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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围的人忍不住叫了,不过声音也不敢大,比武的两人都是了不得的年青高手,而他们更忌惮的是唐坤朗——贺州城真正的大爷,否则八宝塔主持哪会找他帮忙?
此时大爷坐在塔门飞檐的阴影里,有人注意到他身边还坐着一人,一个樵夫打扮,卷着裤腿的中年人。其实鲁炘只比唐坤朗小两岁。
那些人暗暗猜测贺州城有什么人能和唐老爷子平起平坐,还这个怪打扮?有人听说过鲁炘的形貌,猜到的人都即激动又害怕,不敢声张。
“嘤~~”一声长鸣,白光如虹,刘今天拔剑了。他随手在头顶上空挽个剑花,“刷”一下,剑尖斜指于地,浑身气机瞬间收敛,却反而有种渊渟岳峙,令人高山仰止之感,而剑上只有精钢反射太阳的光彩,而无丝毫剑气溢出。
金鸣展与他默契十足,眼睛一闭一睁,“锵”一声急响,大剑出鞘。大剑造型古朴,厚重粗壮,剑身漆黑,篆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文字笔画间隐隐有蓝光点点,剑刃最外沿处开锋,看起来十分锋利沉重。
金鸣展双手握剑竖在右肩前,腰微沉,双脚分开,一前一后,上身微前俯,仅一个姿势,就叫人感觉充满爆发力,知他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鲁炘两眼微微一亮,“很好,很好,一场龙争虎斗。”嘴边咧出笑容。
唐坤朗双目却是一眯,单从两人的拔剑与站姿中便可知这两人绝不会输给自己的儿子。别人不清楚,但他自己知道,儿子几乎“放养”在外面,但自己对他督刻极严,没有一日不用功,更数度得鲁炘指点,名列俊秀榜第一是理所当然,他甚至觉得儿子应该要胜过圣地传人才对得起自己。
围观者立即精神大震,两眼生光,激动得浑身发颤,离得近却变了脸色。炎炎烈日下,两剑出鞘,他们腋下肋侧忽然一片寒意不可阻止地蔓延开去,可那两人还未动手,甚至连气息都收摄得极深,一些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一些人则趁机往前挤。
刘今天与金鸣展的目光终于对在一起,瞬间如晴天打个霹雳,电流疾闪,两人齐声大喝,身形不知如何对冲在一起,一柄大剑,一柄薄剑,但谁也不觉得大剑笨重,更不觉得薄剑脆弱。
毫无虚招,两人将全身功力都凝聚在剑上,三次激砍在一起,但多数人只以为他们对砍了一次。
“铛~”三次撞击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如金钟轰鸣,一股猛烈的气浪翻涌而出,溢出的剑气混在锋锐的劲流中,一缕一缕,四下扩散,那劲流比真正的剑锋还要锋利,那剑气更锐不可挡。
鲜血挥洒,但不是刘今天或金鸣展的血,而站在前头的看客的血,他们的位置距离对决的两人尚有十丈,却还是不能幸免。
幸好能争到前头最佳“挨劈”位置的人实力还不算太差,不少人掣出兵器,打散流逸的剑气,只是人太多,挤来挤去,结果还是很多人给伤了胳膊大腿,又或者给推得摔倒跌破关节。人人这才晓得这两人厉害到什么程度,自惭形愧。
童千斤与郭达也在人群前端,那日郝通海杀入孟府,两人都在养伤,逃过一劫。此时童千斤粗壮的肚子给划破衣衫,郭达左眉给剃去尾巴,出现一条短浅血痕,两人“你大爷的!”、“格你老母!”地骂,护着伤势未愈,脸色苍白的常书退后。
鲁炘对唐坤朗笑了笑,道:“你早不提醒他们?”
年轻时,鲁炘还要管唐坤朗叫大哥,不过武学之道,达者为师,唐坤朗现在至多只能与鲁炘平起平坐。冷冷答道:“不吃点苦头,那些人哪知道有些东西没那么好看!”他对这一战毫无兴趣,若非八宝塔主持请他看顾宝塔,他根本不会来,所以对那些看客也十分不喜。
外围的人看得哈哈大笑,直说:“没本事还站那么靠前,找劈嘛。”心中却也对决斗中的两人生出畏恐。
159 剑断死证道
外界的声音都已隔绝,战斗中的两个人五感全部集中在对方的剑上,三次强攻,内功修为已无需再拼,两人脚下一幻,身形模糊起来。
烈日下只见一团黑云模糊了身影,其中一道白亮剑光与两缕剑刃寒芒始终互相追逐交击,激鸣声如雨打琵琶,不绝于耳,尖亢铿锵,令人耳鼓生疼。
广场其他三面的人越退越远,两人身形游走,剑气狂飙,花岗岩上出现一道一道深刻剑痕,有的岩板则直接爆裂炸开,威势惊人。
塔前的溪云众人都凝神观战,当世两名最有前途的青年剑手生死对决,对他们同级的人来说绝对大有获益。他们同时谨慎地张开一隅领域,护住宝塔,将冲散而来的剑气纷纷击散。
刘今天的剑法迅若妖魅,神出鬼没,但转折处又法度严谨,颇有纵横捭阖的磅礴气度。
金鸣展的剑法雄浑庄重,大开大合,但变化生起处细腻灵活,匠心独具,竟使招与招之间不露丝毫空隙,浑然一体,连鲁炘也看得大点其头,连声说:“好剑法,好剑法。”
再看半晌,鲁炘微微皱起眉头,咕哝道:“好像,好像。”
唐坤朗似乎也看出了些东西,却不甚肯定,问道:“什么好像?”
“当然是他们的剑法。”
站在塔门两旁的是唐天和杜可风,两人不仅关注着激斗的两人,对阴影下的两位大佬也十分注意,听到他们的谈话,都露出惊奇之色。刘今天和金鸣展的剑法很像?该说很不像吧,甚至是完全相异的两个走向。
这话要是由旁人说出来,当然可以,甚至是必须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可是鲁炘宗师大人。唐天和杜可风都更加用神地观望两人的剑法,但还是看不出一丝相像,他们不觉得自己眼瞎,更不敢认为鲁炘眼瞎,心中只好郁闷着了。
这时杜可风听到旁边溪云略带疑惑的声音,“他们……奇怪。”
杜可风心一颤,问道:“奇怪什么?”心里想:“千万别说你看出来了。”
溪云皱眉答道:“他们的剑法好像……”
杜可风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连领域都崩散了,这家伙竟能看到鲁炘大师看到的东西吗?甚至连唐坤朗也看不出来的东西,他魔体上那双眼睛这么厉害?
“……有点像。”
杜可风一愣,暗松一口气,原来你说“好像有点像”,幸好不是“好,像”,心中的郁闷还是加重了一分。
溪云有些疑惑,正如唐天、杜可风所观察,刘今天、金鸣展的剑法几乎是两个完全相异的走向,但如果深入一分挖掘,阴阳两极岂不是相异,但究其源头,却是同一个,这不是“像”吗?不过溪云只是有这种感觉,还道不出究竟,他的魔体,他的“明心法”都隐隐提示着这个要点。
谁也没料到,刘今天、金鸣展这一战竟要僵持两个时辰,影子由短而长,渐渐的,宝塔的阴影将整个广场都遮住了。但白亮的剑光和两缕冷厉寒芒还是光华不减,只是两人的速度已经变缓,力量已经削弱。
多数看客手心里都捏出了一把一把的汗,紧张无比,知道胜负该快要决出了。不少人都有立场,希望剑神山金鸣展获胜,剑魔终究是魔,猖獗狠辣,冷酷无情,剑神山可是圣地。
更有甚者如傅山、傅琴兄妹,巴不得金鸣展大发神威,一剑将刘今天砍作两截。
一些人则没有鲜明立场,感谢这两名绝顶剑手呈现这样一场激烈精彩的龙争虎斗,即使僵持这个时刻,两人依然快、强、稳,耐力惊人,妙招跌出。
希望刘今天获胜的则几乎没有。
“轰~”又一次交击冲撞,两人各自退开五尺。决斗在此时,两人在招式几乎也都尽展其能,还是谁也压不过谁。
刘今天十分高兴,这山洞中学来的剑法果然不负他望,完全不输有剑神之誉的剑神山下来的传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再快一分,或者多变化一分便可制胜,可暂时还不能做到。
金鸣展全身已被汗水打湿,脸庞发红,呼吸粗重,但他精气神一点都没有松懈,从小到大,他每一天的训练都要将体能榨干才停下,疲劳从来不能打败他。
四只眼睛闪耀着同样顽强,同样的坚持,同样的追求。
“呀!”低喝一声,两人只多呼吸两次,立即冲向对方,肌肉火辣辣的,无尽的潜能给激发出来。
溪云等人都已撤去领域,到这一刻,决斗的两人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伤宝塔,只是广场地面也没一块完好的岩板了,再僵硬的花岗岩也抵不住他们的剑锋。
“叮叮叮,铛铛铛”猛烈的交击声中两人不住变化身形,剑锋越来越多的在对方身上拖出血口,对非致命的伤害,两人已无更多心神和体能去躲避,血花飞溅,两人都在寻找制胜杀敌的一线机会。
看客这会儿都白了脸色,已能看清两人的动作,论精彩程度是不如之前,但惨烈情状却叫人心脏狂跳,血脉贲张。
刘今天双目陡然曝出两团精芒,就是现在!
金鸣展立即生出感应,但他眼神中却露出一丝不解,因为这绝不是好时机,甚而是糟糕的选择,刘今天不该如此急于求胜!
连续三次抢攻后,刘今天将金鸣展的大剑迫到身体右侧,这时猛力一提,长剑从右边稍下的位置跳起,以极限之力向上,挑向金鸣展咽喉,他看到金鸣展的大剑移动过来要挡,心道:“赢了!”
金鸣展双目发光,心中也叫了声,“赢了!”却生出一丝凄凉,刘今天将死,而他今后再也难遇这样一个剑友剑敌了。他的剑法已达举重若轻的玄奥境界,大剑奇奥一折,变为右手倒提,以极为灵巧的弧度带往胸前。
他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大剑抵达胸前时将呈接近九十度的竖直状态,刘今天的剑那时正好会来到他的胸前位置,而不及咽喉。然后刘今天剑尖一尺处将磕他剑颚一尺处,以粗重挡轻薄,以力量易达的近端挡力量难及的远端,自然不用许多力。这一挡,他将扭转先机,手腕只需轻轻往里一压,下垂指地的剑头自然会往外翘起,扎入刘今天腹中——制胜杀敌!
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这一切,金鸣展的反应没有一丝错误。而他心中却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