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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也没有必要互相写些什么了。
所以,直到我结婚,也没有得到过来自这个娶我为妻的人写来的只言片语,当
然,我也没有写过。
结婚第二年,我到报社作了记者。闲聊的时候,同事间也谈起有关情书。有一
个女同事说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做过一件事,就是分头给对方写信,当然也写给他们
共同的婚姻。这些信每过完五年才可以拆开一封,那是他们婚姻的驿站。我至今记
得她讲述这些时那种陶醉的表情,最后她说世界上没有一对夫妻不希望能白头偕老,
所以总该留下些什么,也许将来有一天,两个人中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回
过头来重新阅读一起走过的日子……那天的讨论中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一个,因为
直到看见丈夫自己填写的结婚登记表时,我才算知道他写什么样的字。我的婚姻没
有经过写情书这个阶段就直接进入主题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同事讲的故事复述给丈夫听。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我拐
弯抹角地提醒他说:“其实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给我写点儿什么……”低头吃饭的
丈夫立即反应:“你想让谁写?”
我没再说话。结婚之前都不曾接到过半个字,现在两个人已经“天地一家春”,
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想着这些就觉得很沮丧,一个没有情书的女人也不能算是成功
的女人啊。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的时候丈夫已经赶着去上班了。桌子上有早餐,还有他看
过的报纸。坐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报纸的空白边上有一行字:“情书——张杰英同
志,请今天一定洗衣服。”
即使就是这样的“情书”也总比没有好啊。
我找来了一些带花边的信纸,跟丈夫约定,以后我们不再打电话,而是把每天
需要通知对方的事情写下来,我们觉得这样的情书没有什么不好,安排了家务、节
约了电话费,而且还可以保存下来。
这样做了大约有两个月,我们就都觉得烦了。到底还是打电话方便,什么事情
一要落实到文字上,就变得啰嗦起来,而且一天之中充满变化,早晨出发时候的安
排也许到了下午就必须作废。渐渐地,我们又回归到过去的状态,谁有什么事情,
打电话通知对方。那些信纸被我夹上一个大文件夹,挂在了门背后。情书的话题也
不再提起了。
再次提到情书,是源于一个女朋友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新的电话号码,因为,
她离婚了。说到伤心处,女朋友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她和她的丈夫恋爱四年,两个
人在不同的城市上学,其间通信无数。结婚三年,每年到她生日的时候,丈夫都会
写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给她,字里行间无不在告诉她,这就是天长地久。然而她怎
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丈夫的外遇会亲自找上门来告诉她这个事实,而且,用来证
明确有其事的证据就是她的丈夫写给这个女人的情书。离婚的时候,她带走了她应
得的那部分财产,之后,她当着前夫的面,把这些年收到的所有情书烧了个精光……
放下朋友的电话,我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哭着说的话一直徘徊在
我耳边:“他怎么能把相同的话又写给别人呢?我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
什么才是真的呢?
我一边这样问自己,一边鬼使神差地取下了挂在门背后的、我的“情书”。那
也不过就是一些字条,上面写着这样的话:“今天晚上吃饺子,你负责买皮,我带
菜和肉回来。”“我去参加活动了,饭和菜只需热一下就可以吃。大概八点四十回
来,不用接。”“水电费已算好,煤气表还没有查,请等查表员来。”……几乎每
一张都是类似的琐碎内容,而这种琐碎就是我们合作一个家庭必须要尽的责任和义
务。
我希望从这些字条里面找到一些有情有意的话,的确没有。但是,我清晰地记
得那些包饺子、洗衣服的日子,没有让人产生特别的激动,却因为平凡而分外稳定。
它们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并且还一直这样继续着。它们告诉我,一个婚姻的稳定不
是由情书决定的,一个女人的幸福也不是从有没有得到过情书来判断的,没有情书
的夫妻照样可以天长地久。
以后,我有很多机会看到别人写的情书,往往情书的作者会带着一种幸福的心
态把这些热烈的文字寄给报纸,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分享他们的幸福。每次读这些情
书的时候我都非常羡慕那个得到情书的人,羡慕他或者她在如此地被呵护和宠爱着。
我也会想到我家那些挂在门背后的“情书”,我的心情跟那些幸福着的人们一样。
我们这些差不多已经走完了一半人生路的人,是不是也在每一个需要选择的时
刻都坚持了自己的爱好和主张呢?
米奇妙世界
春天,星期六的早晨,我和丈夫到婆婆家接孩子一起去登长城。进门的时候,
婆婆看到我身上穿的一件明黄色的外套,立即说:“这么好看的衣服,这孩子就是
不肯穿,老师说这个颜色是女孩子穿的……”
这时的孩子穿着一件已经有些旧了的灰色外衣,像只小老鼠一样地走来走去。
第一次见到这件衣服挂在商场的衣架上,我就非常喜欢。透过商场的大玻璃窗,
那种灿烂的黄色有一种脱颖而出的明亮和鲜活。而且,我喜欢这件衣服的牌子,米
奇。听见这两个字马上会让人想到活泼、顽皮的米老鼠。所有卖这个品牌衣服的专
卖店都有一个动听的名字——米奇妙世界,仅仅是这样一个名字就能给所有的孩子
带来遐想和快乐。
同样的衣服我们买了两件,一件给孩子,另一件给我。我和丈夫设计着当我们
一家出游的时候,那是跳动的两只向日葵。
孩子在很多场合都告诉过我,他喜欢黄色,他说:“就是向日葵的那种黄。”
有一次我们在大连的一家商店里闲逛,我看中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试穿的时候,
随口问他好看不好看,他坐在一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应该买黄
色的,适合你的皮肤。”我当时有些吃惊,一个10岁的小人儿,身上挂着我的皮包,
手中握着他自己的玩具,竟然在参谋我的衣着。我说:“黑色的显得庄重。”他用
胖胖的小手托住下巴:“可是我觉得黄色显得你年轻。”也许他觉得这样不够,又
补充说,“不信,你自己试试。”
把黄色的连衣裙穿上身之后,我站在落地的穿衣镜前面默默地感动着,我发现
了孩子心里的一种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愿望,他其实很希望他身边的人年轻、漂
亮,这样的人跟他在一起,才没有距离,或者说才让他感觉到离他很近。
那天我从谏如流地买下了那条黄色的连衣裙,也知道了他最喜欢的颜色,“就
是向日葵的那种黄”。有时候打开衣柜,黄色的连衣裙立即跳出来,在我的那些灰
色、蓝色的套装中分外夺目。
我和丈夫把黄色的“米奇妙世界”送到孩子住的奶奶家的时候,季节还是冬天。
孩子的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他喜欢。我们相约,如果春天来了,我们要一起出去玩
儿,两个人都穿一样的黄衣服,拍出来的照片一定会非常漂亮。
但是现在,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穿着他的灰外衣,等着我们准备好了一
起出发。
我和丈夫都不明白,明明是他喜爱的衣服,怎么突然就不肯再穿了。
爷爷一直在找衣服,找出来的衣服摊了一床。那些灰色、蓝色的衣服没有一件
能比我们的“米奇妙世界”更鲜艳。孩子固执地站在一边,说:“你们可真麻烦。”
爷爷说,就是因为上学的时候穿了一次黄衣服,老师说看上去像小女孩,同学
也附和着这样说,他就再不穿了。而且,那天出早操的时候,他也把衣服脱在一边,
后来就被老师披在了身上。
为了不带“小老鼠”登长城,丈夫几乎是半强制性地让孩子换衣服。摊在床上
的衣服有的小了、旧了,有的颜色很暗,是那种约定俗成该给男孩子穿的、成人似
的颜色。孩子最终选了一件深紫色的小绒衣,放在一旁的“米奇妙世界”碰也不碰
一下。我们就这样上了路。
坐在车上,孩子半眯着眼睛,似乎非常不愿意谈有关衣服的话题。丈夫一边开
车一边大声地说:“我要是你们老师,我肯定愿意我这个班的学生都穿最漂亮的颜
色,那样老师看着都舒服……”孩子依旧不吭声。
我忍不住问他:“你不是最喜欢黄色吗?”
他不看我,说:“老师说这种衣服是女的穿的。”
丈夫马上说:“她说的不对。没有什么颜色是非要分男女的。她把你的衣服披
在身上,就说明这件衣服确实好看,她也喜欢。”
“可是我们班同学也这么说……”孩子有些委屈起来。
“那是因为老师这么说,同学才说的。”丈夫还在耿耿于怀,“明明是你最喜
欢的,因为别人说,你就放弃了,你的个性到哪里去了?”
孩子干脆不说话了。
丈夫在一旁开始发议论,比如“现在的教育就是要消灭孩子的个性”,“我们
的学校教育出来的孩子都是一个样子”等等。
孩子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论家长说什么都没有用,反正他是决定不肯再穿那件只
穿过一次的“米奇妙世界”了,老师和同学就是他能接触到的整个社会,那个社会
的舆论对于他来说,就像成人世界一样,总要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着我们的一举一
动。我们不也是在千方百计地寻求着一种由他人构成的社会的认可吗?有千千万万
的人在这种寻求之中终于消灭了自我,泯然众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保存自己
的或多或少的一部分个性,也许有机会成为舆论的先导,也许成为痛苦久了变得麻
木的异类。孩子迟早也要经历我们曾经经历的这一切,穿不穿黄色还仅仅就是一个
开始啊。
我没有去问孩子诸如“你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爱好”之类的问题,我们这些差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