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敛:“……”
然而秦敛并不经常这样无语。或者可以说,除去大婚那天他大概是因为没料到我在千斤压顶的头冠之下还能思路清晰地反驳他,从而一时因稍稍惊讶而失神之外,他和我的对话都是以他占上风而告终,把我明褒暗贬或者明贬暗也贬地直说得哑口无言才罢休。
若是搁别人,这样的结果反复出现后,大概会有两种反应。一是对秦敛退避三舍,假如三舍不够还可以再退五舍,芳草萋萋鹦鹉洲,烟柳画桥锁清秋,天下之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二是愈挫愈勇,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囊虫映雪无所不用其极地用知识武装自己,然后几年之后为一雪前耻而卷土重来,以一针见血博学强识舌灿莲花之本领让秦敛彻底羞愧,羞愧到双掌在面门一拍,废掉自身毕生绝学。
然而我既无法对秦敛退避三舍,也无法出宫只为去闭关报仇,我跟秦敛朝夕相处,除了努力让自己大度,气愤之后找点歪门邪道来安慰安慰自己,也没有了其他别的方法。
两个月前,我随父皇来到南朝,受到了南朝的盛情款待。
关于盛情与否的判断要看排场的大小和东道主脸上笑容的程度。而从现场看,南朝众位皇子宫妃都列席,人物很全,婢女很美,食物很可口,舞女很敬业,排场和面子明显都给得十足;而皇帝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和煦,堪称七月天气里的一丝清风,或者是腊月天气里的一轮暖阳。
国家与国家高层的往来,总是要带一些交易。我的父皇和秦敛的父皇在谈笑间似乎就已默契地达成协议,各取所需,酒宴间聊得看起来很是惬意。
临近末尾的时候,南朝皇帝的眼风突然朝我扫过来,嘴角带着笑意道:“传闻苏国的一对公主才貌双全,一个安静一个活泼,一个能歌一个善舞。琴棋书画剑,诗歌茶酒花,皇族男子要学的两位公主都学得面面俱到,且研习得精深。孤今日见到的这位二公主,美貌着实万里难挑其一,不知舞蹈是否也如容貌一样令人惊艳?”
其实我很想实话讲,传闻基本百分之一百都是有注水成分的。当然,这段话从传闻到南朝皇帝的脑筋里再到其口中,就又更加了几分刻意赞美导致的注水成分。
琴棋书画剑,诗歌茶酒花,我既要学得面面俱到,就无法再做到研习精深。我的剑术基本不能称得上是剑术,只能花拳绣腿地耍一套最熟悉的路数,或者是几招最拿手的姿势,除此之外,我对这项运动的了解就只剩下了死记硬背的几套剑术历史,以及八卦得来的资料比较详细的几位剑术高手人物传。而之所以只熟悉这几位高手而非少林高僧武当教主等等,在于他们几人有一个共同点——容貌比较好看。
但南朝陛下的话既已说出口,我便不得不走到宴席正中央,在传闻中我所擅长的几项中选出一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番,以此证明南朝陛下金口玉言,绝无妄语,以及证明我并非绣花枕头,乃是苏国货真价实的二公主。
我综合考虑了一下。觉得我所拿得出手的,大概对于南朝在座这些女人来说,也都是她们可以拿得出手的。唯独苏国的凤阙舞,是皇室独有的舞蹈,纵然他们见多识广,也未必瞧过。从而纵使我跳错,他们也无法细眼瞧得出来。
鼓点奏起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秦敛。
其实这之前我已经在座位上偷看他许多遍。他坐在距我不远不近的位置,束起的冠发,敛起的沉静眉眼,唇畔似有若无的笑意,以及宽大袖袍下修长优美的手指,我在他抚弄酒杯的时候都可以看得到。
这是一个比我的哥哥苏启还要优雅从容的男子。
我在座位上偷眼看他的时候,他没有看我。他的眼神有一点漫不经心,好像酒杯和里面的酒有莫大的魔力,吸引着他的注意。
我站在宴会中央看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看我。他抬起眼眸很仔细地听着他的父皇说话,嘴角微含笑,是客套出的微笑。
而等我一舞完毕,秦敛仍旧没有看我。他的手指捏住酒杯,凑在唇角,却没有喝,目光落在我未知的一点上,他两边宽大的袖袍挡住了他的面容,模糊了他的表情。
然而等到次日,我在南朝安置的寝宫中休息,突然得到了秦敛向我的父皇请求让我嫁给他的消息。
其实父皇这次带我来到南朝,本就是希望两国联姻。而身为太子的秦敛既已开口,其他皇亲贵族就断没有了从虎口夺人的道理。
实话讲,我很不能理解秦敛的这一行为。不过据我后来得出的经验,秦敛的种种行为里我能理解的实在是少数,而我能理解并能够给予支持的又是少数中的少数。
秦敛提出联姻的次日,他的父皇便询问我的父皇,用很是温和的语气道:“你看……”
他说了很久,无非就是两句话。秦敛文治武略都有大成,品行相貌更是无可挑剔,南朝这样一位民众爱戴臣子拥护的储君,渴求嫁给他的南朝女子人挨人可以堆满整个大南朝国库。而既然秦敛难得开口求婚,我的父皇既然也一样是来联姻的,那两人就赶紧把婚事办了吧。
我听说之后默了一上午。心中有那么一点不平,就像是丝绸上一点点的瑕疵,如何也抚不平。也不知究竟是哪里的不甘愿,总觉得我这样简单快速直接地嫁给秦敛着实有些仓促。虽然我得承认,我在从苏国来南朝的路上就是做了准备要嫁给他的。
我虽然有些郁郁,但是我的父皇答应得很爽快。见我闷头不语,还以为我是在害羞加默认,下午便大手一挥,同南朝皇帝讲了讲,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礼部官员就忙不迭地跑去定大婚事宜去了。
事已至此,我身为哥哥苏启口中所谓的什么“苏国开国以来最懂审时度势的一位公主”,虽然我知道他那时候那样恭维我只是为了哄我帮他抄书经,但如今我还是只能从命。
我从命以后的第二天就遇见了秦敛。我贸贸然闯进父皇暂住的宫殿,一眼就看见秦敛换了一身滚着金色纹边的常服,看那表情大概是在跟我的父皇商谈未知事宜,手中悠悠捏着一盏茶,宽大的袖摆垂下来,侧脸是真正的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亦带着说不出的风采,说不出的雅致。
想想那个时候的秦敛,再想想现在,除了用“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来形容之外,我还真是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成语了。
不过我当时的的确确也是被他那种风致给糊弄住了,蓦然就想起了两句很不符合我的公主身份以及很不符合秦敛太子身份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敛看到我,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对我点点头,露出一个很清浅的却又是很迷人的笑容:“二公主早上好。”
我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着的太阳,心想这个时辰早起的虫子早就被晚起的鸟儿吃光了,早个头啊早。
但我面上还是特笑容可掬地行了个礼:“太子也早上好。”
然后我的父皇就用特别拙劣的理由自己出去了,就留下我和秦敛两人一坐一站杵在偌大的宫殿里。
我瞧着他捏着茶盏分外从容淡定的模样,率先笑盈盈地发难:“太子千岁,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请求父皇赐婚?”
秦敛瞥我一眼,悠然道:“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你要是不着急,怎么这么早就向我父皇求婚了?”
“哦,”秦敛眉目不动,凤眼眼尾挑得特别欠揍,“难道宴会上不是你一直在看我?我还以为是你看上我了。”
“……”我咬咬牙,暗骂一声无耻,“你如果不是一直在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秦敛悠然喝了口茶,悠然道:“你那视线就跟两把刀子一样,我就算是个盲人,都能知道你快用一双眼把我给切成瓜果块儿了。”
“……”我被这话堵得一阵郁闷。
秦敛嘴上得了胜,也不恋战,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去托茶壶,自顾自地往茶杯中倒茶水,那个动作悠闲得就像是大婚跟他无关一样。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突然就想起我刚刚实在不该顺着他的话音儿往下走,我就不该做那个假设,我就该说“我什么时候看你了,你少自作多情了”,这样我就能把握主动权了。
由此可见秦敛不是一般的阴险。喝着茶的功夫还不忘给人下套,就这样小小的一个口舌便宜,他身为堂堂男子且是大南朝堂堂男太子,都不肯让一下我这个弱女子。
可是有些事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这次错了时机,下次就再难问他为什么要娶我了。一想到这儿,我就又是一阵郁闷。
婚礼定在两个月后,我一想到要和这么一个狡诈如狐阴险如狼的人大婚,我就头疼。一天早晨阿寂一边给我绾发一边道:“公主不是很想嫁给太子么?”
我狠狠道:“我什么时候很想嫁给太子了?”
阿寂一副“你的想法都写脸上了还用我说出来刺激你么”的表情。
“好吧,我是希望能嫁给他。”我泄气道,“但我不喜欢他。”
阿寂这次则是一副“你的嘴硬都写脸上了我就不说出来刺激你了”的表情。
我:“……”
但我还是不甘心,于是在大婚前的两个月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和秦敛做着艰苦卓绝又坚持不懈的斗争。
第一回我往他的朝服里扔了一条毛毛虫,这家伙当着奴才们的面不好发作,还得笑呵呵地收下,然后我当天晚上就特别收到了他特制的一盘菜,黑黑的香香的还附赠一小盘蘸料,我刚要心情愉悦地下筷,秦敛就坐在一边云淡风轻地开了口:“这个叫毛菜。做起来挺费事的,你慢慢品尝。”
我执起一个凑到嘴边:“毛菜?”
他云淡风轻地点头,接着云淡风轻地道:“这盘菜是我命厨师用王富他们捉了一天捉到的所有毛毛虫做成的。”
我“哇”一声就对着婢女眼明手快递过来的铜盆呕了起来。等我呕得眼泪汪汪不停咳嗽的时候,秦敛又端着太子的风致和气度,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