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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柯文没想到的是,下午的党委常委会一开始,高一定就开门见山说了事情的严重性,然后建议滕柯文做深刻的检讨。这和滕柯文一言不发的打算大相径庭。不讨论不表决就让检查,这也太霸道了。滕柯文想争辩,但看看高一定黑青的脸,知道争辩就是争吵。他决定忍下去。滕柯文说,我确实不知道一般干部的调动也要上县委常委会,当然不知道也算错误,既然大家认为错了,那我就向大家检讨。
这个简短的解释性的检讨,还是有点出乎高一定的预料。他以为滕柯文要激烈争辩,所以才先发制人,开场就让他检讨。高一定平缓了语气说,今天的会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这件事。既然滕柯文同志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么我们就不再追究个人的责任。但这件事影响很坏,下发的文件必须收回来,必须等待时机重新研究。
收回已经下发的文件,这是滕柯文从没听到过的,原以为只能是下不为例,没想到还要收回。这样将会造成多大多坏的影响,县政府的威信也将被彻底踩到脚下。滕柯文说,把文件收回,肯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我的面子无所谓,政府的威信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这些实际问题也请各位常委考虑一下。
滕柯文扫一眼大家,大家都低了头面无表情。高一定说,现在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收回文件,正是为了挽回政府的威信,说明我们的政府是一个勇于面对错误,敢于改正错误的政府。
滕柯文再无法申辩,别的常委也没人发言。高一定又开始讲党的组织纪律和廉政建设。讲完,也再没别的问题需要讨论,只好宣布散会。
回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张勇说副县长们都在会议室等着。滕柯文这才想起下午四点要开个县长碰头会,互通一下信息,商量一下抗旱抢种的事。
来到会议室,副县长们的脸色都一本正经,好像有点躲开他的目光不忍心看他。六位副县长只有常务副县长王正华是常委参加了刚才的会,肯定是王正华已经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大家了。滕柯文一下涨红了脸,简直有点抬不起头来。这县长当得也太窝囊了。
一连两天的降雨基本解除了旱情,全县绝大部分地方达到了湿透的标准,应该抓住这一时机抢种一些生长期短降霜前能熟的作物。会前滕柯文想了许多,有一系列工作需要布置,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己都灰溜溜的了,还有什么脸面说三道四,即使说了,人家也未必听。滕柯文简单说了抢种的问题,要大家去咨询一下专家看什么作物生长期短,然后作了一下划分,每个副县长包几个乡,亲自督促抢种,然后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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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6(3)
一个人独坐在办公室,滕柯文的心情烦恼到了极点。做检查已经是剥尽了他的脸皮,要收回文件,更是在他脸上狠狠给了几个巴掌。如此狼狈如此没威信,即使不调走,以后还怎么工作,以后谁还会再听他的,以后他说了还算不算数。如果以后局长科长们都跑到书记那里汇报工作,还要他这个县长干什么,还要这个县政府干什么。
如此窝囊不顺,呆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滕柯文想立即回市里,找找于书记李书记,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如果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就主动提出调走,调到别的县或到市里的一级大处当个处长。
打电话通知司机时,又没了勇气,又觉得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慎重考虑,越不能盲目行事。
重新坐了,他决定从正反两方面,用一分为二的方法好好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
今天给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政治斗争史。政治不可能没有斗争和矛盾,在斗争到来的时候,纵观历史,聪明的政治家总是能沉着应对,特别是当受到打击时,不慌不乱,避其锋芒,在被打倒被流放时,仍能不消沉不气馁,等待时机,然后东山再起。和这些政治家比,自己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即使和“文革”时期的干部比,也没被批斗也没被挂牌,更没人身攻击。今天的事,充其量也是个党内批评。滕柯文的心平静了许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高一定已经在西府县工作了八九年,当书记也有三年多,按干部交流制度,如果他这次能不走,高一定就应该走了。按以往的经验,在政府大选前,先要调整好县委班子,然后由县委来组织实施选举。如果县委班子调整,高一定怎么说都该交流到别处,那时,所有的矛盾就烟消云散。
滕柯文在小灶吃饭,但他没一点胃口,下班便直接回到了家。
静静地一个人躺一阵,想到昨天已经告诉洪灯儿她丈夫的调动办好了,现在得向洪灯儿解释一下。
打通洪灯儿的手机,问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时间说话。洪灯儿说她正闲着。滕柯文斟酌了说,这次调动出了点问题,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是知识分子,全县屈指可数的几个知识分子,按哪条都应该解决你的问题。是别的人出了点问题,同时我们领导层也有点分歧,所以整个文件作废。我想用不了多久,你的问题仍然会得到解决。
洪灯儿很开朗地笑了说没关系,见滕柯文道歉,洪灯儿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真的没关系,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已经知道了,好快的信息。滕柯文心里不由得跳一下。看来事情比他想像得还要传播得迅速,说不定已经当特大新闻特大笑话传遍了全县乃至全市。洪灯儿安慰他,说明不仅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了详细的内情,也知道了他的狼狈处境。滕柯文一时无语。洪灯儿说,你真的不要太介意,也许你认为我和你交往就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这样想就错了,我感觉和你接触,使我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从心里有了你,我总是莫名地兴奋,莫名地快乐,想想,就感到幸福,就感到兴奋,就感到踏实。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了一个开朗爱笑工作特别有精神的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作用,有这种爱在心中,我已经很幸福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可能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有种压力,觉得她是爱慕他的权势才和他相爱,现在看来真的是爱情。他动了情说,灯儿,我也特别爱你,常常止不住要想你,想到你,我也感觉生活是那么美好,一切的劳累都化成了幸福,特别是现在苦恼的时候,就更加想你,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想向你诉说一下心里的烦恼。今天的事,实际是我和高一定长期矛盾积累的结果,今天我向他妥协了,妥协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你可能也听到了,上面是有调我走的意思,但我找了市委于书记,于书记已经答应可以不调我,但还没正式上会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息事宁人,不惹一点麻烦。
沉默一阵,洪灯儿说,你心里有这么多苦,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说说,心里就好受了。我现在就想到你身边去,是你来我这里还是我到你那里,你那里有没有别人。
他急切地希望她来,但在这特殊时期,如果闹出个桃色事件,就麻烦大了。他还是克制不住想让她来。她是我的保健大夫,她有资格有理由到我家里来。滕柯文说,还是来我这里方便,你把药箱背上。
半个多小时洪灯儿才到。她不但没有精心打扮,还穿了白大褂,一副出诊的模样。滕柯文的房间是三室两厅,洪灯儿进门便将门关死,本想扑到他怀里亲亲他,但他却一脸忧郁接过她肩上的药箱。她只好做出一脸快乐,半认真半开玩笑说,你们男人,说起来最坚强,最自尊,但也最容易受伤,受伤后最好的良药,就是女人的安慰。我估计你会上火,给你带了泻火药;估计你会食欲下降,给你带了开胃药;估计你不开心,给你带了几张娱乐片,怎么样,我这个保健大夫还称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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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6(4)
洪灯儿果真一样一样将这些东西从药箱里掏了出来,放到他桌上。滕柯文一阵感动。他深情地捏住她的双手,拉到怀里,放到胸口。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从政十几年,受到的打击也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我早都习惯了,也早想开了。
洪灯儿说,你想开了就好,来,先听听音乐,都是欢乐欢快的,再看看大片,都是经典爱情的。
滕柯文没有心思听音乐。他将洪灯儿抱到怀里,说,我就想抱了你静静地坐坐,什么也不想,就想你。
他抱了她坐在沙发上。她温顺地偎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抚摸。今天滕柯文的心情比刚抚摸她那天平静了许多,也从容了许多。灯儿到底是没生过孩子的少妇,他感觉她的乳房是那样饱满而柔软,柔软得让他全身发麻。解开她的衣服,感觉她的身子比那天看到的还白皙细腻。不由得将脸深深地埋到她的胸口。他想立即上床。将她抱到床上,给她脱衣服时,她呢喃了说,今晚我不回去了,有的是时间,现在天刚黑,我怕来人,你多亲亲我,我想让你把我抱在怀里。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洪灯儿刚说完,真的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屏住呼吸不动,但敲门声是那样顽强,而且越敲越重。滕柯文住的是县政府家属楼,并且这个单元是专门给县级领导盖的,所有的副县长都住在这个单元。如果是部下来找,一般不敢如此用力如此长久地敲门,肯定是哪个副县长来找。滕柯文急忙起身,示意洪灯儿快穿好衣服,然后急忙去开门。
来的却是司机老刘。
老刘提了一个大纸袋,说老婆给他买了只烧鸡,要他下了喝酒。老刘说,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县长你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喝几杯。
老刘不知屋里还有人,嘴上和滕柯文商量着,却径直走了进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放到餐桌上。滕柯文知道老刘的意思,老刘是有意来安慰他的。看来挨批评收回文件这件事在县里确实影响不小,大家也看得很是严重。也许老刘认为此事对县长打击很大,县长不知痛苦成了什么样子。滕柯文心里又禁不住一阵难受。
洪灯儿却背了药箱走了出来,和滕柯文打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