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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但是老旧的碉楼内部却凉爽宜人。虽然没有安装空调,电脑长时间运作也不会有过热的担忧,这是因为高大的天花板和长且畅通的走廊,为空气对流起到了绝佳的帮助。
这也许是作为仓库所必须的条件。
在两个同事的怂恿下,陶其华决定跟他们一起去楼上瞧一瞧。
与门口的第一进碉楼有所不同,这里连楼梯都是水泥砌成的,摸上去沁出一层寒意。三个人端著便当,缓慢盘旋而上,很快就看见了二楼的入口。
从这一楼开始,碉楼外墙上的窗户就变得异常细小,因此室内自然也是昏黑一片。当眼睛完成了自我调整之後,陶其华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二楼没有一楼那麽多细小的隔间。整个碉楼的内部完全打通,只有几根立柱支撑,看起来很有些现代住宅的「无隔间设计」。
就在这打通之後异常宽敞的空间里,黑压压地码放著一堆堆中式家俱,有衣橱、书架、拔步床,甚至还有酷似小型戏台的神龛。精美的雕花木板和螺钿装饰都蒙著灰尘,像是蒙头垢面的落难美女。
三人之中,谁都没有见过这麽多的老式家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问道:「这是道具还是真货?」
「我看是真的。」
说话间,陶其华已经走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五斗橱面前。竹制的橱把手上,挂著一张白色的硬纸板标签,上面用英文写著「QingDynasty」以及一个美元标价。
最近几年,中式家俱价格一路飙升,国际市场的需求量也持续攀升。因此就有一些古董商人,从事起了转卖家俱的生意。这些家俱一般都是从乡镇或者农村的人家中收购,稍做修葺清理之後再转卖到国外,一般能赚到十倍差价。
看起来,陈家也在经营著转卖家俱的生意。
「真是的,好端端的东西,为什麽非得弄去人家老外手上呢?」陶其华嘴里嘀咕著。
这些老家俱无疑是美丽的,可是细细端详起来又有些碜人。三个人迅速地在二楼转悠了一圈,确定了这里全部都是旧家俱的天下,而通往三楼的楼梯则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与一二楼之间的台阶不同,这段台阶上已经落了些灰尘和浮土,这说明并不经常有人来。三人的探险队也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上一探究竟。
也就在这个时候,陶其华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模糊,但绝不是幻觉的声音。
「你们听见没?」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天花板,「好像有人在上面。」
另外两人没有出声,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当大家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往前走的时候,水泥楼梯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没有木头楼梯「吱吱嘎嘎」故弄玄虚的鬼片音效,陶其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用肉垫行走的猫,悄无声息地接近著目标。
刚才他们听见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但那又不是发自内心、爽朗快乐的笑,反而更像野兽的咆哮,还带著歇斯底里的喘息。
无论发出笑声的这个女人是谁,她要不是喝醉了,就是精神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因为只有酒鬼和疯子才能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难道说碉楼人迹罕至的第三楼里,住著一个疯女人?
心里虽然隐约地害怕著,但是好奇心还是略胜一筹。三个大男生花了整整一分钟才走完了短短的二十五级台阶,个子最高的陶其华首先看见了三楼的景象。
出乎意料之外,碉楼的三楼比二楼明亮许多,也不再是一览无馀的无隔间设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细细长长的走廊,左侧是三扇紧闭的木门,而右边就是西洋风的阳台。夏季正午毒辣的阳光透过阳台晒在走廊上,地面上的红色装饰漆也明显地褪了色。
走廊边的木门,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颇为考究,从门把的款式上来看,显然是最近几年才经过修葺并且加以利用的,但门框上的蛛网和灰尘又透露这里至少已经有一个月乏人问津。
「那个声音……好像听不见了。」三人组中的其中之一小声嘟囔著。
的确,来到走廊上之後,陶其华就再没听见过那个疯女人的笑声。也许是听见动静躲了起来,又或者那根本就是一场集体幻觉,再也许……
更离谱的想法在成形之间就被狠狠地扼杀,防止胡思乱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行动。就在陶其华认真地考虑是否应该去敲门时,三人组中的另一人指著最近的那扇叫出声来。
「这门是开著的……」
正如他所说,门是虚掩著的,只是缝隙处被蛛网覆盖了看不清楚。陶其华上前一步,几乎没花什麽力气就推开了。
「什麽味道……好臭!」
就在开门的瞬间,三人同时闻见一种恶臭,浓烈到让他们想要将刚才吃的午饭重新吐回到饭盒里。
是腐臭。
其他两个人也许并不知道,但陶其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一定是动物肉体腐败後产生的气味。难道屋子里有尸体?他心中一紧,乾脆用脚将门彻底踢开。
随著空气的彻底对流,恶臭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即便是用手捂住了口鼻,也足以熏得人晕头转向。陶其华屏住呼吸,他看见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站著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发出笑声的就是她?
陶其华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发现,那不过只是一条长长的黑色连衣裙,挂在穿衣镜前的架子上。
这里显然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有著白色的梳妆台、衣橱和巨大穿衣镜,窗帘和床单虽然堆满了灰尘,但还可以看出是玫瑰碎花的图案。更远一点的书桌上摆著几本书,还有一套精美的骨瓷茶具。
如果只有上面这些东西的话,这间屋子就应该属於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女性。但是此刻,陶其华看见的还有更多。
地板上还残留著玻璃杯的碎片,里面的液体也在自然风乾的过程中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床上和桌子上到处是枕头里的羽毛、沾血的绷带和用过的纸巾,甚至还有带著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片,看边缘就知道是用牙齿一点点啃下来的。
而令人作呕的臭味,则是从墙边的垃圾篓里发出来的。
明明只是个废纸篓,却连碗碟一起丢进了好几份饭菜。在夏日顶楼的闷热里,各种肉类早已经发霉发臭。不需要更多的假设和想像力了,除了疯子,还有什麽人会把住处搞得好像猪圈一样?
这个女人是谁?刚才听见的是她的笑声吗?那麽现在她又在哪里?
当陶其华出神的时候,他的同伴在靠窗的书桌上有了重要的发现。
「看这个!」
他拿起一本蒙尘的书,轻轻地拍了拍。绘有武侠人物的大红色封面上,金色的「黄粱」两个字跳了出来。
「不止这一本,那边还有全套!」
顺著同伴指点的方向,陶其华看见书桌旁的架子上,立著整整两排花花绿绿的《黄粱》,从数量上看应该是好几套。
谁会同时保存几套一模一样的书?
答案就在这房间里。陶其华走到书桌旁,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个式样古朴的摆设上面。
这是一个红漆木盒,上面用漆画著一个浮世绘里的女人形象,看起来很像是日本的舶来品。陶其华好奇仔细端详,发现盒子右侧挂著一把中古的铜锁,将所有的秘密关在了里头。
而盒子的边上,摆放著一本积满了灰尘的笔记本。
经过连日骄阳的暴晒,笔记本的封面已然泛黄发脆。轻轻掀开几页,出现的是一行行娟秀纤细的蓝色圆珠笔字迹。
这是一份武侠小说的提纲,不断反覆涂写的事件流程,说明这个人正试图梳理剧情,并且编织出更好的桥段。
「杨影枫是谁?」陶其华喃喃地念出了提纲中出现得最多的名字,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武林高手。
他的同伴忽然叫了起来:「你说杨影枫?不就是《黄粱》第三部的男主角吗?!」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会在房间里收藏有几套《黄粱》,并且不断修改著小说剧情的人,只可能是原著作者。
这里就是陈莎生前居住过的地方!
这才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什麽地方,陶其华心头微微一怔,出神之际又是十几页纸从指间溜了过去。等到纸页不再滑动,他才发现,笔记本的後面几页并不是《黄粱》的草稿。
依旧是蓝色圆珠笔的线条,只不过不再是汉字或者涂改的标记。出现在陶其华眼前的是大小不一,但样式相同的奇怪图案。
六边形的外框里,有著三片连缀在一起的鸡爪形树叶。这不就是客栈床底下那个用血画出的图案?!
为什麽陈莎也知道这个图案,它究竟代表了什麽意思?
诡异的「巧合」让陶其华连打了几个寒噤。放下笔记本,他开始重新打量周围,书架边上是一道结实的对开木门,虽然紧闭著,但缝隙里还是可以看见亮白色的光线。
他走过去拧动门把。推开门的同时,一阵潮湿咸热的大风迎面刮来。
门的後面是一个专属阳台,大约二十平方公尺大小,同样肮脏不堪。昨天傍晚的暴雨将地上的灰尘和土块砸出一个个小坑,角落里甚至还有老鼠的乾尸。
而大风带来的气味,来自更远一些的地方。
大海。
原来碉楼的後面就是大海,烈日在蔚蓝的海面撒下点点刺眼的亮光。这里的海边没有沙滩,而碉楼北边的围墙也被层层堆叠的黑色礁石所替代,形成天然的障壁。其中最高的一块几乎是直插在其他礁石中间,看起来有点像是发怒的眼镜蛇。
就在这眼镜蛇平坦的头部上,坐著一个穿著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背对著碉楼,眺望著大海。有一瞬间,陶其华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丹麦的小美人鱼铜像,然而眨了眨眼睛再看,却又什麽都没有了。
那是坠楼身亡的陈莎的幽灵?
这时候,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了简讯提示音,是Eric在催他们上工了。
午间的碉楼探险就在阳台上划上了句号。由於看见的东西过於诡异,三个人约定不对第四个人提起。另外两个人如何暂且不知,但是短短五个小时之後,陶其华就失言了。
由於Eric的指挥得当,第一天的进度很快,甚至还提前完成了一部分预留的任务。傍晚五点半,大家收拾好工具离开了碉楼,沿著原路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