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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炘霍然转身,双目爆出两团精芒,“我保护他,他又怎么武功大成?”声如黄钟,振聋发聩,几人都是浑身一颤,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哪一个高手的成长不是历经艰难险阻!?习武之人岂能畏难怕险!
唐天双目一亮,胸膛一挺,高声道:“我决定了!待老头子寿宴一过,立即出城,不杀郝通海,势不回头!”
鲁炘毫无欣慰之色,反而骂道:“臭小子没出息,有决心就该立即走!”
“啊~?”唐天有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鲁叔,我家老头子会气吐血的。”
“碍眼的东西,要滚就滚,我有什么可气的!”
赫然是唐坤朗的声音,唐天几人谁也未察觉他何时回来的,听风声一响,他又走了。
唐天气得抓狂。
杜可风拍拍他的肩膀,道:“唐兄,郝通海很厉害。”
“嗯!”唐天道:“好兄弟,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回来!”
“哦。我不是不放心,我的意思是郝通海交给我吧。”
“……滚你姥姥的!!”唐天大声咆哮,吓得试图围观的人又轰然散开。
门外忽然有人轻笑一声,道:“两位对魔门老怪物这么有兴趣,我倒有一个好介绍。”
“刘今天!”众人都转过去。
刘今天抱剑而立,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此人武功绝不输郝通海,来去无踪,神秘莫测。溪云可以证明。”
“老黑?”溪云道:“我没见过,不过龙女说他至少是宗匠级高手,那不会错。”对龙女的眼光毫无怀疑。旁人不知龙女是谁,但溪云说不会错,那自然不会错。
清流这时倒愿意给刘今天竖个拇指,这家伙果然聪明。
唐天怪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八宝塔还离着挺远。”
“几位不到场观战,我和金兄打得不够有劲。”刘今天随口说了一句,不再废话,跃上楼顶,往八宝塔方向急掠而去。他知道,那几人立即会跟上,还会追问老黑的下落。
鲁炘喃喃道:“这小子也古里古怪,不过你们这些年轻小子都不错,哈哈,都不错,比前些年强多了。走走走,我也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刘今天这家伙没注意到鲁炘宗师吗?一句未提就去了,鲁大师好像也不介意被人无视。听鲁大师这样说,众人都跟他后面往门外走。
溪云跟在唐天之后,一脚跨出门槛。
最前方鲁炘猛然回过头来,指着溪云,道:“哈哈哈,小子,你出门就表示答应了。”
溪云愕然眨眼,啥?
鲁炘得意洋洋地说:“我之前说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现在你走出了门,自然是答应了。”
这完全是歪理,规矩是他自己定的,条件还本末倒置,但他偏偏理所当然的样子,叫人哭笑不得。
杜可风道:“溪云兄不妨答应了,我等想向前辈讨教几招还不得呢。”
溪云摇头失语,“走吧走吧。”若他多几个心眼,或许会随了清流意,趁机提些条件,可他有点智慧,却没心眼。
鲁炘眼睛一亮,拍手大笑。嘿,这下是的的确确答应了,或者说——没拒绝。
八宝塔在望,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片,地上、屋顶上、树上,到处都是人,只有八宝塔前二十多丈长宽的花岗岩广场空了出来。
八宝塔,塔高九层,顶层供奉着高僧舍利,庄重肃穆,本是贺州城一景,今日封闭了,园林却是不得不开放。
园林郁郁葱葱,环境清幽,平日也有许多人来树荫下游耍纳凉,但像今日这般,大太阳底下站满了人,却是绝无仅有。
广场上只有一人,一身黑色武士服的金鸣展。他双腿微分,挺直伫立,大剑拄在脚前,双手扶在剑柄顶端,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刚硬冷酷的线条,使他看起来像石头雕成的一尊剑客像。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为何剑魔刘今天还未到?是终于知道怕了?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嗦~”衣袂带风之声响起,当人们转头去看时,便见一道黑影从头顶飞掠而过,轻盈迅捷地落在广场上,距离金鸣展三丈。
“金兄久等了。”
“午时未过,刘兄并未失信。”金鸣展睁开眼睛,眼神一片宁静,不急不躁。
“金兄昨夜受了伤……”
“早上调息了一个时辰,已痊愈。”
“好。”
“咿呀~”八宝塔的大门忽然大开,一个高大雄健的身影走到阳光下。
人群中有人立即叫了出来,“唐老爷子。”
唐坤朗双目如电,分别看了金鸣展、刘今天一眼,警告道:“损坏八宝塔,唯你二人是问!”
不少城民闻言,十分激动,大声叫好——这才是咱们贺州城的唐老爷子!
外地来的武林人士却面面相觑,以昨晚翡翠院做参考,不损坏怕是难了。两人这番分明是生死决斗,必定全力以赴,剑气纵横,岂能顾及许多?甚至观战都不是安全之事,不然大家何以退这么远,空那么大的地盘出来?
158 了断后事忧
金鸣展滞了一滞,唯谁是问倒无所谓,两人对对方实力都有所了解,这一战谁也没必胜把握,站在这里就必须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能扫了唐老爷子的面子,而且这塔看起来历史悠久,损毁了的确不好。
刘今天似乎早有预料,并不看唐坤朗,悠悠道:“昨晚几位酒友可愿意帮忙护塔?”
“哈哈哈,义不容辞。”
“应该的。”
铁翼野和任乾雄各从一处飞身出来,离塔门尚有十丈便落地,对唐坤朗拱手施礼,然后以正常步伐走近。
铁翼野奇道:“任兄昨晚跟血人似的,这会儿却精神奕奕,厉害。”
任乾雄粗眉一挑,道:“应该的。”一副狂态。他大战无数,不仅武功增进极快,还培养出远超常人的恢复力。
这时唐天等人也到了,穿过人流,来到塔前。
金鸣展微微点头,对众人表示感谢。
铁翼野先向溪云、清流问好,显得尤为亲热,再向其他人颔首为礼。
清流微微皱眉,对铁翼野保持着一分戒心。昨夜饮酒时,铁翼野单独引两人到一旁说话。
说的是诸葛长生之事,铁翼野表示感谢,说已查明真相,诸葛长生的确是魔门妖人,潜伏铁拳会,居心不良,连他三叔铁锐也给诸葛长生带入歧途,误攀魔门。罪本该处死,只因兄弟情深,不能下手,通融之下,改为终生监禁地牢,并挑断手筋脚筋,废去武功。
清流听得心中生寒,又猜想此事该多少有缥缈阁的影响,若非缥缈阁也知道此事,铁拳会或有可能采取激烈手段,杀他两人灭口,而非如此对待自己兄弟。
铁翼野又是道谢,又是道歉,显得铁锐罪有应得,而他对两人的“举报”之功只有感激。道歉是因为林正中之事,说已从齐猛处得知真相,林正中精神错乱,死了也怨不得旁人,希望两人冰释前嫌。
事情能如此解决自然是好,铁翼野又说铁锐、诸葛长生之事不光彩,于铁拳会名声大有损坏,请两人不要外传。
清流对任何一面之词都不会轻信,怀疑铁锐是否真的给搞成了残废,想问凌飞烟是否亲上铁拳会见证执刑,但太过明显,还是忍了下来。这种怀疑放在心里,自己提防着就好,说出来恐怕立招祸事,天下第一大帮岂是好惹?
刘今天以鼻子长长吸气,然后从口中缓缓呼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没有后顾之忧了。”
溪云心中生出一种奇异感应,刘今天像是放脱了一切,甚至这一战的胜负也无所谓,好像他已决定死在今天。
溪云的感应虽然玄之又玄,但所料几乎无差。刘今天见识了溪云魔体的力量,知道自己对上他,内功降三分,十分不利,更自知不可能越级弄死老黑,十五日之期一到,必有一死,因而放脱了一切,以死志参与这一战,探索剑道不知是否存在的极致。
这种心态使他表现得尤为从容自若,甚而连保护着八宝塔的事都考虑了。
金鸣展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后顾之忧?他对刘今天的心态同样有所感应,自知这一战必定艰苦,甚而败亡,吸口气,道:“刘兄,我有一个姐姐,十分好的人,不会武功。我若死了,请你代为照拂一二可行?”
刘今天愣了一下,回首从前,好像从未被人这样拜托过什么事,奇道:“剑神山难道只有你姐弟二人?”
剑神山五十年前因万剑灏而名声大噪,威震江湖,但世人对其所知其实甚少。
金鸣展点头,罕见地露出一丝回忆之色,“以前还有两个聋哑剑仆,我成年那一日,他们不知为何忽然不告而别。”
刘今天沉吟了一会儿,道:“金兄放心。”转而道:“溪云和尚,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你帮忙照顾一下金兄的姐姐吧。”他知道若不能令金鸣展放下此事,金鸣展恐怕不能发挥最强剑意,那这一战就遗憾了。他自然无必胜把握,但他宁愿死,也不愿遗憾。
刘今天也不知自己为何偏偏愿意将此事交付溪云,他是绝不喜欢拿自己的事去麻烦他人的,任何人!实际上他也没什么朋友可以去麻烦,也算情非得已吧,很明显,金鸣展也是初到贺州城,除剑之外,并无可托付后事的朋友,否则也不会拜托到他。两人剑决生死,但也因剑知心。
溪云微微点一下头
刘今天、金鸣展都道:“多谢。”
金鸣展至多信溪云六分,感觉他是可信之人,但魔体是实实在在的,另四分只好交给刘今天这个剑友剑敌了。
刘今天知道溪云会答应,心中却在想:今天是好日子,死亡的好日子,我俩该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嘿,溪云和尚,别怪我阴你,留个妹子助你修行,多好玩。含笑而终,哈哈哈,今天含笑而终。
围观众人被太阳烤得冒烟了,就等两人赶紧打,偏偏他们唧唧歪歪说个半天,等得都十分不耐烦。但听他们说话,心中又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出来,总算没有爆粗催促,只觉得这两人不说胜败,只言生死,口气又像相交一世的知心好友,怪得很,有种惨烈而凄凉的感觉。
外围的人忍不住叫了,不过声音也不敢大,比武的两人都是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