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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斯公司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小集体,不到 50人的规模,大部分都是放弃学术研究的高科技人才。他们中有些人自 20世纪 70年代就开始一起工作了。这个小集体就像吉卜赛游牧部落,带着自己的才能,辗转于亿万富翁的门下。他们就像莫里哀的流动剧团或文艺复兴时代热闹的戏班子,若有公爵、伯爵赏识,就留在其门下,为他一人演出悲剧、喜剧、即兴剧,直到恩主厌倦了他们的演出,这才收拾铺盖,来到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城堡主人那里碰碰运气。现在,在追随卢卡斯伯爵 6年之后,他们宣誓效忠于高贵的乔布斯男爵。这个欢乐的小团队有两个领头人,他们的经验、性格和志向都对史蒂
夫的未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一个是阿尔维 ·雷 ·史密斯( Alvy Ray Smith)。阿尔维非常高大,蓄着胡子,男人味十足。他的家乡在新墨西哥州和得克萨斯州交界处,那里是一片贫瘠崎岖的土地。贫贱的出生丝毫不能掩盖他耀眼的智慧和魅力,他年轻时就少年得志。 1971年,他写的关于博弈论的博士论文中有一张图示被《科学美国人》杂志看中,登上了封面。阿尔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纽约大学的副教授,但他一直对学术界的墨守成规、沉闷和封闭心怀不满。有一次,他在新英格兰滑雪时不慎摔伤,全身打上了石膏,躺在床上休息了 3个月。就是在这段时间,他有机会思考自己的人生。阿尔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一个“狂野到底的嬉皮士”,他精通数学和计算机理论,同时也对反传统的超心理学和占星术饶有兴趣。当一个受人尊敬的教授感到这一切实在有些无聊时,他选择跟随直觉,他辞掉工作,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州,对放荡不羁的文化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阿尔维搬到了伯克利,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他无所事事,到处闲逛,做全职嬉皮。当所有的钱都花完了,这才开始去大学教书,赚点生活费。他还接下了另一个活儿,为计算机科学理论大师约翰 ·冯 ·诺依曼(John von Neumann)一本著作的新版写介绍。伯克利大学的图书馆里没有他所需要的参考资料,但斯坦福大学的图书馆有,于是他开车赶到了那里。这一小时的路程,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在帕洛阿尔托待了一天,晚上去朋友迪克 ·舒普( Dick Shoup)家做客。迪克是一个计算机科学家,在施乐公司的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工作,中心位于离斯坦福大学不远的山上。早上,迪克对阿尔维说:“过来看看我在忙什么吧。 ”阿尔维本来对此毫无兴趣,但考虑到主人的盛情难却,还是得看一眼,所以就过去了。 12个小时过后,阿尔维跌跌撞撞地走出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大楼。
他也忍不住大喊“太牛了”。天呐,我来加利福尼亚就是为了这个!阿尔维暗自思忖,仿佛躲躲藏藏的命运之神终于告诉自己来这里的神奇原因。迪克给阿尔维展示了一款叫“超级画笔( SuperPaint)”的电脑软件,还有一台有超强储存图像能力的电脑。有了这两个工具,人们可以在电脑屏幕上绘图作画,随意地描绘线条、形状、物体和图案,而且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之前几乎没有人看到过电脑可以画出有颜色的东西。阿尔维既惊讶又着迷。这把他两个最痴迷的兴趣结合在了一起:艺术和电脑。他得想办法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新玩意儿。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没有任何需要人手的工作,所以迪克和同事用一张订货单雇用了阿尔维,好像是买办公室的灯或者冷水器。“我并不在乎名利,”阿尔维回忆道,“我只想用他们的机器进行艺术创作。 ”阿尔维一时得以自由地进行试验和创作。有时候,他会和大胡子的嬉皮艺术家朋友埋头于电脑前。他的朋友叫戴维 ·迪 ·弗朗西斯科( David di Francesco),是一个钟情于摩托车的怪人。他们俩向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提出了经费申请,但还没等申请获批,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管理层就取消了“订货单”,不让阿尔维作为技术性人员“非法”留在研究中心。嬉皮士陷入了困境。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是唯一一个拥有他们所需电脑的民间机构,只有那里的电脑才能满足他们的制图要求。那台机器既庞大又昂贵,名字叫帧缓冲器。他们必须再找到一台。他们听说犹他大学准备购买一台这种先进的机器。而出售机器的人是该校的几个教授,他们刚刚成立了一家公司。立刻去犹他州!阿尔维和戴维浑身都是劲儿。他们驾着阿尔维的福特都灵车,冒着暴风雪穿越内华达山脉,兴冲冲地赶到盐湖城。到了那里以后,计算机专家告诉他们来得太晚了。他们刚刚和一个来
自长岛的富翁擦肩而过。这个人很疯狂,来到这里后豪掷数百万美元,买走了教授经营的公司想要出售的所有图形计算器。其他的买家也就是军工企业了,他们想利用计算机做模拟飞行程式或者其他实用的事情。但是,之前那个疯狂的富翁却想用这些计算机做动画片!他竟然对艺术感兴趣!他想成为计算机时代的华特 ·迪士尼( Walt Disney)。一位年长的计算机专家走向阿尔维和戴维,说道:“如果我是你们,我就坐下一班的飞机去纽约。 ”他们的确这么做了。阿尔维把最后一点积蓄花在了机票上。他们飞向东部,在新泽西北部和戴维的父亲住在一起。然后,他们借了辆车,冒着暴风雪(又是一场暴风雪)来到长岛。他们来到富人聚集地北滨地区,也就是盖茨比们的天下。他们闯入了一个疯狂的富翁智囊机构 —纽约理工大学。乍一听好像还真是所大学,里面有宿舍,有大食堂,但其实只是由一排古老辉煌的盖茨比式宅邸组成的院落。计算机实验室就位于其中一栋房子的车库里,这个车库能容纳 4辆车,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洞穴。阿尔维走进车库,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阿尔维怎样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即将成为他工作和生活的挚友,陪伴他走过接下来的 20年。这就是埃德温 ·卡特莫尔( Edwin Catmull)。埃德温从小就梦想有朝一日能制作动画片,可是到了大学他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学不好绘画。沮丧之下,他换了专业并获得了犹他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学位。但埃德温从没放弃过制作电影的梦想,他希望能用科技的力量改造传统的电影制作。 1972年,他创作了第一部计算机动画电影,电影的“主角”就是他的左手。埃德温在手上涂满石膏,想做成模子。涂上以后他就后悔了,应该先把手上的汗毛清理干净。于是他又在手上涂抹一层乳胶,然后在其中一小块表面画上数千个小图形(或者多边形)。他测量图形之间的距离,把数据输入电脑,在电脑上制作了自己左手的三维数字模型,而且屏幕上可以清楚地显现这个模型。通过不同的软件,埃德温可以让屏幕上的手转动起来,还能营造不同角度的光照效果,甚至可以模拟摄像头内窥中空部分的效果。他给这部短片取名为《未来世界》(Futureworld),虽然视觉效果并不尽如人意,那只手怎么看都像塑料做的,但这无疑是一部令人赞叹的艺术作品,内容虽不复杂但已足够让人眼花缭乱,可以说必将引领一场新的革命。那位古怪的富翁来到犹他州,一掷千金买下所有设备,聘请埃德温运用这些技术制作一部标准长度的计算机动画电影。埃德温终于得偿所愿,而且还有阿尔维做他的左膀右臂。阿尔维和埃德温在很多方面都截然不同。阿尔维是个嬉皮士,不修边幅,长发飘飘,充满反叛精神。他性格外向,开朗健谈,但生气时也凶得吓人。他过着无拘无束的单身生活,日常作息也与常人不同,坚持说自己的生物钟一天要走 26个小时。而埃德温安静羞涩、严肃拘谨,非常注重仪表。他是摩门教徒,严格恪守朝九晚五的工作作息,剩下的时间都用于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然而这两人都带有一种真诚、温和的气质,互相欣赏对方的智慧和奉献精神。就这样,他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的老板,那位古怪的超级富翁本身就是个盖茨比似的神秘人物。他叫亚历山大 ·舒尔( Alexander Schure),坐拥惊人的财富,关于他如何发迹的故事充满了各种谣言和揣测。最普遍的说法是,亚历山大的祖父(或曾祖父)靠皮毛生意发的家,他自己又靠着与亚历山大 ·德 ·塞维尔斯基少校的世交关系,使财富越来越多。“二战”结束后,仰仗着少校,亚历山大搞到了一批多余的军用电子设备。美国《退伍军人法》颁布之后,随着大批老兵重进大学课堂,亚历山大也顺应形势创办了一个函授学校,向退伍军人传授电子技术。他的广告做得很花哨,却噱头十足:每个学员都将得到免费的电子设备!这就是传说中舒尔“纽约理工大学”离奇的身世。后来,亚历山
大 ·舒尔在曼哈顿林肯中心的附近买下了一座楼房用作教学楼,这个大学也开始开设课堂教学课程,颁发本科学位证书。但是,亚历山大的运作方式总让人有点生疑。虽然现在纽约理工大学已经是一所获得公认的学校,但学校刚刚起步的那段岁月确实不同寻常。“纽约理工大学过去就是文凭作坊,”阿尔维回忆道,“书店里竟然还卖汽车零件。我们听说学校还从佛罗里达州的土地开发交易那里得到了资助。 ”亚历山大 ·舒尔全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感。他衣着整齐,外表俊朗,一头暗色头发,有着浓浓的眉毛。舒尔的穿着很有品位,但一开口说话就暴露了他古怪的个性。他唾沫飞溅地喷出要说的话,就像一个吐字不清的说唱艺人。阿尔维觉得亚历山大说话都是“胡言乱语”或者“像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凯西 ·施滕格尔的说话方式”。亚历山大的生物钟和其他人都截然不同。他来办公室工作的时间难以捉摸,可以早上 5点就开始工作,也可以下午 5点再开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