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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栋话说一半,意犹未尽,却沉吟不语。
张须陀看看女儿,再看看李栋,二人神色不尴不尬,假装轻松,似乎明白些什么。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讲话的地方,他不方便讲东阿的事。便道:“我来给你引见一下。”
经张须陀介绍,李栋知道,一同赶来的六人,分别是左翊卫大将军、平壤道行军总管来护儿,左侧是武贲郎将费青奴,右侧是水军副总管周法尚。身后三名年轻小将是他的儿子来楷、来宏、来整。
来护儿体格健壮,身形高大,走路时虎步开阖,往那一站稳如凝钟。自然而然散发一股威风,隐隐还有种令人折服不已的煞气。他手握配刀,面色严峻,虎目平视,盯着李栋打量不止。
他身后站着的三名儿子,比李栋年龄稍长,约二十岁上下,相貌虽不比其父,也是英气勃发。虎父无犬子啊!
左右两侧的副将气势稍逊,与张须陀比起来,也是各有千秋。特别左侧的武贲郎将费青奴,叽哩咕噜将李栋上下瞧了个遍,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煞气乍现,冷光毕射。
“贼在哪里?”费青奴见李栋神色不对,怀疑问道。
“逃掉了。”李栋淡然回道,在几人咄咄逼人的直视下,毫不胆怯,反迎着费青奴的眼光直视过去:“我比你们先到而已。”
“哦?”那费青奴眼睛猛睁,往前踏了一步,高声问道:“你意思是,你的身手,比我们还要迅捷?”
“不敢当,某不懂拳脚,时机凑巧而已!”李栋不亢不卑,面对质疑,朗声回答。
“我来试试你的速度!”费青奴话声刚落,抢出一步,单臂轻摇,兜头便砸。
李栋双脚用力,微微一蹬,身体滑出去三尺,刚好躲过费青奴雷霆一击。
费青奴拳招走空,拳风带动李栋的衣襟飘扬,可李栋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快的身法,还说不懂身手?”费青奴再抢一步,双臂挥舞,大开大合,如群蟒出洞,如鱼跃龙门,如疾风扶柳。
李栋身前空气虎虎生响,烈风鼓荡,只觉臂影弥天,到处都是手臂和衣袖。
李栋左滑右滑,左闪右闪,神色自若,浑不把费青奴的凌厉攻势放在眼里。
蓦地,李栋倏然探手,轻飘飘往臂影堆中一按,身体翻空而起。
费青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李栋就在他面前凭空消失,站在他身后。
“我在这儿呐!”李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后背衣服间轻点,如鹤啄,如龙戏,如仙指。
来护儿和周法尚二人看得心中暗暗吃惊,好俊的身法,青奴要吃亏!
张须陀也惊异不止,以前只知道李栋智谋超群,没料到他的武夫也这般超凡脱俗,远超费青奴数倍。忙高声喝道:“来的都是客,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费青奴被李栋点中后背,心中一凉,冷汗骤出。如果不是李栋手下留情,这一指换成刀剑,后背就得冒血窟窿,弄不好一条小命就交待了。
难怪在这多人严阵以待,他仍然气定神闲,丝毫不露怯意,原来是深藏不露。
费青奴徒然转身,正欲再攻,使出绝杀之技。
来护儿轻咳一声:“青奴,算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第088节:乌云布满天
“哼!”费青奴意犹未尽:“我们他日再战。”
回到来护儿身边,费青奴脸色铁青,愤愤不已。若不大意,哪会被他钻空闪到身后?还在将军面前丢人现眼,下次就不给他机会了。
费青奴身为武贲郎将,五品武官,参加过许多大阵仗,经受过血与火,阴与谋,生与死,杀与被杀的洗礼。不止十分勇武,也精通权术。不然也不会一眼看穿李栋瞎编乱造的谎言。
来护儿问:“这位小郎哪里人?”部将被人战败,他丝毫不为所动,说话语气轻缓,没有半点不愉快,至少表面如此。
张须陀呵呵一笑:“他就是我向你提及的章丘李栋。”
“嗬!”来护儿轻叹:“知道年轻,没料这样年轻。好样的!”
“他还是白身?”来护儿向张须陀问道:“不如随我账前暂做牙将,将来禀明圣上,再讨虎贲郎将给你,你看意下如何……?”
张须陀一笑,看向李栋:“这个还要看他的意向如何了。”其实,他也不舍得把李栋,轻易拱手让出。凭什么你一张嘴,就想讨走我的爱将?
李栋冲张须陀和来护儿淡然一笑道:“感谢将军错爱。我习惯了白身,习惯了自由自在。日后若有需要,某一定倾力相助。”
来护儿眉毛微挑,旋即恢复,淡然而语:“谢了。”然后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其余的人忙陪着走出后花园。他的三个儿子,也恨恨地敌视李栋一眼,追随而去。
张须陀一愣,知道李栋刚才所说的话,过于托大,激怒了来护儿。
他是什么身份?左翊卫大将军,一方霸主,再进一步位列三公,权倾朝野。多少蝇营狗苟之辈挤破脑袋奋力向前冲,极力钻营他账下,意欲谋一份好差事,好光宗耀祖,为门楣添色。
他要收拢的人才,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望过。没料今天却在李栋手中打了折扣。打折不说,还说什么他日若有需要,一定倾力相助。
身为大将军,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助?除非打了败仗,吃了大亏,或被皇帝开罪。不然根本没有需要一个平头白姓出手帮忙的机会。
即将开赴辽东郡,与高句丽王血战前际,听到吃败仗这样不吉利的话,任谁都会动怒。
来护儿确实有些怒气,碍于李栋刚被画工画像,是圣人面前的红人。而且身在张须陀的府中,他可以默认费青奴动手,却不愿在人前失态。
他们离开以后,张须陀虎脸对女儿说道:“还不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小姐诺诺,施个万福,小老鼠一样,带着女仆灰溜溜闪出后花园,临走时,偷眼看李栋了几眼。心中暗想,这人何止是胆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连大将军的面子也敢拨回,心中暗暗佩服李栋的胆略起来。
女儿走后,张须陀长叹一声,面露失望说道:“我这女儿最像我,性情刚直,不懂曲折。虽然生得一身好皮囊,也有几分姿色,到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家。”
“缘份不到而已。”李栋宽慰道:“好马才能配好鞍。”心中却微微震惊。张须陀果然有意,将女儿嫁我为妻?难道他不知道章丘陆柔的事?不可能,兴许是我考虑太多了。
从怀里掏出调兵令牌,李栋呈到张须陀面前,道:“东阿之行,微生曲折,现将令牌物归原主。”
然后把东阿一行前前后后遇到的情况,详细说给张须陀听。隐瞒斑鸠店遇到程咬金一事,并没告诉他。末了建议火速拿下东阿令,由崔博陵暂时替代。
张须陀接过令牌装起来,沉吟片刻道:“这事我自会安排,绝不能给串通盗贼的狗官落好下场。”
“秦家铁铺的事,我已查明办清,他们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张须陀又道:“来护儿将军到齐郡,为二征高句丽做准备,他需要大量精工巧将,修造战船和兵械。我有意将秦琼推荐给他,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要秦琼加入来护儿大军,这话哪怕来护儿亲自向李栋下命令,他也会断然拒绝。可话从张须陀嘴中说出来,情况自然又是一变。
张须陀隋末第一忠臣,对隋朝赤胆忠心,奈何时运不济,遇到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且隋末战乱纷然,成就了张须陀的大威名,也吞噬了他的身家性命,是名大大的悲剧英雄。
李栋还知道隋朝三次征辽,全部无功而返。隋军虽然没有吃败仗,那里天寒地冻,环境酷劣,去十个人,回来三四个已经不错了。
特别是第二次征伐高句丽,隋炀帝遇到了一件足以灭国亡权的大事件。一个重要的人物即将闪亮登场。
如果秦琼去了,自己最好也和他同去。在辽东战场上,尽一份绵薄之力,扭转隋朝被动不举的命运,如果将高句丽一举拿下,巨变罹临前夕,兴许可以改变历史走向,也就可以挽救许多人的生命。
李栋最初打算到中原一带寻找合适的机会。现在看来不得不暂改初衷了。
刚刚拒绝了来护儿的邀请,自己又以什么理由同秦琼一块去呢?李栋犯了难。
这个时候,刺史叶继善也犯了难。
崔士陵赶到齐郡以后,找到叶继善,陈明情况,要他务必帮忙,对李栋施加惩罚,最好使他没有机会赶到辽东面见圣上。
李栋的画像已经派人呈送辽东,他还在信函内极力撺掇,要李栋到阵前为圣人效命。将来圣命下来,对李栋的惩罚如果过于凶狠,缺胳膊断腿,四肢不全,万一龙颜大怒,谁来承担这个要命的后果?
如果不按崔士陵的要求去做,无疑得罪了崔家,这个天下第一大望族。这也是一个头疼不已的大问题。
左也是为难,右也是为难,两头都难。
这小子,得罪了自己不说,连崔家的胡须竟然也敢捋上一捋,真是嫌命活太长了。
叶继善便告诉崔士陵,这事十分棘手,容他三思,等想好对策,自会对李栋施加压力,使他知难而退。
第089节:发财的良机
张须陀提议秦琼加入府兵,自有他的道理。
隋开皇律规定,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每年必需抽四个月时间,在府兵队伍内服务,否则以违反法令处置。
这些少年郎在府兵队伍中,做些磨刀、喂马、劈柴,或府衙内做力所能及的杂活,提前熟悉军队生活。年龄过于幼小,或生在富贵之家,干不动粗活,便随在带兵武官身边,做类似勤务兵的执衣。
经过反复锤炼和耳濡目染,许多少年都在这个时间粗通功夫,学会骑马射箭。将来成年加入府兵,个个勇猛异常。
长此以往,隋末可说全民皆兵了;因此隋唐时期,国人尚武之风大炽,无论老少皆懂拳脚。甚至一些妇女经常听父亲兄弟谈论军事,对征战之事也颇为了解。
张须陀对李栋说道:“我本想让秦爱加入府兵,考虑到北方多寒,他年龄又大,就考想到他的儿子秦琼最合适。他年轻体壮,能适应北方的天气,也有更多意料以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