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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由孤立走向参战
奉民意调查为圭臬的当代政治领袖们中,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带领人民由孤立主义走向参战,可作为在民主制度中发挥领导力的一个好榜样。欧洲均势遭到威胁,迟早会迫使美国介入,以阻止德国称霸世界的攻势。而美国实实在在、与日俱增的实力,也必会把它推向国际舞台的中心。不过这一切之所以能如此迅速且彻底地实现,完全归功于罗斯福。
伟大的领袖总是孤单的。他们不同凡响之处来自于能够站在时代的前端,预见到未来的挑战。罗斯福引领孤立主义的美国人民加入一场欧洲国家间的战争,仅仅数年前那些国家的冲突还广被认为与美国的价值观不符,且与美国的安全无涉。1940年后,罗斯福说服数年前才通过一系列中立法的国会,授权美国政府提供英国一次比一次多的援助,有时甚至更越过这个界限,就只差没有与德国正面交战。后来日本偷袭珍珠港,打消美国最后一点的犹豫。罗斯福能够说服两百年来以无所惧的精神自豪的社会,相信轴心国胜利会造成悲惨的灾难。而且他设法使美国这一次的参战,成为美国永久参与国际事务的起点。战争期间他的领导使盟国团结在一起,并且塑造了直至今日仍为国际社会所仰赖的多边组织。
可能除林肯总统( Abraham Lincoln)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总统曾对美国历史有过如此决定性的影响。他宣誓就职时正是全国不知该何去何从之际,也是美国对新大陆无穷尽的发展前景,因经济大恐慌而发生严重信心危机之时。在他四周,民主国家似乎日见下坡,而不论左翼右翼的反民主国家却气势日盛。
在罗斯福恢复了国内的希望后,命运又赋予他保卫全球民主制度的重责大任。对罗斯福在这一方面的贡献,描述得最好的当属伊塞亚柏林( Isaiah Berlin):
“罗斯福极冷静地观察未来,仿佛是说:‘让它来吧,不论是福是祸,我们都要把未来变成对自己最有利。我们会化险为夷。’令人丧气的世界里,一边是做坏事效率奇佳的狂热分子四处攻击破坏,另一边则是不知所措、流离失所的百姓,失去奋斗方向与斗志的志士,在这仿佛一分为二的世界里,他深信只要在其控制之下,他有能力阻挡这股可怕的潮流。他拥有独裁者一切的特质、精力与技巧,而他在我们这一边。”
威尔逊担任总统时,罗斯福就做过助理海军部长,1920年大选中他也曾是民主党的副总统候选人。包括戴高乐、丘吉尔、阿登纳在内的许多领袖,都曾经在成为伟人的过程中,不得不克服须暂时退居幕后所衍生的遗世孤立之感。罗斯福被迫退隐是在1921年,他得了小儿麻痹症。他以超人的意志力克服身体上的残疾,学会拄着拐杖站立,甚至可以走上几步,这使他能够出现在大众面前,仿佛根本没有瘫痪。在1945年向国会报告雅尔塔会议之前,罗斯福发表重要演说时一定站着。由于新闻界全力配合他想要维持总统尊严的意愿,绝大多数的美国人从不知道罗斯福的残疾到底有多严重,对他的观感中也没有怜悯的成分。
罗斯福是一位精力充沛的领袖人物,他利用个人魅力保持不受体制所限的作风,是政治操控者与远见者的综合体。他凭直觉行事多于根据分析行事,并会引起呈强烈对比的情绪。伊塞克·柏林曾一语道破罗斯福在个性上有严重的缺点,如狂傲、鲁莽、言语刻薄。但他最后也谈到,这些缺点都被罗斯福的优点大大地掩盖掉:
“吸引追随者的是他那少见且令人鼓舞的相对特质;他心胸宽大,深具政治远见,常有神来之笔,了解时代脉搏及20世纪新生势力的发展大势。”
这是一位将美国带上国际领导地位的总统,在当时环境下,全世界是战是和,是进步是停滞,全都有待于他的远见与坚定不移。
美国由参与一次大战到再度积极投入二次大战,其间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因有美国重拾孤立主义所造成的反复。美国排斥国际事务程度之深,正显示出罗斯福成就之大。因此我们有必要略述罗斯福执行其政策的历史背景。
美国的国内气氛
20世纪20年代,美国的气氛受两股力量所左右,一方面美国愿意肯定一些放诸四海皆准的原则,另一方面又需要为自己的孤立主义外交政策寻找合理的依据。于是美国人更加强调其传统的外交政策主张:美国作为自由典范的独特使命,民主外交政策应以道德为最优先,个人道德与国际道德天衣无缝的结合,开放外交的重要性,以及以国际联盟所表现的国际共识代替均势。
所有这些理论上一体适用的原则都是自美国的孤立主义立场而发。美国人仍无法相信发生在美洲大陆以外的任何事,有可能影响到美国的安全。20世纪20及30年代的美国,甚至拒绝它自己提出的集体安全原则,以免因此介入远方好战国家的争端中。凡尔赛和约的条款在美国眼中有许多可议之处,要求赔款则被视为害人害己。法国占领鲁尔区时,美国趁机自莱茵区撤出其余的美军。这种既主张威尔逊思想又主张美国是例外的理想,造成一种没有任何国际体系能达到的标准,因而理想幻灭是在所难免的。
对一次大战的结果感到幻灭,消除了一大部分国际主义者与孤立主义者之间的差异。即使是最开放的国际主义者,也不再认为维持有缺失的战后和平方案合乎美国的利益。没有任何重要的团体对均势观念有好的评价。国际主义是指参与国际联盟,而不是参与国际外交的实际运作。而就连主张国际主义最力的人也坚持认为门罗主义高过国际联盟,对于加入国际联盟的执行行动,即使是经济制裁,也要退避三舍。
孤立主义者则把这种退缩的态度发挥到极致。他们对国际联盟的整体加以抨击,指它危及美国传统外交政策的两大基石——门罗主义与孤立主义。国联不符门罗主义之处在于,集体安全赋予国联权力,更应说是要求国联也必须介入发生在美洲的争端。它违背孤立主义之处在于,国联使美国有义务介入发生在美洲以外的争端。
他们的看法颇有道理。倘若整个美洲能够被排除于集体安全范围之外,那又怎能阻止世上其他国家自组区域组织,退出国联的行列?如果是这样,那国际联盟又会使均势制度死灰复燃,只不过是改以区域为单位。在实务上,国际主义与孤立主义汇集成两党合一的外交政策。两方面均反对外力介入美洲,或是参与任何国际联盟在美洲以外的执行机制。他们都支持裁军会议,因为大家一致同意,军备助长战争,裁减军备则有利于和平。他们赞成由国际支持的和平方案,如凯洛格一白里安协定,但前提是没有执行的义务。最后一点就是,在技术性通常是财政金融问题上,只要没有直接的政治影响,美国总是很愿意援手,例如订出各方同意的赔款时间表。
美国这种对理论上赞同和实际上不参与执行的双重标准,在1921~1922年的华盛顿海军会议上变得尤其明显。这次会议有两点重要意义。一则它为美、英、日三国的海军军备订下上限,允许美国可有与英国相当的海军规模,日本可有相当于美国3/5的规模。这个结果肯定美国的新地位,它与日本已同为太平洋第一强国。而英国在那里的地位便落入第二。这次会议更重要的成果是日、美、英、法签订通称的四强条约( Four Power Treaty),旨在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取代1902年的英日同盟,并开启太平洋地区的合作新纪元。但如果签署国之一不遵守条约中的条款,其他三国是否会对它采取行动?哈定( Harding)总统曾向一位表示疑虑的参议员解释:“四强条约中不包含战争承诺。没有对武力的承诺,没有同盟,没有形诸文字或道德上的参与防卫的义务。”
国务卿休斯( Charles Evans Hughes)更以行动强调哈定的话,他通知所有签约国,美国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参与执行行动。但参议院仍不满意,在批准此约时还附上但书,规定它不得使美国有义务使用武力来反抗侵略。换言之,这个条约必须自求多福,如果有人违约也不会有任何后果。美国将视个别情况决定对策,就跟没有签约一样。
以数百年来各国奉行不渝的外交惯例,批准一严肃的条约却居然不授予执行权,执行时还需要视个案与国会一一商议,实在是匪夷所思。同样的情形发生在1973年1月的越南和平协定之后,尼克松政府与国会的争辩,国会主张有美国两党三任政府为其而战的这个协定,不具备任何执行权。根据这个理论,外国与美国签订的协议只反映华盛顿当时的感觉,至于会有什么结果,同样要看当时华盛顿的气氛而定,这种态度不太容易让人对美国的承诺产生信心。
参议院的保留态度并未影响哈定总统热衷四强条约的程度。在签约仪式上,他赞扬此约保护了菲律宾,并象征着“人类开始迈向更美好、更进步的新纪元”。没有执行条款的条约,如何能保护像菲律宾这样富饶的一块宝地呢?虽然哈定的政治立场保守,他却说出标准的威尔逊式祝词。他说,世界将以表达“对背信或背德之嫌恶”来惩罚违约者。但他并未说明,美国拒绝加入国际联盟,那世界舆论应如何判定,更别说应如何加以引导了。
凯洛格一白里安协定对欧洲的影响在第十一章曾讨论过,后来它又成为美国往往认为原则就等于执行的另一个例子。美国领袖虽热烈地宣扬这个协定的历史性意义,因为有六十二国表示将放弃以战争为国家政策工具,但他们却坚决排斥设立应用此协定的机制,更不用说执行了。柯立芝( Calvin Coolidge)总统1928年12月在国会一反常态,对此侃侃而谈:“遵守这个盟约可比其他任何多国协定更能保证世界和平。”
然而如何达成这种乌托邦?柯立芝为凯洛格一白里安协定热心的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