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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好一段时间,毛得富都生活在矛盾之中。他想,也许换一下也未尝不可。但他又舍不得邵枫被他长期霸占了去。是不是可以换一段时间后,又重新换回来呢?而且,是不是换了之后,就真的能够当上年收入五至十万元一年的销售科长呢?万一当不上而被他白玩了女人,岂不是莫大的耻辱?这的确是一件矛盾的事情。何况,这种事情又不好直来直去地商量。
正在他决心豁出去把邵枫献给石桂时,他却听到了石桂将要调动的消息。
毛得富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失落。高兴的是自己再也没有必要牺牲邵枫了,失落的是呢,自己当销售科长的事又渺渺无期了。
毛得富的转机,是在与外地某医院院长吃饭时的一席谈话之后。
那位院长已经是个老干部了,除了医学知识外,满肚子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学问。毛得富在拿出回扣的一半给院长并要求他买进南方厂的药品后,院长爽快地答应了。然后,院长在医院附近一家长期记帐的酒店里请毛得富好好地撮了一顿。当双方酒兴调起来之后,毛得富开始向老院长请教如何才能混上一官半职。
老院长笑了笑道:“这年头,当官不比我们从前了。现在那些青云直上的,尽是一些乌七八糟的鸟东西。不是有亲友靠山,就是靠投机钻营。再还有,就是靠跑官,买官,甚至骗官。”
其实,毛得富对老院长说的这些也不是一无所知。想当年,他到省文联谋得那个副总编的头衔,也是动用了一些歪门邪道。不过,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官,只是编一本书而已。现在,他想正儿八经地搞个官当当。他对老院长说的话,很感兴趣,便追问道:“什么?现在还有人骗官?”
老院长摆起老资格,笑道:“那当然。你没听说过?现在这种事情多着呢!”毛得富要老院长重点谈谈骗官的事。老院长就谈了这么两件奇闻。
第一件是某县造纸厂有位小工人,一向爱吹牛。可是在从前的那些年代,吹牛是不吃香的,工作是靠勤勤恳恳做出来的。所以,一直到退休,他还是一个小工人身份。可是最近呢,他却忽然吃香了起来。你道是什么?因为退了休之后,他又开始吹起牛来了,而且现在吹牛还真管用。他到外地帮别人联系点小业务时,总是自吹自己是“老红军”、“老革命”,他把一位部队领导的故事硬按到了自己头上,于是,说起来总是有鼻子有眼地,听得人家不得不信服。最后,他就干脆自称自己是“军队高级干部”,是“中央特派员”,这样吹下去,终于赢得了省里一位经厅副厅长的信任。这位厅长也许真有些事业心,真想创一番事业。于是,就陪着这位“老革命”到处考察。这样,这位小工人出尽了风头,还被某市政府聘为“市长顾问”。凭着这个位置,他捞到了不少油水。直到不久前,因为他胃口太大,骗了人家二十万资金,才被公安部门抓到了把柄,触了霉头。
第二件事也玄得很。有一位社会上的流浪青年,整年四处行骗,可惜油水不多。他听说现在上面的干部纷纷下派,到基层挂职镀金,非常吃香。于是,也想到县里弄个什么头目干干。于是,便向有关人士讨教了其中的学问。有一天,他认为自己已经“成熟”了,便花钱请人刻了两枚公章,又到私人印刷厂印了几份公函。这样,就自己填了份干部下派表格并打印了一份通知。接下去,就冒充市委组织部给某县委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某单位有位年轻干部要下派到县里来担任县委副书记。对方非常热情。这位先生便走马上任,轰轰烈烈地干起了他的县委副书记来。这两年当中,他还真是捞了不少油水。满心希望自己的副书记能够一辈子干下去的,却不料,下面有些常委们早就想他的这位置了,便到市委组织部打听他什么时候离任。因为下派干部通常是混个两三年就走的。谁知,市委组织部翻了半天的档案,却不见有这么个下派干部。这才露出马脚,被送进了大牢。
“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啊!”毛得富深有感慨地道。
老院长不过是借着酒兴发一通牢骚,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此后,毛得富便专心研究如何去骗个官来做做。而且,还要吸取别人失败的教训,在前人的基础上,再创新的辉煌。
汪宛夫作品几许荒唐,几许幽默。柔软而坚硬的现实,轻松而沉重的故事——
第四章
8
南江制药厂厂长石桂终于调走,改任另一家国营企业的党委书记。听说,为了加强企业的销售工作,上面准备提拔现任副厂长兼销售科长洪得志任厂长。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厂里还将提拔一位副厂长,并且由此还将牵动科长的位置。
厂里整日议论纷纷,毛得富也是心急如焚:“别人能当科长,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当呢?现在销售科的业务,他是数一数二的。只要他当了这个科的科长,他相信企业的销售业务必将直线上升。”毛得富恨不得将自己的想法亲自去告诉上面的领导,告诉那位副厂长兼销售科长,甚至告诉厂里的所有职工们。可是,毛得富叹了叹气,想:“就算我毛得富再有本事,又有哪个会相信我哟!”
毛得富便想起那位老院长的话,计划着自己是否能够学着骗人家一回。装作“老革命”是不行的,他应该说自己是某某领导的亲戚。可是,万一人家去问了怎么办了,岂不惹人笑话?不行。唉,要是自己真有什么亲戚在上面当领导就好了,帮助说句话,这么个小小的科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毛得富又想到是不是能够模仿着被“下派”一回。“下派”虽好,但他已经在药厂上班了,不存在着“下派”的道理。他只能冒充一下某领导,要求厂里提拔他一下。但现在厂里的领导还没有确定下来,要找也只有找药厂的主管部门市医药管理局。可是,要是找医药管理局,帮助弄个科长又是太小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请他们任命个副厂长干干吧。要是能混到副厂长这个位置,那一年的收入就更可观了。真是种什么庄稼也种不出这样的收成,做什么生意也做不出这样的利润。
要跟医药管理局打交道,得好好琢磨琢磨。就凭一个电话,叫他们提拔副厂长是不太可能的。除非市里的领导面对面和局长谈。但这更不可能,因为他只能冒充市领导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可能戴着假面具冒充领导的形象。怎么办呢?对了,毛得富又想起一招,那就是除了打电话外,再配合以“下派干部”的那种手段,也就是发个干部调配公函过去。这样的话,医药管理局的领导也就不会产生怀疑了。
说干就干,毛得富花了十二块钱设计打印了一份“干部调配通知函”。当年他在省文联混时,曾经见到过这种表格,于是便依样画葫芦地造了起来。他在表格上煞有介事地填道:“学历:大专;专业:经济管理;职称:经济师;参加工作时间:某年某月;入党时间:某年某月”等等。然后,又花了五百块钱到刻字店刻了市委组织部和市人事局两枚公章,盖在“干部调配函”后面。
毛得富把这份“调配函”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市委组织部长和市人事局长,拥有了这两枚公章,不用说自己当个副厂长没问题,就是市里那么多干部,谁想要乌纱帽都可以由他说了算。嘿,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打电话了。毛得富跑到一个封闭式的公用电话亭边,冒充起市人事局管局长,拨通了市医药管理局局长马比金的办公室电话,道:“喂,马局长么?我是市人事局的管实,呃,是的。刚才我碰到市委组织部吴部长了。他向我提起一个人,我想把他推荐给你。什么?噢,这个人呀,就在你们那个南江制药厂,他现在在销售科工作,是个很能干的人啊。听说你们厂里有人事变动,我看这个人还是可以用一用的。怎么?你了解一下,好的,你先去了解一下吧。这是吴部长提的人,你可要关照一下哟!”
毛得富在销售科里努力工作,果然,听说医药管理局有人来问起过毛得富这个人。那位主持工作的副厂长兼销售科长洪得志回来对毛得富说了:“上面有人问起你,我替你说了,你这个人搞销售不错。可以用的。”
毛得富知道他是将来的厂长,有他这么一句话,自己的前途自然是没有问题了。便道:“感谢洪厂长关心,以后还要你多关照呢!”
洪得志微笑着道:“毛得富,你这小子!听说你上面有人,是不是?”
毛得富也就得意地笑道:“是啊,我在上面有些亲戚。不过,干工作主要还是靠自己。要是你洪厂长不关心我,光靠我那些亲戚又有什么用呢?”
洪得志还想知道他究竟有哪些亲戚,现任何职。可毛得富故弄玄虚道:“没什么,他们其实也没当什么大不了的官。”
经毛得富这么一说,洪得志更不敢小瞧他了。看来,毛得富这小子还故意谦虚,他越是这么说,说明他的亲戚官职不小。否则,市委领导怎么会关心起这么个小小的职工呢?
过了一段时间,上面已经决定任命洪得志为厂长了。虽然文件还没有到,但这已经成为事实。可是,毛得富的事情依然没有动静。他觉得有些奇怪,耐不住性子了,便又走进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市医药管理局马比金办公室的电话。这回,他不再冒充人事局长了,他认为上面说话的人越多越好,于是,便又冒充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常河九的声音,道:“喂,是马局长么?我是市委组织部的常河九啊。呃,那件事呀,那件事我下次再跟你说。今天是专门问一下你们南江制药厂的事情。上次人事局管局长打电话来过了么?就是关于制药厂毛得富的事情。什么?已经打来过了,这是组织部吴部长关照的事情。对,他们都很关心。你们已经考察过了?这个人怎么样?好用?噢,好用就抓紧把他用起来嘛!好的,那你们再商量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