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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法真烂。”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一个人站到了他的身边,装弹、上膛、举枪、瞄准、射击,一系列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弹着点以那份报纸上的标题为圆心,向外扩散的程度非常小。
秦玲按动开关,让那份靶纸滑到眼前。
“看不出来,你的枪法还不错。”郑岩侧头看着秦玲。
“必训科目,老师肯定没告诉过你,除了解剖,我还是学校射击冠军。”秦玲得意扬扬地说道。
“对了,头儿去哪了?一早上起来就没见到他。”郑岩收拾着枪械,问道。
“不知道,老师没跟我说。”秦玲耸了耸肩,“好了,我来找你们不是为了这件事,T市警方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我想,我们就要抓住凶手了。”
T市警方在对被害人的身份进行调查的时候,接到了群众提供的线索,暂时确认了其中三具尸体的身份,其中一具尸体正是失踪许久的那户大棚的原主人。凶手在租下大棚后,选择这个人为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但是从这个人的身上已经无法调查到更多的线索,警方决定将主要精力放在另外两个人的身上。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是一所大学的教授,姓何,有个很武侠的名字,不归;女人是某通信运营商的客服人员。
之所以最先确认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是因为他们在警方留有案底。
一年前,这两个人同时在一家医院接受治疗,住在同一个病房里。随着交流的增多,两个人之间慢慢产生了感情。如果事情按照正常的程序发展下去,这或许会成为一段佳话。
然而,他们一个是已经成家立业的成功人士,一个只是底层的工作人员,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决定了他们的感情只能在地下慢慢发展。
一个深夜,值班的女医生例行查房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个人不见了。医生焦急地开始寻找,这两个人都是头部发现了肿瘤,还不确定是恶性还是良性,随时有爆裂的可能,一旦肿瘤破裂,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们。
等这个医生走到洗手间附近的时候,却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医生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何不归正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辛勤地劳作着,医生的出现让这两个人也是一惊。
“抓住她。”在女人和医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不归突然喊道,然后一把抓住了医生,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女人惊恐地问道。
“还能干什么?”何不归露出了狰狞的神色,“被她撞见了我们的事,说出去我们俩都没好日子过,干脆让她也加入进来,到时候她就不敢说了。”
这个荒唐到了极点的主意却被那个女人接受了,她毫不犹豫地向医生伸出了罪恶之手。
天亮之后,这个女医生向警察报了案,留在医生体内的证据和她身上的伤痕让这个案子毫无悬念,警方将这两个人抓捕归案。
戏剧性的一幕在开庭前再次上演。医生突然请求撤销对这两个人的起诉,甚至出具了刑事谅解书,她认为,这两个人都是病人,他们的病情正在逐步恶化,作为一名医生,有义务完成对他们的治疗。
这个决定不仅让两名当事人痛哭流涕,更让警方敬佩不已。
但是鉴于案件的性质,公诉机关并没有撤诉,而是在与法院进行充分的协商后,决定先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判决,之后进行保外就医。
法院最终判决何不归20年有期徒刑,那个女职员则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两人从法庭离开后,就被一辆救护车接走,但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负责押运的警察也失踪了。
T市警方迅速安排警力在全市范围内排查,但是,他们只找到了已经被遗弃的救护车。
进一步调查发现,那辆救护车并不属于那个被害医生所属的医院,而是属于T市急救中心,且在一年前就已经丢失。至此,关于此案的线索全部中断。
“我们也怀疑过那个医生,但是当天她一直在医院给一个病人进行手术,没有作案时间。在那之前,我们也没通知过她在哪天开庭,更不确定那个案子会当庭宣判。”T市警方的负责人说道,“这个案子现在还是悬案。”
“医生是脑科医生?”听完T市警方的报告,郑岩问道。
“对,我们市脑科的权威。”
“这个案子也要破了。”郑岩笑了一下。然后,他不理会T市警方的追问,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会议室。
他知道,已经找到了凶手,他得赶在T市警方之前找到这个人,他相信,她一定有话对自己说。
05
郑岩蹲在一排灌木丛后,勉强遮住了身形。他透过灌木丛的缝隙观察着20米之外的那栋别墅。
他并不奇怪她有一栋别墅,她可是T市首屈一指的脑科专家,而且经常在各地讲学,她的收入足够支撑供养这样一栋别墅。最重要的是,她要做那种事情,必须有一栋独立的房子,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空间设置一间手术室,制作需要的植物人。
那辆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皮卡现在就停在院子里。这让郑岩判断,她现在可能在家。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郑岩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十分钟了。再过十分钟,T市公安局就会组织好力量也赶到这里,这一点他很清楚,而且他更清楚必须在T市的警方赶到之前和这栋别墅的主人见上一面,但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着急。
他需要保持冷静。
郑岩不知道“厨师长”是不是也在这栋别墅里,他看到了一双男士的皮鞋就摆在别墅的门边,晾衣架上也有几件男士的衣服。如果他也在,郑岩就得改变行动计划。杜婧曾经根据现场的一些痕迹推断过,“厨师长”是个身强体壮的人,而且冷静得可怕。就算郑岩手里有枪,面对“厨师长”的突袭,想要取胜也没那么容易。
在来这里之前,郑岩去了那家医院,问了护士长得知她今天休息,问明了她家的地址之后才赶了过来。
但他忘了一件事,忘了嘱咐护士长不要告诉这个医生,现在说不定护士长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又过了5分钟,郑岩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15分钟的观察里,他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迹象,但是窗户开着,家里一定有人。
他弓着腰,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向那栋别墅接近。他不打算走正门,他要从那扇开着的窗户跳进去。然后……
郑岩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他对这栋别墅的格局一点都不清楚,但是他必须进去,必须找到那个医生,必须将她绳之以法。
但是就在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看起来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体重不到90斤的女人站在门边,脸上带着微笑,她身上那件浅绿色的手术服上还沾着血。
郑岩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但是那个女人对他的出现却好像并不意外。
“你来了。”她说,“快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个人没法完成手术。”
郑岩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没有做出任何敌对的举动,跟着她走进了别墅。他有一种感觉,她没有说谎,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你好像并不害怕。”郑岩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女人不解地看着郑岩,“他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郑岩犹豫了一下,问道。
“这个问题我稍后再回答你,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刚给那个人做了麻醉,再拖下去,麻醉的剂量就不够了。”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手术服扔到了郑岩的面前,“换上,我需要你给我做助手。”
郑岩拿着那件衣服,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营救面前的受害者。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推开了一扇门,手术台上,一个男人躺在那里,头发已经被剃光,那个女人手里的手术刀正在男人的头顶比画着,随时都会划下去。
“放下刀。”郑岩猛地清醒了过来,从腰间抽出了从射击场里带出来的枪,扣动了扳机。
女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肩膀坐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郑岩,“为什么?”她问他,“我以为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他说过你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也坚信不疑,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报纸上说你是个疯子,可是我和他都不这么认为,我们觉得你是个天才,你对艺术有着天然的敏锐的洞察力。”
“我不懂艺术,我只知道我是警察。”郑岩举着枪,同时猛然惊觉,“他是谁?”
“你不知道他?”女人愣了一下,苦笑了一下,“他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没有找到自己,是我太着急了,我爱他,我希望能由我亲手把你带到他的面前,可惜……我太着急了。”
女人的双眼开始变得无神,她努力转过头,看着身后。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拉开了窗帘,窗外,是一株株茁壮成长的樱花树。
郑岩一惊,这才发现,那把原本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现在已经插进了她的胸膛,血正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淤积在她的脚下。
他丢下枪,蹲在女人的身边,用力按压着她的伤口,阻止血液的流失。他不敢拔出她胸前的手术刀,那样她只会死得更快。但是她自己却在努力把刀拔出来。
“你救不了我。”女人笑了一下,“我知道把刀插在那里能让我还有时间跟你说话,但你们却救不了我。”
说完,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多好的樱花树啊,可惜,我再也看不到明年盛开的樱花了。”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郑岩焦急地说道,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她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樱花。”女人没有接郑岩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最美的樱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