕,始终是一片漆黑。电梯间进进出出的人奇怪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的眼神——一个追债的,或者是个女疯子……
我颓然的垂下手来,一转身,听见身边一个声音问:“你是找顶层那家吗?”
“对!”我精神一振,抬头看看那个中年保安。“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他冲我摇摇头。“上次有几个人来他家拿走了些箱子什么的。我正好值班,问了一句,他们告诉我是顶层业主的亲戚,来替他收拾些行李。”
“亲戚?”我嘴里喃喃着,忽然灵光一闪。“里面有没有个白头发的老先生?”
“哦,对!”他肯定的点点头。“顶层那位业主眼睛不好,我们都知道,平时也会帮点小忙。老人家走的时候很客气,还说了些感谢的话。小姐,你要找他,只怕现在是不行了。听老先生说,他要出国去呢。”
“是吗?”我全身发凉,腿僵硬得不听使唤,只好抬手撑住墙面。出国?难道他已经回法国了?不,不,这绝不可能!如果他要走,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是啊,我听他是这么说的。小姐,你别再按了,按坏了该有人投诉了。”保安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不再理会我,径自走了开去。
那一晚,我做了无数个相同的噩梦。在梦里,我看见韩力就在前方。我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朝我笑笑,然后转身就走。我正想追上去,整个人就陷进一大团白茫茫的雾气里,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早晨,刚挤进公司的电梯,鼻子里就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味道。捂着嘴环顾四周,才发现有个人正在抱着个煎饼大嚼。我忍着上泛的胃酸坚持到下了电梯,马上冲到卫生间去一顿猛吐。
最近我的日子过得简直一团糟。焦虑和无规律的生活拖垮了我的身体,年纪轻轻已经开始不停的闹小毛病。肚子疼,动不动就恶心,明明没吃东西却看什么都没胃口。唉——我在心里叹口气,韩力,你到底去了哪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差?我想你想得要死,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联系一下?
午休时间,我被何美丽拉到楼下买盒饭。刚打开闻了一口,我马上一把将盒饭推开,转头对着路边的花坛干呕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她诧异的看看盒饭,又看看我。
“不知道……”我一屁股坐到花坛边沿,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最近老这样。大概是胃出毛病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问:“我说……你们那个的时候,采取措施了么?”
我被她问得头皮发麻。“不会那么巧吧?”声音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你最近大姨妈来了吗?”她把盒饭拿远一点,坐到我身边。
我心里咯噔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有点流血,过一会儿又没了。”我抬头望着她,“美丽,你说我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满脸同情的看着我:“你最好去查一下。你们家韩力呢?还没消息?”
我颓丧的低下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你得去找啊!”何美丽跺着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总不能玩完就消失了吧?”
我突然觉得她的话很刺耳。“美丽,别这么说,韩力肯定有他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苦到连个电话也不能打?”美丽语气很激动。“你别自欺欺人了,你难道就真的没想过,他可能已经和姓徐的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大喊起来。这是我最不想听的话,也是我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我每天在心里抑制着这种猜测,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相信?
“那你就去找他,当面问清楚!家里,公司,都去过了吗?”
我低下头来抹眼泪。“家里没人,保安说,他已经出国了……”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叹口气,“那公司呢?”
“公司?”我抬眼看她。“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这样了,再等下去,孩子都出来了!”她拍拍我的背,“你下午就请假去一趟!”
“请问找谁?”前台小姐和气的问。
“韩总,或者……于秘书。”
“有事儿吗?”
我望她一眼,“是的,很重要。”
前台的姑娘挑起眉毛看我一眼:“韩总和于秘书都回法国总部了哦。”
果真如此!我心里一凛。“他们走了多久了?”
“不知道。”
“那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清楚,“她摇头,“不过总部前几天刚派了一位陈总过来接管韩总的位置,您要不要找他问问?”
我心里一凉。总部竟然已经派人来代替他的位置……难道乐儿的父亲已经撤掉了他的职位?那他又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前台小姐拨通了内线电话,“有位林小姐找韩总,嗯,嗯,好的。”她冲我一扬下巴,“您跟我来吧。”
我压抑着心里的忐忑,跟她走上顶层。办公室的门开着,屋里的摆设依旧那么熟悉。随着书桌前的转椅一动,我眼前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哦,是那个陈继!
“你好,林小姐。”他站起身迎过来,语气依旧殷勤,看着我的眼睛却异常尖锐而冰冷。
我不由得微微抖了一抖。“陈总,你好。”
“你是来找韩总的?”他倒是开门见山,“他已经回法国了。和徐小姐一起。”
我感觉血从脑子里一直往下流,他在说——和徐小姐一起。难道这个才是重点?
“呵呵,您要不要先坐下?”他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我摇摇头,一只手却紧紧抓住椅背,迫使自己盯住他的眼睛。“他还会回来吗?”
陈继看着我,脸上的笑消失了。“林小姐,韩总和徐小姐早有婚约,他们这一走,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回去干什么。你又何必再问呢?”
“不会的。”我摇头,“韩力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一走了之。请你告诉我怎么联系他,我要听他亲口跟我说。”
“林小姐,你真固执。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他皱起了眉头,“既然你这么说,这里倒的确有件东西,是韩总让我交给您的。”
陈继走到办公桌前,弯下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扁扁的框子递给我。“韩总的意思,有些话,他不忍心亲口跟你说,你看了这个自然就明白了。希望你能理解他的决定。”
我伸手接过框子,翻过来看了一眼,是那张素描!只属于我们的素描!
仿佛一记闷棍打在我头上,我身体开始不自主的晃动。许许多多的画面开始涌现在我眼前,一张一张,串连成了一个我不愿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事实——徐先生来了,外公来了,乐儿出院了……他们收拾行李,他们返回法国……还有这幅画! 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没有跟我见面,却单单给我留下了这幅画——为什么?
哦,对了……他说他不忍心,不忍心亲口告诉我……所以你就不告而别,所以你就一走了之?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韩力,你好仁慈,你真伟大!
我感觉胸口一阵绞痛,就好像有只大手攥住心房,一下子将它挤成了粉末。
原来这就是真相,我苦苦等待了一个月的真相——一个月以来,我不停的猜测,想象出各种可能,却唯独不愿意相信,你会放弃我们的感情。我以为我们情比金坚,我以为我们可以共担风雨,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承诺和誓言,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林小姐,你没事吧?”陈继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我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下子弹了起来。
他脸色很尴尬。“要不要坐下喝点东西?你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
“没事。我很好。”我深吸口气,抓紧那幅画框,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陈总,不打搅了。”
那一天,走出宏利的大门,我终于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从宏利走到家,我用了三个小时,也一路足足的哭了三个小时。也许是因为太用力,自此以后,林木木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二天,全公司例会。就在大老总宣布部门新领导人事任命的关键时刻,我突然感觉腹痛如绞,然后下一秒就已经血流成河。公司的同事们手忙脚乱把我送到医院,当时我差不多已经厥了过去。等我醒来才知道,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一道疤痕,少了一条输卵管。这就是一场惨烈感情的代价——男人没了,孩子没了,输卵管没了——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可能连小命也要葬送进去。
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