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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龙说:“我知道。他们能打仗,我了解到了,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们去打硬仗。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就那么好使唤么?!这些兵将,不是我带出来的,吃亏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肯干么?!”
狄阿鸟回答不上来。
他看狄阿鸟不说话,又说:“你和这里的邓校尉有些不合是吧?!他刚刚来过,我觉得这个人不错,他想站到咱这边来,还推荐了几个能打仗的人选。你们之间的事,他都跟我说了,这里头,他有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这些事,你也不能全算在他头上。我有意替你们两家和解,你意下如何?!”
狄阿鸟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乱哄哄的,说:“他不错?!”
陈元龙说:“人家也给我说了,你和王志走得比较近。我不怪你,你还年轻,分不清亲疏?!不知道就是他们这一派,千方百计排挤过我们,你父亲,就是被他们这一派人迫害致死的。我想你知道了这些,肯定不再和他来往,是也不是?!”
王志生怕两人不合,千方百计地巴结,让自己从中周旋,而陈元龙不然,一来就和王志划分阵营,从胸襟上来看,两人高下立判。狄阿鸟心里涌出一种悲哀,连忙说:“叔父。你还是冷静一些,如果你二人不合,这一场仗,该怎么打下去?!”
陈元龙笑道:“怎么打下去?!这一仗,打得下去吗?!我又不是傻子,这天寒地冻,直驱高奴,怎么打?!这本来就是别人给咱下的套。他们觉得此仗能打,他们觉得此仗打赢了,能把我的功劳记在他们身上,他们觉得,京城卫戍的位置,不该我占着,就促成了现在,我带了一千兵,临战前走马上任,身边的人都不认识,这就能打得下去?!陛下给我说了,元龙呀,这一仗辛苦你了,我多么希望你能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打一个不输不赢。陛下的想法,不输不赢就可以了,不输不赢还不好打?!不输不赢,只要人人能甘心听命,就是一个不输不赢。”
狄阿鸟还真绕不过这个弯,轻声说:“不输不赢怎么打?!”陈元龙笑道:“怎么打,自然容易,我们出兵,接上几仗,全身而退,那就是不输不赢。”狄阿鸟按了按脑袋,说:“如此以来,军远劳而无获,又怎么算不输不赢呢?!依我看,这是陛下不想给你负担,想让你好好地打这一仗呀。”陈元龙点了点头,说:“那是。如果进军顺利,我自然也不会傻到有胜不取,如此条件,真要打胜了,功劳谁也不能跑咱的,是不是?!”
他再一次叮嘱狄阿鸟:“万万不要和王志走得太近。”
狄阿鸟一句也说不上来,之前和王志说好的话,也没有来由讲,因为这一战的困难,作为一名宿将,他都看得明白,人家都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劝的?可是,自己和王志两个人,已经上升到了非同一般的友谊,难道真能因为这位陈叔叔的一句警告,就做小人之举,立刻和别人划席绝交?!
他只好换一个说法:“我有分寸的。”
旋即,他岔开话题,问:“敬业兄呢。当初在京城,我和他起了一点点摩擦,恐怕他现在还误会我呢,我想见一见他,给他解释清楚,把父辈们的交情延续下去,做到像亲兄弟那样。”
陈元龙点了点头,说:“他出去了。和一个扶桑浪人一起出去看看了。你说得不错。告诉你,这个世上,我佩服的人还真不多,你父亲就是一个,这你少而孤,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敬业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唉,他是真一点事也不懂,这不,前段时间,被一个抛头露面的妖艳女子给迷惑了双眼,非要我跟陛下悔亲。我怎能跟陛下悔亲么?!这不,好不容易成了亲,他就一定要出来。我也就成全了他,出来也好,出来了,见见世面,锻炼锻炼,才成大器。”
“妖艳女子”,狄阿鸟知道,费青妲嘛,这么一说,他也明白陈敬业为什么不顾风霜雨雪,征途劳困,来到这苦寒之地的原因了。他真想知道陈元龙知道费青妲在雕阴的话,心里会怎么想,却是丝毫也不敢露信,轻声说:“叔父这样的安排是对的,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不磨练,不成大器。”
两人说了一阵话,陈元龙又交给他一个难题,说:“你来雕阴也有些时日了,听邓校尉说,你虽不在军中,却也颇有人缘,不妨给我推荐几位英才,好不好?!”
狄阿鸟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陈绍武,邓校尉既然这么说,肯定告诉他,陈绍武出自自己门下,可现在,陈绍武成了王志的嫡系,自己一句话,促使陈元龙夺他来用,赏识提拔,那边,人家王志心里怎么想?!
他寻思半天,说:“我听说一个姓史的能打硬仗,叔父去见见?!”
陈元龙立刻找出一份名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找到了个史千斤,说:“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人不能用,劣迹斑斑。还有呢?!”
狄阿鸟倒也不是很清楚史千斤的为人,听他说劣迹斑斑,就说:“没有了。我就知道他打仗还可以。”
陈元龙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一下,问:“没有了?!”
狄阿鸟敢打赌,他一定是想让自己把陈绍武,莫藏这些人说给他,然后顺势约见,借自己笼络他们,可是,自己能说么?!就算自己不管王志心里怎么想,把他们推荐给陈元龙,陈绍武,莫藏都在一定程度上,受过王志的恩惠,自己能逼他们忘恩负义?!他一阵为难,只好硬着头皮说:“叔父。我门下有几个门人,不过来到雕阴之后,都被王志笼络去了。”
陈元龙立刻磨了磨牙口,冷冷地说:“所以才让你小心着王志。”
他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些人被王志笼络过去,是因为王志手里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现在不一样了,叔叔来了,王志能给他们的,叔叔照样可以给,你现在不是还在和他们来往么,把他们拉回来不迟。如果他们一心背叛你,交给叔叔,一两个人的升迁,叔叔还是做得了主的。”
这一会儿,狄阿鸟真实被逼上了绝路。
他也只好不顾陈元龙高兴与否,说:“这些事一干,叔父立刻与王志势同水火,您何必呢,即使你防备着王志,那也不能去翻脸吧?!以我看,叔父远道而来,要想取得战果,必须和王志交心。他也是个长颗人心的雍人,不管再有分歧,大敌在前,也是可以共同对敌的。”
陈元龙的声音突然沉了一下,说:“看。看。一试就试出来了,你就是不愿意远离王志。”他摆了摆手,说:“回去好好想想。”
狄阿鸟真是被折腾了一身汗,几来几回,也不知道陈元龙到底是试探还是有心,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个,觉得自己不会站在他这边,也确实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只好告辞,站起来往外走去。
走了出去,因为心中矛盾重重,对陈元龙的举动不解,几次回头。这时,响起一声怪异的长嘶,他转过头,看到了陈敬业和那个扶桑随从站在驿站门口。
那个扶桑人从一个小贩手里拿到一把长刀,颤抖抖地捧着,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刀法成矣。”狄阿鸟看着他手里的刀格外眼熟,往前走了两步,再看看,给认自己了,正是杨二仿制的“狼牙王斩”,正在疑惑。那个扶桑人发了疯一样,跪拜,大叫不止:“刀法成矣。公子,小人的刀,刀法,大成矣。”
狄阿鸟忽然想起那次格斗,这位名叫石井义夫的扶桑武士手持定刀,腾挪闪跃,再看那把仿制的狼牙王斩,被他抽出来,竖立在胸前,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石井义夫腾挪散跳,能进能退,但是打斗中以刀劈砍,霸道虽霸道,却没准头,而且定刀是直脊,双手持砍更增霸道,缺乏圆润,尤其是大开大合中,无法护住胸部,然而仿制的狼牙王斩却走了一道奇妙的弧线,使得它与定刀不同,可以放缓攻击力度,用拉割弥补狂砍的缝隙和不足,尤其是此刀又狭又长,尖部如剑,可以直线刺击,可以同样刺击对方胸部,无疑能将他独特的刀法完善。
而同时,倭刀也又长又狭,样式都是模仿定刀,不利于霸道的砍杀,如果借鉴此刀,打成适当的弧度,杀伤力也大幅度增加,所以,这轻轻一个弧度,对于那些倭人来说,也将带来一次武技上的跃变。
想到了这些,他轻轻咳嗽,老远喊道:“石井君。别来无恙呀。”
陈元龙立刻皱了眉头。石井义夫却很客气,很礼貌,收住自己的狂态,鞠躬说:“博君。想不到,能见到你,在这里,正是不知道,天下那么大,什么时候还能于您切磋。”
狄阿鸟给陈元龙抱了抱拳,冲石井一笑,说:“我倒要恭喜你呀,你刀法大成,如果回到扶桑,就能开门立派,成为一代宗师了。”
石井立刻愣了一下,因为他只是叫喊,至于是不是大成,别的人不应该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自己回到扶桑,就能开门立派了呢。
他正在疑惑。
狄阿鸟说:“难道还没凑够回家的钱吗?!”
石井连忙笑了笑,说:“多谢博桑。”
陈敬业有点不快,走过来说:“石井,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耻辱?!你说你刀法大成,敢不敢再向他挑战?!”
狄阿鸟不等石井吭声,就摆了摆手,说:“石井君说自己的刀法大成,只是见了此刀,心中感怀,事实上要想大成,还要有一段时间的练习,所以现在还不适合挑战我。石井君认为呢?!”
石井确信这时候挑战,是在自取其辱,感激地点了点头。陈敬业立刻一拂袖子,丢下石井走了。狄阿鸟走过来,就是为了与他修好的,没想到他一点面子不给,回过头来,轻轻说了一句:“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吗?!”
陈敬业停了一下,猛地转过身来。
石井觉得自己应该多向狄阿鸟请教刀术,自然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连忙说:“坐下来谈。坐下来谈。”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零二节
陈敬业太想知道费青妲的下落了,就不再吭声,与狄阿鸟出了驿馆。外头的两所酒家灯笼烧得金亮,房屋却捂得结实,个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