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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不知怎地,阿旺嘉措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这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爱情么?为什么我们的情感都是甜蜜?佛陀早就告诉世人,快乐如此短暂,痛苦如影随形。可是,为什么我的经历恰恰相反?难道,佛陀说错了?
唉,相爱的人哪,永远不会把眼光看得远一点。当他理智的时候,说明他根本不爱了,当他在爱的时候,又如何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呢?
我看着他们,尽管时隔三百年,我在用心看着他们,他们幸福的相聚,依依的别离。他们的一颦一笑,每一寸相思,每一缕思念,都如此清晰地在我眼前。而这一切,每一对曾倾心相爱的人们,都可以看见……
问问倾心爱慕的人儿:
愿否作亲密的伴侣?
答道:除非死别,
活着永不分离!
爱着的人哪,为什么都要发这样的重誓,除非死别,活着永不分离?有几人把这誓言进行到底?似乎噩梦一样,当这样的誓言发下,老天就要惩罚恋人,不要死别,生生就要别离……
十三 中阴之殇(1)
有些人永远不能再相见
马儿也追不回的时间
只有那一轮天边清冷的月
是我用一生想念妈妈的脸
——蒙古歌曲《思念母亲》
恋爱会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在与玛吉阿米相恋的日子里,阿旺嘉措几乎忘记了,在家乡,还有一个日夜思念着他的阿妈。然而,就在最近几天,每天晚上,他都要从梦中惊醒,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压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终于,在第三个夜晚,他不睡觉了,而是默默地打坐沉思。他要找出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那个“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直觉与灵感。
按照佛经的理论,在很久远之前的时光,任何一个人,都具有周身光芒以及各种神通。那时的人类,心是通彻的,所以,能看透一切事物。可惜,随着贪心欲望的增加,我们的心渐渐蒙上了厚厚的尘埃,结果,一直演进到现在的样子,我们的眼睛看不清这个世界了,更听不到来自内心的呼声,我们被欲望与贪嗔痴各种无明完全地操纵了。
而修行的过程,就像是用一块干净的布,一点点地擦掉这灰尘,让我们的心回到原来的本初状态。也就是真实的,原来的自己。
所以,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会有各种神通出现,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以及来世,预言未发生的事实。这一切,并不奇怪,因为,这本来就是人类的功能。只不过,在累世的轮回里,我们失去它了。
仓央嘉措就在沉思中打坐,多年的修行,他可以让自己的心从纷杂的状态归回平静。当心渐渐沉淀,一直困扰他的痛苦也渐渐清晰。在脑海里,他看到了家乡门隅,看到了村口那棵老树,还有自己家的房子。他的思绪在屋子里外到处寻找,我的阿妈呢?她在哪里?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就在他的思绪已经不能平静,渐渐进入慌乱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他的师傅,那位老经师走进来了。他看着禅定中的阿旺嘉措,不说话。
阿旺嘉措也慢慢地从禅定中走出来,他看着眼前的老经师,忽然满眼泪水,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他的阿妈去世了。
尽管自己已经预测到这一点,阿旺嘉措还是摇晃了一下,他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一口鲜血一下子奔涌了出来。
寺院里很快知道了消息,好几个相熟的老经师都过来了,而阿旺嘉措谁也不想见,更不想说话。玛吉阿米也来了,阿旺嘉措知道她来了,但是,她始终没有露面。那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理解阿旺嘉措的心,知道他的痛苦和烦恼,她就像一只懂事的羊羔一样,一声不响地躲在他身后,默默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只要他有一个眼神的示意,她就会马上走出来,完成他的心愿。
阿旺嘉措完全明白她的心意,他感激,却无力回报。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最亲爱的阿妈,世界上唯一的阿妈,她去了。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她该是带着多大的遗憾啊,阿旺嘉措不能多想,更不敢多想。每想一次,思念和愧疚就像一把尖刀,在他的心里打旋。
深谷里堆积的白雪,
是巍峨的高山的装扮,
莫融化啊,请你再留三年。
深谷里美丽的鲜花,
是秀美的深谷的装扮,
莫凋谢啊,请你再盛开三年。
家乡俊美的少年,
是阿妈心中的温暖,
莫离开啊,希望长聚不散!
太阳升了又落,月亮隐了又现。整整七天,阿旺嘉措没有出自己的房门,他在为自己的母亲诵经。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他没能在母亲临终时守在近旁,也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为母亲超度,希望她来世摆脱轮回。
十三 中阴之殇(2)
莲花生大士曾在《度亡经》中提到,六道中众生死去的时候,都会通过一个叫做“中阴”的世界,这个阶段短则瞬间,长则七七四十九天。处在这个阶段的生命就是我们所说的灵魂,没有实体,只有意识。这个意识比活着的时候聪明9倍且异常清晰。它在脱离了沉重的且已死去的肉体后到处漂流。当然,所经之处都是活着的时候,曾流转的地方。速度之快,就像我们的记忆,如风般滑过一样。
阿旺嘉措知道,他母亲的灵魂一定已经离开了家乡,早就随着他来到了错那宗,说不定,此刻就围坐在他身边,用依依不舍的爱温柔地抚摸着他。
只是,只是这爱再强烈,再深重,他也无法感到半分了。他泪流满面,向空中伸出手臂,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母亲拥在怀里,可是不行,他能拥住的,只是自己的肩膀。
窗外的风似乎也猛烈起来了,木头被撞击得咯咯作响。这一刻,阿旺嘉措忽然清醒了:不能啊,我不能哭泣。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母亲的灵魂还在我周围游荡,她比我还焦急心伤,我如果哭泣,我如果不舍,那么,她的灵魂一定舍不得离去。带着痛苦焦灼的灵魂,是无法获得解脱的。如果那样的话,我的超度经文也白念诵了,我这不是在想念母亲,我是在害母亲啊!想及此处,阿旺嘉措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把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生生地抑在眼窝里,不再流出半分。
在藏区,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亲人尽管难过,但绝不会嚎啕大哭,再多的悲伤,他们也要止住。因为他们知道,死人的灵魂并没走远,由于对生的眷恋,对亲人的眷恋,在很长一段时间,灵魂都会在原来的家里不断地游荡,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如果他知道亲人在悲伤哭泣,同样地舍不得他,那时的灵魂会痛苦地捶胸顿足,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身体,他所有的愤怒与气愤,连扬起一阵微风的力量都没有了。那个时候,灵魂的悲伤与失望达到了极点。但是,他依然无可奈何。他只能不甘心地在这里游荡再游荡,直到业力最后把他带往不同的地方。
那时候,才真的是人在中阴,身不由己啊。
所以,在藏区,不管多么亲密的人死去了,他们的亲戚家人也不会哭泣,至多只是无声地流泪。口中还会喃喃地说道:“你放心地去吧,什么都不要担心,家里,身边的一切人都好,都会照顾自己,你好好地走你眼前的路,不要有任何负担,快些转世投胎吧。”至此,恋恋不舍的灵魂才会打起精神,像风一样,继续走前面的艰难之路。
西藏人对于死亡的冷静和从容到现在也让世人感慨。在他们的概念里,生死都不过是一个过程。生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因为,生者出生那一天起,就离死亡近了一步。死亡也一样,死不是永恒的,因为它必将被另一种生所代替。所有的这些思维都来源于他们所信奉的佛教。一千两百多年前,被称为“第二佛陀”的莲花生大士亲手写下的《度亡经》,就像一部死亡指南一样,详细地向人们描述了当我们的身体濒入死亡会遇到的各种情形。不仅如此,根据这种理论,无论是高僧讲法,还是寺院的金刚舞表演,都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渗透这种思维、概念。
有人说过,宗教的产生起源于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显然,藏传佛教在这一方面是成功的。由于对它的坚信与执着,信徒们已经渐渐做到把死亡视若等闲。
今天,当我也翻起这本关于生死的西藏密宗经典著作,不禁十分感慨。当然,那些大成就者已经为众生打开了生与死之间的神秘之门,然而,作为俗人的我们,却无法一一履行。只要一想到逝去最亲近的人,就无法止住来自内心的酸楚。
我的活佛啊,我相信,那一刻,即使你的眼泪虽然止住了,却亦然止不住心伤。
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了,阿旺嘉措的眼泪慢慢停止,思路也渐渐清晰,这一大段度亡经,也快念诵完毕了。忽然,他注意到佛像前的酥油灯忽明忽暗,他快步走过去,舀了一大勺酥油,小心地添在灯芯附近,这四十九天里,他将为母亲一直点燃这只酥油灯,让这份光明陪伴母亲走过茫茫的中阴之路。
十四 命运之手的拨弄(1)
你的心如明月,
千万朵乌云也污染不了;
我的心似哈达,
千万次洗涤也褪不了色。
——西藏民歌
第七天,当天光彻底放亮的时候,阿旺嘉措揉揉还在红肿的眼睛,终于决定出门了。他刚打开房门,就被吓了一跳,一个人居然骨碌到了他的脚下,他差点叫出来,那人却身手麻利地站起来,上下看着他,表情非常不满意。
哦,还是央吉。
阿旺嘉措很奇怪:“你这是呆了多久啊,不会是一夜吧?”
央吉似乎有一肚子的气要发,但是,却忍住了,只是咕哝着:“岂止是一夜,我已经呆了三天了。不过,”他撇撇嘴,“我是为了姐姐,我实在受不了她没日没夜地在门外等你,只好替她了,我答应她,只要你出门,马上去告诉她。”
阿旺嘉措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是说,之前,她一直在门外等我?”
央吉皱着眉:“你还不信哪?”
阿旺嘉措一阵眩晕,七天七夜的念经,让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乍一听这个消息,又惊又痛,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