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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神情不变,心里想道:他人无不想方设法往上爬,就你柳无邪反而为摆脱宗门卖力,莫不是装模作样罢?
“柳无邪,虽你修为真人,却不能不敬我,贵门师长见我,都要喊一声城主,老头喊的谁?”
他终于开口,知其性子,语倒不重,遂又道:“今番你上门来问罪,有些可笑。玲珑阁不能守住珍品,乃敌强缘故,绿林盗倾巢出动,三个当家前后筹谋,各样算计,老朽年老智昏,不慎遭了算计。如今珍品,玲珑阁已是追不回。再且,玲珑阁未言太渊令必属东都,价高者得,你何以认为此是玲珑阁之罪?玲珑阁受了此害,尚寻不到去处诉冤,你要有本事,大可亲去九宫山讨要,莫来此讨嫌!”
柳无邪冷冷笑道:“就怕贵阁刻意导演此戏,落一落东都威风,成真界笑柄。”
落日闻此,眉心间印记骤然放光,整个厅室就被灼热侵袭,直将柳无邪逼得放出势气来挡,更心惊:老头真不能小看!
他道:“本座念你年幼无知,饶过这回。倘再口出妄言,下场须得难看!”
声音铿锵,如利剑出鞘,蕴着不容置疑决心。
柳无邪只得拱手服软,嘻嘻笑说:“老头莫要生气,小子是见您气在头上,忍不住开个玩笑,逗您老开怀。”
落日淡淡瞥他一眼,道:“柳无邪,想你早将消息传回。不怕告你知道,珍品被盗,本座亦无真心要寻,敷衍了事耳!绿林盗胆敢来攻城,使本城丢尽脸面,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你门师长当已往九宫山途中,公颜良亦要尝尝受人算计的滋味!”
柳无邪心道:真界也就这老头敢明目张胆利用魔宫,莫非传言是真?不知老头渡劫,推演出何等神通,这眉心印记究竟是何物?怎令我觉心惊胆战。怕是璇玑,也只有出剑才能败他,败又不死,真个大患!
“老头真个高算,都瞒不过老头!”
他笑了笑,道:“老头,今番来实非问罪,只图问你,有无见到一个疑似剑斋弟子的散修,知否他去了何处。”
城主听后,心间拿捏,少顷才道:“似有一个,姓苏,唤浮尘,今晨尚在。各方争相秘境,你怎打探剑斋弟子?”
他又暗暗忖思:那小辈虽出彩,可不见得能引柳无邪这样人物注意,想其身份莫非另有玄机?似还出任邵氏商行护卫,柳无邪行事无忌,遍寻不着,必为难邵氏。邵氏乃本座御下,岂可任其欺负!
想此,城主淡淡又道:“一个小修士行踪,不放在本座眼里,许已出城,你自个去找罢!”
柳无邪不疑有他,想又无他事,当即起身告辞,他自也不将小修士放在心中,且行且思,用个什么方法逼出这老头神通。此便是柳无邪“混账”来由,只为当下意趣行事。
……
秘境,福地,洞天,方外界。
秘境太渊流于闻,福地琅嬛踞秽渊,法象洞天孕道祖,方外则瑶池仙界。
此首歌谣,流传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得是“太渊秘境”只流于传说;北俱庐州往无尽海方向去,则是福地琅嬛,却为黄泉秽渊魔祖盘踞;法象洞天乃道祖居所;方外界则有瑶池,太乙圣地称之瑶池仙界。
此些便是闻名于真界,令无数修士向往的宝地。然而与之对应,又有数个令人闻风丧胆之恶地,其中之一便是“沉佛战场”。
当年佛妖大战,致使生灵涂炭,将商州庐州交界数万里地域化作一片焦地,地火肆虐,生灵不见,已有数劫。
在这一片焦地,天穹永远一片黑暗,沉沉隐隐,有雷声轰鸣,但见地火冲天,就有雷霆来压,水蓝色如龙蛇一样雷霆,汹涌如凶兽一样地火时时碰撞,爆出无比绚烂焰火,此便是名列真界奇秀榜榜首之“洛天图地”。
讲得是上古,有河洛水,细分二边,有二个水神掌管,一为河洛,一为河图,本为兄弟,却分水火,无法相融。借此名隐喻,天争地斗永不消止。
距焦地愈中心处,地火爆发愈是频繁,凡间生灵不能存,便是修士,没有抱虚以上修为,亦难在地火余烬下存活。
焦地受着地火炙烤无数年头,空气蕴含地火余烬,有地火之毒,倘无破障,解毒一类丹药或法器,普通修士都不能踏入。
在这地火肆虐间,却有一道法器灵光穿行而过,径往中心而去。
这灵光在地火之间,显得那样微弱渺小,然地火余烬,却不能侵,却是为法器阻拦在外。
在其距中心剩了个百余里时,忽然停顿下来,灵光散去一些,显出其身形来。
“咦!是你这小娘!道爷记着你唤作青衣?”
第554章洛天图地
此人话音落下,却见下空焦地,遗世独立一绝世女子,她身着青色长锦衣,约二十一二年纪,眉目婉约如画,两弯新月般的细眉下浓墨点睛,宛若黑色琉璃宝玉,神秘而又深邃,仿似有着堪透世事的智慧,眉宇间蕴着浓浓的书卷气。
其素手修长,于数步就有一小股地火裂缝之间,捧着一份书卷,读得津津有味。宛如身侧地火,尽都摆设而已。
驾着法器之人,“桀桀”笑着落来,却见其面覆着鬼画面具,一袭黑色长衫,竟没有出奇之处。可勿论何人,见了他都要惊声的一叫。
他正是许多修士“朝思暮想”的鬼弃道人尹玄素。
正于太渊城仍然徒劳寻他踪迹的修士,倘知他悄声来到此处,为的便是将太渊令毁去,不知要作何感想。
孙士羽推断无错,尹玄素确是来借地火之威毁令,便是不能毁,他也要借地火藏匿,保教太渊令出世搁置,牵扯真界各方势力,想象就令他觉得激动。
否则不然,他何以要大费周章,混入云氏商行,取这太渊令来?本来只差一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太渊令藏匿,任谁也休想寻到。
可尽都坏在苏伏手里,他尚不知苏浮尘便是苏伏,只将其恨之入骨。在日曦城算计苏伏一次,令其盲目,又要受人追袭,自顾不暇,便是未免其再来破坏。
可他没有想到,机关算尽了去,仍算不过这个女人。
“小娘唤作青衣罢?我见过你,在云氏,真不是一段好的回忆。我意想真界能算出我心思者,应当没有才对,观你模样,似知我必会来此,能否说说,凭的什么?”
尹玄素真个好奇,这女子倘能反来算计自己,这心计就未免令人惊吓。
捧着书卷女子闻此,翻手将书卷收起,其身一震,就将附身余烬震开,灰尘一样余烬,像似烟雾排开,女子从容捻决,那些个余烬,眨眼膨胀,遂化身大力兵将,个个黑肤黑颜,穿盔戴甲,手持长戟,看不清面目,却不知是人是鬼。
“我观之书卷,不敢言恒河星数,亦如此间尘沙。其中就有关于丧门,你以丧门遗志为趣,稍一推算,加之日曦传言,你会来此,并不难测。”
女子正是小医仙青衣,其早将尹玄素心计猜透,独身来此守候,便是抓他一个正着。
外界都在搜寻尹玄素藏身地,可青衣却另辟蹊径,传将出去,不知要惊呆多少个人。
尹玄素闻此,只觉受辱,便道:“小医仙,你之名头我亦有所耳闻,然不知你医术心计高明,是否手段实力也高明。”
他望着这些个诡异奇兵,杀心已动,遂出十指,划拉虚空,但见虚空溢出黑色液体来,各各凝形,或作妖怪,或作猛兽,或是人状,或作恶鬼,法相不一,却莫名骇人。
青衣呆此数日,早作筹备,哪能输他,素手一挥,大军就动。
两边色皆黑,混在一处,就难分辨。然而气息不均,且在二人十指如飞,操持之下,无声厮杀,异常惨烈。
青衣见势均力敌,分出心力,素手捻兰花轻拂,就见数道地火汹涌吞向尹玄素。
“此神通?”
要知地火桀骜,非人力可操,见对方神通较之丧门还要诡异,尹玄素心里大惊,惊这神通前所未闻,前所未见,真个教人骇然。
他面上不显,“桀桀”怪笑,手亦轻拂虚空,就有更多黑色液体涌出,将地火挡个正着。
这黑色液体,乃是真界生灵对丧门无尽之怨,他所行恶事愈多,刀下亡魂愈多,这液体就愈强,修士触之,先崩其智,再坏神魂,乃是丧门累代传承,至今数百载,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莫说被这液体沾染,便是闻其味道,都教人作呕,久而久之,道心必然不净。
两方各自斗法,奇兵各自厮杀,仍然惨烈,不两时就都化为乌有。
青衣法印再变,地火兀然散去,尹玄素身周焦地,骤然发生裂变,就见上下左右,四方突显土石巨手,各各按下。
“嘭——”
数道惊天动地巨响,就此生发。
烟尘未散,青衣隐约见土石巨手裂去,就露出完好无损的尹玄素来,土石巨手尚距其丈余,竟无力再进分毫。
青衣心中早有计较,法印再行变幻,就见尹玄素上空忽而凝来一片黑云,惊得他疾退,可那黑云,眨眼就变作甘霖浇下,浇在碎裂的土石巨手上,那土石里,竟生长一根藤,拳头粗细,眨眼长到人高,遂开出粉色奇花。她素手未停,微一屈指弹,就有飓风出,将那奇花整个粉碎,铺天盖地洒向猝不及防的尹玄素。
就见花粉所过之处,尹玄素后背,竟多出两只巨爪,好似骨翅一样,节次分明。
尹玄素气急败坏,操着巨爪甩动,却怎么甩不掉花粉,他道:“你这小娘皮,道爷最讨厌别人动我爪子,你竟敢拿花粉侮我,我要你死,给我去死!”
此一下,好似触了他逆鳞,其身形骤然突进,身后巨爪并未被花粉影响,于突进途中就划过虚空,发出尖锐“兹兹”声音,将青衣身体整个粉碎。
然尹玄素心知不对,突进身形骤止,一双巨爪如拥抱一般将他身体护了个严实。
下一息,就见青衣粉碎的身体宛如花瓣飘零,来到尹玄素上空,复又凝聚,这时法印早已捻好,就有无数利剑一样雷霆“噗噗噗”落下。
五行属水,是谓《水雷真剑》,亦是青衣早将布置。
那花粉,自然非是显出巨爪而用,五行属木,乃早已消失真界之植,剧毒之花,唤作“魔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