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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书流电-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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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破斛的心思本就不在朱煌身上,不过白衣侯这一开口。等于帮他打开了一个缺口,虽然不情愿,谢强也道:“我昨夜一直在睡觉,听到柳老板的喊声才起来。没听见其他声音。”

  那白衣侯的侍婢突然一笑,开口道:“可有人能证明你当时在睡觉?”若别人问这话,谢强怕是当时就要恼了,但白衣侯的人,他却不敢怠慢,只得无奈答道:“没有,老子睡觉,怎么可能有证人?”

  田破斛点了点头道:“我午夜前一直和李木小兄弟在一起,对吧?”李木点头应是。

  田破斛接着道:“既然齐老板和侯爷在一起,自然没了嫌疑。至于这位老人家,我们都知道他的病,自然也不可能。老人家,只是不知您可听到或看到过什么?”

  老人稍一思索道:“没有。昨夜上半夜我咳得厉害,根本睡不着觉,却也没听见什么特殊的声音。”

  白衣侯确认道:“您的确没听到任何声音么?有无可能,您中途睡着了所以才没听见?”

  谢强的神色顿时变得不正常起来。莫非这白衣侯是在怀疑自己?因为若从谢强的房间走到柳如眉的房间,必须经过老人的住所,虽然江湖人高来高往,但免不了会发出一些声音,被老人听到。

  老人看了一眼谢强,点头道:“没有。我昨夜病发,咳嗽了半宿,后半夜方才吃药睡去,前半夜一直清醒,确信没听到过任何声音。”

  田破斛点头,目光转向那黑衣人道:“兄台,你呢?”

  黑衣人的目光毫不退缩,迎着田破斛充满怀疑的眼睛道:“弹琴。”

  田破斛奇道:“昨夜雨大,你住得偏僻,大家都没听到你的琴声,你说自己在弹琴,可有人能证明?”

  黑衣人仍是惜字如金:“没有。”

  这时,一个声音插入:“我……我能证明。”田破斛循声看去。却是少年李木。

  李木怯生生道:“昨夜,我跟田大叔您熬药,从门缝里往外看,正瞧到这位大叔在抚琴。”

  田破斛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抚琴?”

  “虽然没听到琴声,但我也会抚琴。昨夜熬药时无聊,从门缝看过去,正好看到这位大叔在窗户上的影子,还有琴的影子,看姿势就知道,他当时正在抚琴。”少年的声音仍带着稚气,但一番话却说得严密。

  田破斛暗自点头,心道这少年若有际遇,将来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一番质问之后,却没什么结果。要知夜半无人,风雨大作,行踪本就不太可能被人看到或听到。但问题的诡异却在于,在场诸人之中,除了谢强一人之外,其他人竟然都可以被确认行踪,于是,众人看向谢强的目光,便隐隐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

  谢强本来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但面对田破斛这样的大豪便隐隐低了一头,更何况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白衣侯,一时心下忐忑。

  田破斛叹了口气道:“多谢诸位配合。其实昨夜大雨滂沱,外人前来作案的几率也不低,谢兄不用太在意。”说毕叹口气,心内了无头绪。

  一餐无话,众人也就散了。田破斛本想去看看把自己关在屋内的柳如眉,但稍一思忖,在柳如眉的房间外停住脚步后,却转向平静无人的山冈。

  柳如眉出身名门,虽然后来在江湖上厮混,但靠着天才的经商头脑,可以说从没吃过大亏,尤其是她为人虽然豪爽,但一向守身如玉,昨夜却几乎被淫贼得手,不免大受打击,直到今早仍是神情恍惚,连对田破斛也不肯说话,只是嘤嘤哭泣。

  除了初见的那一次外,田破斛见到的柳如眉从来都是飒爽英姿不亚男儿,乍一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把心思重新放在对凶手的追寻上。

  早上路还泥泞,加上昨夜变故,众人一时不好离开,但过一刻,太阳出山,怕是大家就要走了。虽然早餐时,田破斛曾说可能是外人所做,但在他心中,仍是坚信一定是在场诸人所为,否则怎会如此之巧,居然淫贼会知道当晚柳如眉出现在了小店中?

  是谁呢?其实他已经怀疑,或者说,一直在怀疑一个人,但却苦于没有证据。

  脚步声响起,田破斛抬头看去,却见正是那神秘的白衣侯朱煌正缓步走来,那黄衣小婢紧紧跟在他身后。

  朱煌立定,微笑道:“田大侠心中已在怀疑什么人了,我猜得可对?”

  田破斛虽然多年前已经弃恶从善。但不知为何,却仍是不喜他人称自己为“大侠”,但此刻对面的是那传说中的神话白衣侯,他的不悦便不能轻易露出,只是敷衍道:“这等大事,自然首重证据。”

  日头慢慢露出半片脸庞。红色的朝霞映红了整座山冈,紧接着,那朝日忽地喷薄而出,一瞬间便放出万丈豪光,让人不可仰视。

  朱煌微笑着感慨道:“一晨的积蓄,终及不上奋力的一跃。这正是我等习武之人的厚积薄发之理。”

  本来田破斛对这个江湖诸多传说的焦点——白衣侯颇为警惕,但听到这句话却只觉甚是有理,当即忍不住附和道:“侯爷所言不虚。要知武之一道,在于‘厚’,也在于‘积’,但其实‘发’,才是最为重要的。江湖人都欲得名师指点,我倒觉得,有一名师虽然能让人少走弯路,但这条路终究是别人带着你走,到最后那一跃之时,怕会变得更难。因为被名师教导太久,没了‘发’的锐气。这就是为何江湖多年来,从来没有师徒两代天下第一的道理。所以,我最看不起那些初入江湖、洋洋自得的名门子弟。”这一番话说完,田破斛恍然惊觉,这话对白衣侯似也有些不敬,因为虽然他的师承颇为神秘,江湖无人知晓,但自身是天璜贵胄,也算是名门之后了。

  朱煌却恍若未觉,点头道:“田大侠好见识。不过恕在下直言,昨日我看田大侠的身形架势,落荒拳虽是集拳法大成,但一招一式的骨子里隐隐还都是左家心法。若是你的心法也能像拳法一般博采众长,加上自身顿悟,是否也是一条出路?”

  田破斛心底大惊,那些仿佛已被他遗忘的往事竟被这一句话轻轻带上了心头。

  那一场变故。那严格得让人窒息的教学,那无处体会的亲情,那庄严的门庭,那几世的荣耀……还有那,走出家门时的决绝。

  从那一刻开始,叛逆的少年胡作非为,做着一切家族不让做的荒唐事,练他们不让练的糊涂功,直到闯出了偌大名头。江湖人都知道田破斛最看不惯名门子弟,但天下却几乎没人知道,独行大盗田破斛和天下名门之首关中左家之间的关系,甚至连柳如眉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或许因为骄傲,或许因为自卑。

  直到今天,自己的心法中尚存的淡淡影子,竟被白衣侯一眼看穿。仿佛埋藏多年的疮疤被人猛地掀开,露出里面永远无法愈合的红黄血肉来,让他不由疼痛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朱煌看着田破斛骤变的脸色,续道:“田大侠,你一直说要厚积薄发,但我看来,你厚积有之,却未能发,或许是因为你仍有心结未解。武之一道,想要更上层楼,需要的是心,只要能直面内心,恨怒喜乐怨憎恚,都可化为力量,但若你不肯,便不可能得到飞升的机会。”

  田破斛心下一动。却是不语。

  朱煌微笑道:“还是说回昨夜的事吧。其实田大侠你已经做了很多,只是太拘泥于寻找时间证据,其实事情完全可以反过来想。时间证据有没有关系并不大。不过……说谎,一定是有理由的。其实齐老板有些事情想说,你要不要听一下?”

夜话之四

  夜已深,雨已停,四野沉静,只有门外偶尔的马嘶声声。

  连云驿中的三个人似乎都有些倦了,却没有一人提议休息。

  因为,在这些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关联的经历里,每个人都听出了些许诡异的端倪。

  孙无病忽地沉声道:“或许,我想清了一些事。”

  田破斛道:“想清了什么?想清自己究竟是如何被白衣侯所害的?”

  孙无病忽地大笑:“我真想说,是他害的我。可惜却不能这样说。因为无论怎么看,事情好像都与他无关。”

  “我刚才突然想明白的是,一切都仿佛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孙无病的往事 终'

  铁鼓楼内,一片杀气腾腾。

  从昨日起,已经没有封锁消息,金刀盟的子弟都已知道,少盟主被人偷袭,中毒昏迷,生死未卜。

  孙无病中年得子,格外宠爱。而孙穹自幼便聪颖好动,虽然甚为淘气,但性情率直,颇受帮中弟兄疼惜。这一番事发,所有人都怒气勃发。

  眼下所有怀疑的矛头都隐隐指向排龙帮,只等帮主一声令下,金刀盟便要杀人排龙帮,给少帮主讨个公道。

  在这一片杀气中,那一袭悠然的白衣更显得无比的卓然。

  孙无病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威压江湖的神秘人物,这个自己前几日的大敌,实在想不透他的来意。

  ‘白衣侯朱煌忽地一笑道:“孙盟主是爽快人,我也不客套了。我听说贵公子中了唐门雪透九重楼之毒。我知道孙盟主与唐门关系深厚,必能寻得解药,但时不等人。我和贵公子曾有一面之缘,不忍看他枉送性命,所以特来帮你一把。”

  孙无病冷笑不语。他实在不能相信,前几日还和自己纷争激烈的大敌今日竟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但父子连心。想起江湖上关于白衣侯的种种神秘传说,虽不住提醒自己,他的心头却仍禁不住生出一丝希望。

  朱煌不理孙无病的冷淡,径自从囊中取出一枚碧绿的丹药,顿时一股幽香充斥了整个房间:“这是昔日国师陶仲文倾举国之力炼制的实德丹,天下一共只有三颗。我有幸得了一颗,留之无用,不妨送给盟主。”

  说完这番话,朱煌将丹药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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