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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谁在叫她?
张蜻蜓就见老太太慢慢的抬起头来,上脸疑惑。她嘿嘿一乐,“您不认得我啦?我昨天来过啊,就是把那对叔侄带走的人。”
“你来找我做甚么?”老太太很奇怪,却也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他家也是当官的,要来买她?老太太不禁有些鄙夷之意,她虽是被卖之人,却也有个小小的自由,就是她若是不愿意,没人能够买走她。
张蜻蜓递上一杯热茶,“坐了半天,口渴了吧?要不要先喝口水?”
这是雨前龙井,萧老夫人闻着这茶香就知道这是下品的雨前龙井,也是她这后头茶馆里最好的茶了。她虽没在这儿喝过一杯茶,却天天闻着这儿的茶香,是以很是熟悉。
虽然比不上自己从前喝的,但也算是这几年来难得的一杯好茶了,老太太素来好茶,真有些馋了,却没有接。
“你要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张蜻蜓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打听了下,你们家人是三年前卖的。当时有许多买主都是托外人来买的,所以也查不到什么具体的去向。”
萧老夫人听得心中一紧,不觉脱口而出,“一个都查不到吗?”问完她又自悔失言了,冷冷的道,“查到了你也不必告诉我,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老太太一怕自己揪心,二也怕她借此利用自己。
只是,张蜻蜓瞧出她的心思了。她费了半天的劲,才查出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当然不会不告诉她,“您真的不想知道么?嗯……有一个小女孩,好象是您小孙女吧,她倒是有点消息。”
张蜻蜓没有诳她,她确实打听到了,萧老夫人的小孙女,那个排行第十,名叫雪儿的小丫头,在家中出事之时,先是随萧老太太等一众女眷押入京城,等到皇上的发落下来之时,她也被充入教坊之中。在旁的女眷被发落各处的同时,她却因其年纪太小,倒是独留在了京城教坊里。待其成年,便是官妓。
卢月荷在听说常老夫人的事情之后,就嘱咐弟妹,让她打听下简家女眷的事情,张蜻蜓问了半天,就查到这一个了。
“老夫人,您应该也知道。这样在官府造了册页的孩子,我们就是想替她赎身也没法子。”张蜻蜓说得很是诚恳,“当初我公公奉旨去抄了你们家,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只是您现在年事已高,实在经不得这么折腾,若是您愿意,我可以替您赎身,找人好好的伺候您终老。也许以后有机会,还能让您见到小孙女。”
萧老夫人闻言一惊,“你公公?你是潘茂广的儿媳妇?”老太太瞬间阴沉下脸来,“那你是来求个心安的么?”
就算她看不见,张蜻蜓还是连连摇头,“老夫人,您这话就错了。我忘了说了,我是潘老爷的二儿媳。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求您原谅什么的。毕竟,当年我也没得罪您,犯得着觉得不安么?这事也不关我公公的事,他远在边关,还没回来,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我昨儿我见了您,回家去跟我嫂子说起。我嫂子就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也不是公公当年故意刁难你们。实在是简大人多行不义,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老夫人您却是出身名门望族,知书达礼的。
甚至在出事之后,不惜熏瞎自己的眼睛,足见您心地高洁,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呢,我们作为一个晚辈,出于敬重您的气节,愿意替您赎身,给您安置个地方居住。对外,我们可以不留一点潘府的名,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想让您颐养天年,有个安身之处而已。愿不愿意,随您。您可以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她说完,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了。
“等等!”萧老失人突然把张蜻蜓叫住,“你嫂子是谁?她为什么要帮我?”
张蜻蜓咧嘴一笑,“我嫂子姓卢,范阳人。”
萧老夫人心中一动,就听张蜻蜓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又补了一句,“我嫂子的亲外祖母,姓李。”
兰陵半氏是名门望族,可是兰陵同样还有一个李氏,也是当地的世家大户。与萧氏互为姻亲,闺中儿女,多有往来。而这萧老夫人未出阁时,与李姓夫人曾是闺中密友。卢月荷小时候,曾经听到外祖母提起,有一位萧姓女友曾经做过皇上的乳母。
只是卢月荷嫁到京城来的时候,并不太清楚简家之事。
直到昨日张蜻蜓说起,她才猛地记起,搞不好这位常老夫人就是外祖母年轻时的闺中女友。故此才让张蜻蜓过来试上一试,若是果真有这么点子交情,说不定能让这老太太接受她们的好意。
张蜻蜓见萧老夫人不吭声了,便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好半晌工夫,老太太才微微叹息,“你回去,替我谢谢她了。我这不祥之人,连自己的儿孙都管教不好,还谈什么知书达礼?羞也羞死人了,去吧!”
她半天没喝张蜻蜓敬的茶,此时倒是从旁边摸索着举起,饮了一口,算是承了她的情。
“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过几天再来。”张蜻蜓也不多说了,跟老夫人行了个礼,这回是真的走了。
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难过的,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了,别说儿孙绕膝,还得替儿孙背这样的一份罪过,真是挺惨的。
再想一想,她就更气潘云祺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居然还跟吴德那种王八蛋一块儿厮混,也不知私底下在干些什么勾当,将来要是惹出事来,那祸害得可是全家!
张大姑娘可不想有朝一日,也给连累得坐在这儿戴着镣烤晒太阳。可她一个当嫂子的,又该怎么去管教小叔呢?
要不是怕被他连累,张蜻蜓真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可总是一家子,不管又不行,否则连累起来,还是要祸害自己。可她要一出手,恐怕小谢夫人是头一个要跳出来闹的。算了,还是等公公回来,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他,听公公的意思吧。
张蜻蜓暗下决心,管他什么证不证据,妥不妥当的,总之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公公,让他老人家来主持公道!
就这么办!张大姑娘思忖已定,便只日夜期盼潘茂广早日归来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时了。
“你说,潘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军营里,有人跟张蜻蜓一样,同样盼望潘茂广的早日归来。
潘云豹白过去一眼,调笑,“怎么,你也皮痒,想尝尝被揍得滋味?”
蒋孝才把脑袋一拨,很是不屑,“我才不象你们这帮子武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我想听潘叔讲讲战事上的事,如何调兵遣将,大破敌军。”
“这你就别想了!”他们趴在草丛这儿嘀嘀咕咕,没留神身后,萧森忽地惊没声息的摸了过来,“潘帅从来不讲打过的战,都是军师文书整理了出来,才告诉我们的。这其中,又以潘千户口才最好,讲得最清晰明了,所以想听这个,还得等他回来才是。这会子还是专心站好岗吧?怎么样,有动静没?”
没有。二人摇了摇头,等萧森又摸到别的地方去巡视了,相对挑一挑眉,不吭声了,专注的盯着草丛茂盛的山坡之下,警惕的巡视着。
他们这次一回到军营,就接到了任务。放下行李,急行军三十里拉到京郊的山沟沟投入实战演练。以营为单位,分成各大帮派,进行混战,目标就是夺取目标地的一个里面装着帅字旗的包袱。只是那玩意儿谁也不知道藏在这片山头的哪个地方了。
各帮派过来之后,不仅要自己找东西,还要防着别人找到,就算是先找到了,也不安宁,因为可以抢。总而言之,以最后能安全送回中军大帐为赢。
这个演练方案就出自潘茂广大帅的手笔,战斗过程中,只要你不违规,用什么阴谋诡计都可以。
这片山头也是他带着人摸熟的,每回他要是布置起来,总是一环扣一环,令人难以招架。这回潘云豹他们是头一次体验,都觉得无比新奇。昨天放假,留守的老兵们都没走,就是给他们布置这些事了。
原本伙头营的人少,二殿下李志提出,把他们打散分到各营之中协同作战。但是风九如不同意,“咱们虽然人少,但不一定就不成功。打不赢是我们自己没本事,可要是连个争夺荣誉的机会都不给咱们,那兄弟们也太憋屈了!”
这么一番话,最终给他们伙头营也争取了一个独立参赛的机会。上下官兵们都是卯足了劲,来进行比拼。
跟一般的营队让最有本事的去冲锋寻找,比较弱的防守不同,风九如把一些战斗能力强的,比如潘云豹这样的就搭个弱的如蒋孝才之流,协同作战。他们队伍虽然人少,但分成几个层次,层层递进,相互支援,相互配合,虽然人数在这些营队当中显得少了一些,但仗着队伍短小精悍的便宜,整体推进的速度与队形的完整性却是保持得最好的。
这一路之上。还有不少负责监考的老兵在进行记录,过程的结果很重要,中间的表现也很重要。
现在他们伙头营身处的这一处地方草深过膝,树高数丈,是历次演习都极喜欢藏东西的地方,却因为地势险要,要不是别处实在找不到,也不愿意轻易过来。
风九如自知跟那些大营没得比,就带他们直扑到这儿来碰碰运气,安排了潘云豹和蒋孝才等一部分士兵在外围戒备,让里面的队友进行搜索。
忽地,就听见一声惊呼,“找到了!”
是么?二人同时惊喜的转过头去,却听风九如一声大吼,“站好各自岗位!赶快给我,验验真假!”
这也是潘茂广的高招,每次演习,总有三个假包袱,一个真包袱,真假的外表都是一样,只有里面的东西不一样。只不过想要验真假,就必须打开其中的竹筒,而每一个竹筒上都连着一枚信号弹。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你找到四个包袱其中的一个,一定会惊动其他的营队闻风而至,不管是真是假,都难掩了耳目。这就极大的增加了比试的难度和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