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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的唯一活口叠在数层尸体(或尸块)之下,四肢粉碎,身体像是被马车碾过,肚破肠流。其实已经死了大半个,而且已经疯了。
魔王不动声色的听完李嘉的报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原本担心少年真人过分慈软,没想到居然有这种霹靂手段。
是该这麼作。
「问出什麼没有?」魔王问,麒麟的宫室已在眼前。
「……他只活了两刻鐘。」李嘉谨慎的回答,「但医生趁他还活著的时候,彻底检查了他……我们认為他可能是吸血族。最少也是吸血族的僕从。」
魔王停住脚步,露出极度诧异的神情。「不可能!吸血族已经全体流放到人间去……还是我亲手执行的!该死的渣滓……无用的害虫!他们怎麼可能还留在魔界?!」
李嘉不语,递上宫廷群医的报告书。魔王拿过来看,越看越怒。吸血一族原本是魔界贵族,因為近亲通婚和滥用魔力预防「荼毒」的结果,使他们潜伏著危险的遗传病。
他们是少数还存在稀薄生育能力的魔族,但这个危险的种族却开始暗暗猎捕魔族平民吸食血液和精魄。他们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贪婪,甚至毁灭了一整个小镇。当他攻破那个小镇时,只看到城堡裡广大的血池裡男男女女饮血作乐,无数死亡或将死的人被刺穿吊在水晶灯下,潺潺的血像是涌泉,源源不绝。
这个小镇……是他从荒芜的大地劳苦工作三年之久,才建起围墙,成為魔族繁衍的领地。他们只用三天就毁了一切。
原本是要将吸血族全体斩首毁灭,但他的父亲念在同為皇族的份上,答应该族族长的苦苦哀求,以全族流放到人间任其自生自灭作了结。
这判决让他非常不服,但当时的他还是皇子而已。他能作的,只是彻底追查所有的吸血族,点滴不漏的押往人间。
「他们敢回来?他们胆敢回来?!」魔王转為震怒,「并且成為刺客回来?!」
勉强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愤怒压下去。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觉得已经陷入一个精緻而广大的阴谋中。这次边陲的叛变让他延宕这麼久……就是因為这批怪诞的异常者与以往不同。
更為精细、狡獪。疯狂的成份少了,更為足智多谋。像是治疗了疯狂成份中的错乱,但保留了疯狂的嗜血和杀意。
他感到心烦,这个时候,特别想见见禁咒师蛮不在乎的脸孔。像是什麼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无须烦恼。
推开了门,看到她还躺在沙发上看著漫画,抱著酒瓶。突然鬆了口气。
她居然还在,没有趁乱逃跑。这真是……太好了。
「鸟魔王,回来啦?」她懒洋洋的打招呼,漂亮的黑髮散在沙发上,
「连衣服都捨不得换就来,真的这麼想我?哎呀,谁让我聪明智慧又美丽善良……堪称男性杀手。」
魔王盯著她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出来。若少年真人成了皇储,大约也不会放麒麟走。留著她解闷,实在是个好主意。
「我还以為……你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拔腿就跑。」魔王紧绷的神情和缓下来。
「可以的话,我是想跑啦。」麒麟灌了口酒,「但我漫画还没看完。」
端茶过来的蕙娘,无力的遮住眼睛。
魔王弯起嘴角,不跟她争辩这个问题。「少年真人还好吗?」
「他没事。」麒麟连头都没抬,「最少外表没事。哎唷,杂毛魔王,你也是过来人,还要问这种问题。」
他眼神闇了下来,「甄麒麟。我警告过你了。」
麒麟耸了耸肩,「……好吧,我失言。為了赔罪和庆祝凯旋,晚上请你吃饭好吗?罗纱留了好东西给你,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魔王皱了眉,狐疑的看著麒麟。他是听说了罗纱临终时,麒麟也在身旁。但罗纱会托付什麼东西给这个陌生的禁咒师?
「你在打什麼主意?」
「阴险的鬼主意。」麒麟滑到沙发上,很不成体统的将腿掛在沙发背,倒看著魔王,「来不来?不来你怎麼知道我在打什麼阴险的鬼主意?来啦,蕙娘的手艺很不错的。而且我最近拿到一瓶叫做『龙年』的酒欸!超棒的啦!我可是忍很多天了……」
「……那瓶酒好像锁在我的酒窖宝库裡。」
麒麟的眼神飘忽开来,用漫画挡住魔王的视线,「这种细节就不要讲究了……」
盯著麒麟看了一会儿。她能变什麼花招?已经切断她与各界的联繫,连首都的网路都只能在首都内相连结。任何细节他都没有放过……虽然他知道管理者绝对中立,会遵守与魔界订下的规则,不会帮助麒麟逃脱,但凡事都有意外。
他不会让意外发生。
「谢谢你的邀请,」他决定来看看麒麟的把戏,「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相信我。」麒麟举起手,「这会是很大的礼物。」
当晚,他沐浴更衣后,先将繁杂的国事拋在一旁--在这麼疲倦、愤怒、忧伤和疑虑的时候,他决定放自己一个晚上的假。从他冰冷的王座,走向麒麟温暖的宫室。
麒麟一反常态,没有瘫在沙发上当马铃薯。她把乌黑细緻的长髮绑成马尾,穿著细肩带上衣、牛仔短裤,这还是第一次看她慎重的穿上猎靴。之前她都光著脚丫的。
或许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盛装打扮了。「……我以為你最少会涂个胭脂,穿个裙子什麼的。我记得让女官塞满你的衣橱,难道她们没有?」魔王落座以后,有些挑剔的看著她。
「塞满了各式各样可以摔死活人的长裙子。」麒麟坐在餐桌上敲碗,「我知道你看我不太顺眼,但送那种杀人於无形的衣服也暗示的太明显了。我饿了!明峰!你快一点好不好?只是焗烤而已嘛!需要花这麼多时间吗?」
「五分鐘前你才突然改变菜单!你认為我是小叮噹?凭空可以变出热腾腾的焗烤?!蕙娘煮了满桌子的菜,你就是要找麻烦……」
「我要吃焗烤,我要吃焗烤!」麒麟发出惊人的噪音,「我现在就要吃!」
蕙娘无力的颓下肩膀,「……主子,你先吃点糖醋鱼顶一下好不?有客人在,你声音小一点儿……」
「我就是想吃呀!」上了餐桌的麒麟完全不可理喻,「我要吃我要吃!」
魔王无言的吃著饭,承认蕙娘的手艺很好。不过这的确是热闹的一餐,麒麟一个人包办了特大号的奶油焗烤海鲜饭,还有大半桌的菜。
看著纤瘦的她,她到底是把饭菜吃去哪了……
她这样拚命吃,魔王很早就失去胃口。蕙娘满脸困窘,明峰乾脆遮著眼。
谁也吃不下什麼,只有吃完甜点的麒麟呻吟的下了餐桌。「……今天吃个六分饱就好,等等还有活儿要干……」
……这样是六分饱?魔王无奈的看著麒麟。幸好这些年没有铮模闱垦闷鹫飧龃笪竿酢@罴尉吞峁窆俚谋г梗调梓胍桓鋈顺缘粢徽脑に悖共惶嘈拧
现在他相信了。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魔王握著酒杯,看著琥珀色的「龙年」在杯子裡荡漾,「到底罗纱有什麼东西托付给你?」
少年真人流露出既惨伤又错愕的神情,殭尸管家也睁大眼睛。麒麟没有让他们知情。到底会是什麼……
麒麟饮尽「龙年」,满足的玻噶搜劬ΑK盖诶汀沟拇蚩恢狈旁诓杓干系谋始切偷缒裕秩シ考溲e抱了两把琴出来。
「欸,罗纱教你的曲子,你还记得吧?」她将一把琴扔给明峰。
……那个类似弓鸣的单调琴曲?当然记得,那是罗纱教他的。明峰忍住伤悲,点了点头。
「王上,」麒麟的口气意外的礼貌,「这是罗纱要我转赠的礼物。她送了本琴谱给我。」
魔王呆了片刻,几乎压抑不住辛酸。那个可怜的、忠实的琴姬。
「我们合奏她生前最后的手泽……『广陵散』。」她錚錚两声,调整了琴弦。明峰望著琴,好一会儿才拨弦试音。
他不懂。此时此刻,他这样的心情,怎麼可能弹什麼琴?麒麟到底搞什麼?
麒麟眨了一隻眼睛,笑得非常美丽,虽然带著深深的邪气。
这种笑容让明峰有点发寒。每次她这样笑,就是有人要倒楣了。希望这个倒楣鬼不是我……明峰低头冒著冷汗,仔细想著最近有没有得罪她。
「仔细听好你自己的琴声,不能乱哪。」麒麟露出那种带邪气的可爱笑容,「乱了事情就大条了。」
明峰疑惑的看她一会儿,虽然不明白,但他到底不希望麒麟那个诡异的笑容是针对他的。
相信我,这个可怕的女人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他不希望成為麒麟异想天开的牺牲品。
乖乖的,按著罗纱的教导,明峰弹了那单调的琴曲。麒麟随即加入,奏起天地為之动容的「广陵散」。
魔王听著璀璨光亮的曲调,目眩神移。罗纱服侍他三百零五年,奏过无数曲子。当初意外得到「广陵散」残曲,罗纱花了不少心力编修,却一直没有弹给他听过。
罗纱说,她还没掌握当中精妙,不能奉主。
你想告诉我什麼?罗纱?我知道多情的你何以如此忠诚。但你不要求,我一直故意漠视你。因為……我没办法给。但你没有抱怨,一直温柔的待在我身边,一直到付出自己生命。
我欠你许多。
最少……我该听听你整理出来的琴谱,我该听听你一直想要弹给我听的「广陵散」。
如此美妙、温润,像是魂魄随著乐音而飞腾、旋转,像是可以穿越所有限制、边界,所有阻碍的一切一切……
在悠扬的乐声中,麒麟摆在桌子上的笔记型电脑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魔王睁开眼睛……
第六章2
瞠目和同样愕然、萤幕内的女孩面面相覷。
「阿华?」女孩轻呼,然后狂叫起来,拚命拍著萤幕,「阿华,阿华!你这该死的负心汉!你把我拋在这儿这麼久!你、你……你是禽兽骗子坏蛋!」
「……晓媚?」魔王张大了嘴,一贯的优雅深沉无影无踪,「呃,晓媚,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这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晓媚放声大哭,「十年!你十年内一点音讯都没有!你要分手也当面讲啊!你这懦夫、混球!」
「听我解释,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