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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着掏取米糊吃,同囚室的瘦干犯人便劈手夺了木碗。那犯人用食指勾了点米糊,尝了尝,继而面色阴沉,呸的一口吐在老人脸上,一只木碗也随手灌在老人的额头。
金寒窗无语的坐回角落,看着老人呲牙咧嘴的哼哼了几句,像一只猪狗般抹脸舔手吃着发嗖的米糊。而对面囚牢的男子在锈蚀的栅栏上发泄完,转头倒在地面,呼呼大睡过去。地上一层传来了隐隐的嚎哭声,嚎哭又逐渐被杀猪般的惨嘶取代。二层还没有进入睡眠的囚徒个个表情麻木,这令人颤栗胆寒的声音日日飘荡,已被囚犯当做了催眠曲。恐惧压榨着欲望,低劣的食物再加上泛滥的私刑,死牢里是不存在精力旺盛者的,有的只是瞬间的癫狂。
沉重的牢门轧轧响动,从二楼下来了一个捂着口鼻的年轻狱卒。狭长的监牢过道只在中间处点着一盏油灯,并且这一盏灯总是徘徊在油尽灯枯的状态,有时即便熄了数日也无人管。而今日这个年轻狱卒竟然快步行到灯前,添注了新油。狱卒的手中还提着一盏油灯,他走到监牢尽头,瞅了瞅踞坐的金寒窗,将油灯留挂在了墙边。
几只飞虫噼啪的扑进火焰中,成为灰烬。金寒窗听着狱卒的脚步声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金寒窗直觉的仍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动响,一会儿功夫确实又有脚步响起。
长长的过道,“嗒嗒”的脚步声,来者的步履不急不缓。不久,监牢外的灯光终于映过来一个长长模糊的人影,金寒窗本如死水般的心境,此时再难掌控,他靠着墙壁猛然站了起来。
一个儒雅淡净的中年人出现在了栅栏之外。黄晕灯下,中年人负手看着憔悴怏瘦的金寒窗,神色宁静而安详,默然中有着无形的威严。
金寒窗面部僵硬,难以置信的道出一个纠结的称谓:“爹。”
金月游好好的打量了金寒窗一阵,清肃的面目软化了几分,叹了口气,道:“你干的好事。”
金寒窗站直身躯,双手垂下,低头哽咽道:“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执行家法,杀了我吧。”
金月游责备道:“你这不成器的逆子,杀了你又于事何补?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呢?”
金寒窗哑声道:“爹,我虽给金家丢了脸,但是事儿我没做错。孩儿选择投案自首,心无悔恨,此事也就此了结,不会再给家里带来麻烦,只是爹,孩儿以后不能在爹娘膝前尽孝了。”
“我本以为你有了如此经历,怎么说也该成熟几分了,可是你,做事还是不经考虑啊。你有想过你娘亲吗?”金月游摇头道。
金寒窗抬起头来,泪如雨下,痛心似刀绞,跪下哭道:“孩儿日夜思念您和娘亲。”
金月游冷冷道:“棠儿来了西北,搞得大张旗鼓,你也知道了,为何不去见她?”
金寒窗愣楞道:“孩儿无脸见娘亲,孩儿也不想给娘亲添麻烦。”
金月游面现怒气,斥道:“麻烦?你也知麻烦?你可想过,棠儿要是知晓你落在这里,她会怎么做?你自以为事的聪明,却是何其的愚蠢啊。”
金寒窗顺着这个思路略往下想,面色顿时大变,慌道:“娘亲不会知道的,我心甘情愿被抓,娘亲绝对不会知道的。”
“那是现在。等到闹市行刑的时候呢,抑或解你去皇都的时候呢,那个时候还能瞒得过棠儿吗?你娘平时装扮的柔柔弱弱,可冰一般的骨子里却埋藏着火山烈焰,她一直忍着,包括忍我,这我清楚得很。刻下为了你,棠儿再也不会忍,其实再凑上唐表那桩事,她已经爆发了,杀有光殿雷沁、重创方家的小霸王,接下来……还有那个是她不能动手不敢动手的呢。”金月游说到最后,眉毛紧皱,额头亦显出了深深的抬头纹。
金寒窗闻得那再听不得的名字,跪着挪上前,抓住栅栏,一头撞在上面,恨道:“爹,我死了算了。”
金月游厉声道:“死?你真想逼你娘发疯吗?”
金寒窗眼眶深陷,呜呜悲戚的道:“爹,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未到山穷水尽,便自投罗网。一点也不像是金家的孩子啊。窗儿,记住爹爹的话,活下去,怀着希望的活着,无论在那里,毕竟你代表的是金家。”金月游喟息着,然后沉声道:“这里并非就是你的墓穴,我的孩子不应该是这种屈辱的死法。”
第三七章秋水筑(一)
蓝天如洗过一般澄净空明,白云似苍狗一般悠悠渺渺,夏日的午后晴朗又静谧。园林里,奇石碧水小榭亭台均精心设计,各善胜场,但最惹人眼球的却是园中大片栽植的海棠花。此种倾心海棠为西北独有,盛放时状似密布彤云,娇媚艳丽,沉醉迷人,暖风吹过,更是千朵摇曳,一派风情。花海簇拥碧水池塘,池中心起一座古旧小亭,小亭正当央放着把藤椅,椅上又坐着一个小憩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模样,面容俊雅纯真,神色恬淡平和,他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深深仰进阔大的藤椅之中,双手十指交叉搁在小腹,两个大拇指徐徐轮绕,仿佛指头亦在做着思考。日影漂映着少年的侧半脸庞,于其长长的睫毛上久久逗留不下,知了闹静的叫着,少年眼眸闭合,似乎真的要睡着了。
乍然相逢,一定无人会将这个少年与无双门门主李无忧联系起来。事实证明,确是如此。有谁能够想象得到成名十数年的李无忧仍旧貌如稚子呢?李无忧的相貌与他的武功一样,皆是难猜的谜团。如非先耳闻再亲见,别说门外,就是门内也有不少徒众认不准李无忧本尊。然而,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自远处廊榭从容走来的回玉桥。要论加入门派的时间,为无双门立下的功劳,处事调度的智慧,乃至对李无忧心思的揣摩,回玉桥都是无双门第二把交椅的最佳人选。
回玉桥进入碧池中心的小凉亭,静静候立。
李无忧眼未睁开,嘴角却有了一丝笑意,他淡淡的道:“辛苦了,玉桥。”
“依您的意思,与大罗教两供奉缘尽缘错碰了头,将南华街以及五花市让给了大罗教。无忧门主,我们付出的筹码是不是太大了,南华街杂七杂八的商户铺子加起来一年能稳定收取到六千两银子,五花市场亦是每年有过万两银子的净利。虽说这点收入只是九牛一毛,但是随之损失的影响力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憋着气想大干一场的兄弟也很难安抚。”回玉桥一点一点的分析道:“说实话,我觉得王府的一句话不值这个价,就算这话是岑玉柴亲口说的,也不值。”
李无忧睁开眼睛,略带惺忪的微笑道:“有人要过生日嘛,这个时候你不顺着他的心意,他会记你一辈子。东西送出去,还可以拿得回,王爷的六十大寿可是只有一个,想开点,玉桥。另外,王府的确不是那么重要,我们呢,我们也不是那么强大啊。我们并未强大到可以无视它的存在。而且一朝与域外冲突,拼杀起来,最终依靠的还是王府统辖的兵卒,我们或许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但是却决定不了所有的细节。这个道理,在不打仗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无忧门主,恕我难以赞同。事情需要讨个说法,以正视听。不然勾连上名驹‘山影’之栽赃,真叫江湖上的好汉觉得咱无双门寻衅在先,示弱在后,没个担当。输地盘输钱财,难道面子名声也要输吗?”回玉桥一番争辩,却发现椅上人根本没听进去,李无忧仍然一副与天气相伴的晴朗脸庞,回玉桥只得无奈转口道:“好吧。我保留意见。另有一件紧急要事。缘尽交来一封书信,无忧门主得过下目。”回玉桥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慎重的递向李无忧,轻声道:“宫无上亲书。”
李无忧闭上眼睛,皱眉道:“念给我听吧,他的字太霸道,影响心境,我不喜欢。”
回玉桥摇摇头,只得撕开信笺,拈出薄纸一张,依其内容完整的念道:“无忧贤弟,道转不消,天有眷属。秋水小筑把盏别后,眨眼已是三年光阴,君不见夏花正燃,空许良辰。明日卯末,愚兄于秋水小筑设宴相谢,不知贤弟恳饮一杯无?”
回玉桥显然未擅拆信笺,也是第一次阅见内容,读罢,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人静如亭,碧水盈池,天风掠影,海棠妆艳,李无忧就像一朵浓睡不醒的倾心海棠,默然不语。
两人沉寂了一阵子,回玉桥断然道:“不能去。”
“理由?”李无忧立即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很简单,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大罗教远邀近招江湖好手来助,搅得满城风雨,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当下平朔城中游荡的武林人士还少吗?凑热闹的鼠辈更是走街串巷,一点不消停。据我推知,摆明站在大罗教那一边的就有公主岭、白骨教、有光殿、千秋帮,甚至四大世家的方正两家都有可能站在大罗教那头。”回玉桥见李无忧一脸的无动于衷,语带不满的道:“他们实力足了,想动手了,即使不动手,也必然要在宴上寻衅压我们一头。所以奉劝你一句,老实待着,直到我们得到强硬的支持再说。嘿,你倒是听没听见?英明神武的无忧门主,事实当头,你清醒点好吗?”
“那个有光殿?你还把它抬出来作甚,雷沁不是亡了么。你看,我这不是心里明镜似的嘛,你少唬我。”李无忧戳穿回玉桥虚罗的名头,闭目养神道:“那一方支持那一方,我不感兴趣,玉桥,我只想知道有谁?”
“雷沁是死了,但是你别忘了还有‘逝者如丝’。”
“群龙无首,‘逝者如丝’不可能滞留,除非有光殿愿意赔了夫人再折兵。”
“好,就算剔除有光殿……”
李无忧再次插言道:“当然剔除有光殿。”
“李无忧!剩下也不是易予之辈。”回玉桥怒道:“公主岭游寇贾轻刀,千秋帮的新任帮主娄听艳,白骨教教主令当迟,此三个人亦出现在西北。四大世家么,方家的方猎无被唐棠重创,暂不把他算上,可是还有郑家的郑潭心。这些人,我不能保证他们都有插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