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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常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师叔祖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我只知师叔祖点化了我,至于欧阳克,师叔祖还没做,我怎么知道?”他既没有不信又没有轻信,且毫不隐瞒,轻轻松松的说出来,足可见这半日之间进步何等神速。紧接着竟还开了一个玩笑:“不管师叔祖点不点化,但昨夜的行为,足可称之为一个‘盗’字!”这种“不尊”的话,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赵玄笑而不语。
李志常讶然道:“师叔祖不解释解释么?”
“解释什么?”
“师叔祖对于那个‘盗’字的评论,似乎并不认可,也并不在意啊。”李志常笑的十分莫名其妙。
赵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道行骤然提升,尝到了甜头,想要就地论道,或者说是在问道!
至于说论道还是问道,取决还在于自己。
如果自己能够回答上他的问题,那么他就是在问道;如果自己也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的不能够让他认同,两人便会论道!
赵玄想通此理,悄然一笑,看着李志常,玩味道:“还记得《阴符经》中篇第一句么?”
李志常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异彩,还有一丝丝兴奋的光芒。
赵玄猜的没错,他确实是挑个由头,想要问道,但是没有想到赵玄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当下张口便背道:“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正是《阴符经》中篇第一句。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何解?”赵玄忽然问道。
李志常想也不想便答道:“‘天’是生‘天杀’的,如‘易’逆数也,‘生’生它的那个。”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又何解?”
“万物赖天地而成,待于天地,自受天地所盗也。人赖万物以养,待于万物,自受万物所盗也。万物赖人以化,待于人,自受人之盗也。”
“‘三盗既宜,三才既安。’何解?”
“三盗宜者,天道定人,人道法天也。以相赖故,故安。”李志常一边回答,双眼却越来越亮。
此时虽是赵玄问李志常作答,但赵玄却把李志常之前关于“盗”的问题的答案藏在李志常现在回答的答案中了,这才让李志常越答越是兴奋,越答越是明悟。
只听赵玄毫不停歇的继续问道:“天盗万物因万物赖其所成;人盗万物因万物赖其所化;万物盗人因人赖其所养。三者以相赖故,相生相安,盗可称之为盗乎?”
“不可!”李志常到此再无半分犹疑。
“为何?”
“恩生于害,害于恩。明之者,两得。故谓世间教化‘德山棒’、‘临济喝’最亲。天人万物以相赖故,故盗不称谓盗。言盗者,失道废德也。”
“我是人么?”
“自然。”
“钱不是万物?”
“当然是!”
“既是万物,人盗万物如何?”
“盗不称谓盗!”
“盗乎?”
“非盗!”
“道乎?”
“非道!”
“非盗非道,何也?”
“道也!”
两人相视大笑。
这一番非盗非道又是道的言论,若让旁人听见,恐怕只会以为他们是神经病。也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两人口中两个“道”中的区别。
只是在大笑过后,赵玄的眼中却又闪过一丝失落。
李志常能够找他问道,他又找谁问?
王重阳复生?
相比下来,他还真希望李志常日后不再向他问道,而是达到能够论道的地步。
古之八仙亦师亦友,他亦想找一位道友。
可现在的李志常,还不够!
第一百零七章光明顶上逢旧友
昆仑山
赵玄与李志常论道一场,并没有多做停留,一路向东,却也没有直入中土,未出大漠,就转道进入了昆仑山。
昆仑山是中国第一神山,全长约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传说古代神话中的西王母就住在此地。
赵玄来此当然不是为了找西王母,他只是想登一登明教的光明顶而已。
此事说来容易,可那光明顶乃是明教总坛,哪那么容易就能登上?
更何况,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光明顶在哪。
好在此处虽人烟稀少,但也并非无有人住。两人一路找寻,一路打探,终于在两个月后,找到了五行旗众,并一路跟踪到光明顶。
明教自教主往下依次是光明左右使、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最后再次金、木、水、火、土五行旗众。
赵玄、李志常两人跟着的是锐金旗的一名教众,来到光明顶后,就将对方撇下,直入明教总坛。
只见一片飞檐反宇、高堂广厦的建筑当中,充斥着五行旗众弟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松内紧,戒备非常之森严。
李志常与赵玄藏在一颗大树上,看着下方每两分钟就会有一队巡逻人马路过,不由好奇道:“这明教难不成想要造反?竟然连长枪、弓箭都有储备!”
原来这里巡逻的教众,每人配一套弓箭、一杆标枪、一把飞斧,实在不像一个江湖门派的模样。
赵玄眉头轻皱,却缓缓摇了摇头。
这明教虽然因造反而闻名,但那却是后世。在射雕这个时代,根本没听他们出来蹦跶。而眼前这种情况,让他直觉认为跟此事有关。
沉吟片刻,他轻声道:“明教造不造反跟咱们没关系,别忘了咱们来的目的……走,进去看看!”说完趁着两队巡逻的空隙,从树上跳下,钻入一片假山之中。
李志常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此时赵玄已经将凌波微步传与了李志常,两人的轻功都是绝顶。虽然这里戒备森严,巡逻队伍来往密集。但只要给两人数秒时间,就足以改换藏身地形。只见两人一闪一顿,就如同鬼影般,向最中心处的一座大殿接近。
时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尽,建筑群中升起无数炊烟。外面天色昏沉,房间里则升起了烛火。尤其是最中心的那处大殿,烛光点点,火影重重,照亮了整个大厅。
大厅内,明教教主钟无仇坐在首位,光明左右使分坐下堂两侧。那名“带领”赵玄两人进来的锐金旗弟子则半跪在厅中,面容冷峻,口中报道:“启禀教主,属下已经查明,三位法王不日便会带大军来攻!”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光明左使拍案而起,四五十岁的壮汉,须发皆张,怒道:“岂有此理!”
光明右使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却温文尔雅,显得比壮汉稳重的多,起身道:“范大哥先莫急,既然事已发生,生气也没用。为今之计,还需要好生商议应对之策。”
范左使生得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一生气眼睛瞪的更大,怒声道:“还商量什么对策?让我去把他们杀了!这三个叛徒,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咳咳咳……”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咳嗽从坐在首位的明教教主钟无仇口中传出。
只见他面色苍白,面颊深陷,眼睑乌黑,分明是中毒之后又受了极重的内伤。坐在座位之上,浑身无力,声音极为虚弱道:“范贤弟,韩贤弟说的有理,不可鲁莽。”
“教主!”范左使虽然莽撞,但对钟无仇却极为信服,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商量就商量。那三个狗东西,竟然贪恋富贵,给教主下毒,还打伤了教主。我们现在就商量商量,怎么弄死他们!”
钟无仇苦笑摇了摇头,知道范左使是个浑人,打架还好,出谋划策却指不上他,转头看向韩右使道:“韩贤弟,你足智多谋,现在可有办法解我明教之危?”
韩右使一袭白衫,手摇折扇,原本也是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物,可这时也露出无奈的神色来,道:“教主,不是属下不肯用心。三位法王本就武功极高,判教之后,又带离了一部分弟子。现在教内人心惶惶,可信者十不足一。五散人又被您派去追查圣火令失窃之事,白剑法王又因保护教主殉职。我们现在教众算上五行旗弟子,只有不到千人,高手不足五人。三位法王虽被教主与白法王击伤,可却投靠了蒙古。若他们带着大军前来,我们唯有暂避而已。”
“胡说八道!我们还怕了他不成?”范左使虽然知道韩右使说的是事情,但却依然不愿承认,大吼大叫道。
钟无仇叹了口气,道:“青铭呢?实在不行,你们就先带青铭避一避,等找到了圣火令,再图谋复教。”
“教主!”范左使与韩右使都变了脸色。“青铭”是钟无仇的儿子,钟无仇既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用想,已经有了以身殉教之心。
只见范左使脸色一肃,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念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教主,我们陪你一起留下来!”韩右使与范左使一齐道。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赵玄与李志常就趴在房顶,也大体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赵玄直接从房顶飘然而下,推门走入厅内,抱拳道:“贫道太玄,不请自来,还望钟教主及范、韩二位光明使不要怪罪。”李志常紧随其后走进来。
范左使、韩右使身形一动,已一左一右挡在钟无仇身前。范左使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韩右使道:“不知二位道长来此有何贵干?”神情之中尽是警惕。
半跪在厅中的锐金旗弟子也蹭的一下站起,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赵玄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道:“诸位不必紧张,贫道来此,只因为月前曾遇到一位女子,身携贵教的圣火令。故前来通报一声。”
“道长有心了。”钟无仇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抱拳道:“因教中刚生变故,先前又不知道长前来,招呼不周,还望道长不要怪罪!”虽然极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中气不足的声音,以及微微打晃的身子,已经将他的虚弱展露无遗。
范左使、韩右使悄然伸出手,从后面将钟无仇扶住。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