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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十六,我耽误了你什么?”金折桂沉声问。
严颂道:“总归你耽误了我五六年,罢了,算我活该。”说罢,黯然地向外去。
“不用理会他。”金折桂怀疑玉破禅跟她一样想揍严颂,背着手在玉破禅这屋子里转了转,半响又踱步出来,出了门,先瞧见半斤、八两、大盘、小盘站在门外,对她们笑了笑,“如今你们住在哪里?”
半斤方才在外头,并不知道玉老将军给金折桂题字,已暗中答应了玉破禅、金折桂的事,指着这屋后道:“我们在屋后住着,金夫人说叫沈大人带金小姐回去,就没给金小姐送丫鬟来,金小姐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只管吩咐。”
“多谢,缺了什么来找我。”金折桂和气地说,看半斤八两四个女孩儿生的娇娇俏俏,心想玉破禅给人家起的什么破名字,待要问四人要不要改名字,就听见两个女子的嘶叫声,抬头看去,就见一红一绿两道身影从一个房门里滚出来,“那边住着的是,玉老九?”
半斤赶紧道:“是九少爷的屋子。”又赶紧冲里头喊:“九少爷,阿烈、缃蕤两个又打起来了。”
玉入禅闻言赶紧冲出来,悻悻地瞪向那边,微微握拳,便抬脚向那边去。
金折桂、半斤一群人,眼瞅着玉入禅拉了阿烈、缃蕤两个,用力地扯着她们回房,惭愧地对围观的人笑了笑,就关了房门。
“……齐人之福不好享。”金折桂意有所指地一叹。
玉破禅替玉入禅叹了口气,很是赞同地点头,“字幅要我替你裱画吗?”
“我自己会。”金折桂拿着字幅,轻声说:“回头我去跟玉祖父讨教兵法去,你放心,我可不会傻到在他面前撒野。”
玉破禅伸手替金折桂理了下鬓边散发,点了点头,目送她回房洗漱去,然后看了看半斤等人,“难为你们来这野地方,不必时刻留在我这照应,把分内事做好,就在城里多转转,开开眼界。”
“是。”半斤、八两、大盘、小盘齐齐地扭头看向金折桂的屋子,想到方才玉破禅对金折桂毫不掩饰的亲昵,心里吓了一跳,转而,四人抚着胸口,来来回回地看着,赶紧去打水叫玉破禅洗漱,最后眼瞅着玉入禅带着缃蕤、阿烈来玉破禅这收衣裳,四人先不敢给,听见玉破禅发话,才叫玉入禅将衣裳拿走。四人又瞅着玉入禅去金折桂房里拿衣裳,甚至偷偷跟踪过去,瞧见玉入禅熟练地在溪水洗衣裳,更是咋舌不已,一时间摸不清楚子规城里的规矩,只能彼此叮嘱着彼此小心谨慎。
晚上,为庆贺秦王、秦王妃、金折桂、玉破禅、蒙战平安归来,黑风寨里选了最高处瞽目老人屋子外的空地设宴,只瞧见瓷碗不够,无数金玉碗盘拿出来凑数。
秦王捻着一只琥珀杯,怅然道:“我上次见这杯子的时候,还是在宁王的寿宴上……”
“王爷,陈年旧事,何必再提。”秦王妃唯恐秦王说出上次见到月娘,月娘还在宁王府里做歌姬飨客,立时打断他的话头。
此时瞽目老人、秦王、玉老将军、范康等人都在,一群人不好提国事,只拿了塞外的事反复絮叨。
“丫头,明儿个跟老道去找俟吕邻云,救人如救火。观音在俟吕邻云手上也吃够苦头了。”范康举着酒杯向金折桂点了点头。
金折桂道:“范神仙,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是不能去柔然皇宫的,不如,给俟吕邻云送信,请他带着妙彤姐姐一起来。我好久没见妙彤姐姐,也该看看她好不好。”
范康来了后,见柔然护着黑风寨,就当俟吕邻云跟玉破禅、金折桂很是要好,此时听她说不能去,就又想莫非金折桂跟柔然有仇?此时宴席上也不能刨根问底,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就道:“好,瞧一瞧,俟吕邻云会不会把观音也带来。南山那小子怕早不记得观音的模样了。”又说了许多南山打小离开母亲、此时被朝廷看管等等的苦楚,极力要打动金折桂,最后又道:“贫道好歹修过明园,过两日,就叫人帮着修一修你们这子规城。”
金折桂连声道谢,“俟吕邻云只是一时撒气,料想他不会当真想要娘娘的命。毕竟,如今他的心腹大患是慕容部落。”不见慕容宾,就又扭头问了正挨个给人斟酒的戚珑雪,“慕容宾呢?”
戚珑雪低声道:“他自裁了,说是对不住咱们。”
“……难为他了。”金折桂叹息道,见玉老将军跟秦王三杯两盏后,又彼此拳脚相向,赶紧叫人将他们分开,打了个哈欠,支撑不住,就先跟回房去,在门前叫人给她送热水来,待见有人敲门,叫声进来,却见是半斤来送热水。
“劳烦你了。”金折桂道。
半斤笑道:“我原本就是丫鬟,给小姐送水,算什么劳烦?”将门关上,眼瞅着金折桂脱鞋,就要帮忙,瞧见右脚脚踝处比旁人突出一些,忙问:“小姐的腿脚还没好?瞧着走路已经跟其他人没两样了。”
“治标不治本。”金折桂在自己脚踝上按了按,“缃蕤怎么跟来了?”
半斤道:“她说自己吃过苦,会照顾九少爷。夫人想着她是戚姑娘的丫鬟,往日生病,不得不留在玉家,如今好了,该还给戚姑娘,就叫她一起来了,谁知,她来了后只围着九少爷转。”看金折桂将脚架在盆沿上,立时又添了一些热水进去,“今日瞧着是九少爷替小姐洗衣裳,小姐的衣裳,以后只管叫奴婢来洗就是了。”
金折桂笑道:“不用,你们九少爷爱干这事。”又问送嫁的人都有谁,如今还有谁留在柔然皇宫,又问嫁妆有多少,里头都有什么,见半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又问:“都说是将来的四皇子妃陷害妙彤,到底是怎么陷害的?”
半斤脸上笑容稍稍减弱,待要不说,又怕金折桂疑心她见外,于是掩着嘴低声说:“这事又跟小姐家有干系。”
“哦?”金折桂抬头看向半斤。
半斤吞吞吐吐,到底不敢说出来,只说:“听大少夫人那边说跟金家有干系,到底怎样,奴婢也不知道。瞧着十姑娘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跟小姐家有关,八两她们也知道这事,还望她们嘴严一些。”递了帕子给金折桂擦脚,端着水盆小心地带上门。
金折桂躺在床上,透过帐子看着山洞顶,心里疑惑不解,又累了许久,不久就酣然睡去。
第二日一早,金折桂起来跟玉破禅一同给俟吕邻云写信,随后去看范康,告诉他已经给俟吕邻云送信了,催促他早些画好子规城的图纸;又去见梁松、阿大,问了问城里的事;午时陪着瞽目老人吃饭,瞅了眼他如何三言两语就赚下几百两银子;下午又去跟玉老将军请教兵法,待听玉老将军总是往妻凭夫贵上扯,猜测到玉老将军是叫她劝着玉破禅走上仕途,只管敷衍着答应;晚上得知城里又来了一群行踪可疑的人,叫人暗暗调查那群人的底细。
如此终而复始地过了大半个月,终于俟吕邻云带着玉妙彤、郁观音来了,为表示敬重,金折桂、玉破禅等人包括范康、玉老将军,都在“城门外”迎接,城门外俟吕邻云迁移过来的菜市场里,满是牲口的浓厚味道,一群人等了等,才见俟吕邻云骑着马带着几十匹马簇拥着一辆彩车缓缓地驶来,彩车后,又是一辆寻常的马车。
俟吕邻云过来后,下了马,看见玉破禅,不尴不尬地道:“玉少侠。”望了眼金折桂,迅速地移开眼,又去见过玉老将军、范康。
玉破禅想着俟吕邻云成了他妹夫,就为玉妙彤不值起来,继而又想自己这哥哥做的实在失职,赶紧跟玉入禅一起向彩车走去。
“妙彤,八哥来了。”玉破禅站在马车边说。
玉妙彤隔着帘子哽咽道:“八哥、九哥。”微微撩开帘子,红肿着眼睛看向玉入禅、玉破禅。
“来,下车吧。”玉破禅替玉妙彤撩开帘子,许久不见玉妙彤下来,心知是这边外人多,她不肯下来抛头露面,凑近了低声道:“事已至此,他们鲜卑人男女大防没我们汉人重,你下来就是。”
玉妙彤犹犹豫豫,愣是不肯下来。
“你下来。”玉破禅压低声音,见俟吕邻云已经含笑回头看了三次,心里猜测俟吕邻云已经快不耐烦了,于是语气重了一些。
“妙彤下来,八哥、九哥都在呢。”玉入禅轻声道,也看出俟吕邻云原本有意要向众人显示他跟玉妙彤十分和睦,叫来往子规城贩马、做买卖的人知道柔然跟朝廷和睦得很,偏偏玉妙彤不配合,这事说来说去,最后吃亏的只能是玉妙彤。
玉妙彤在车里哆嗦了一下,终于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车,下车后握着玉入禅、玉破禅的手,开口就道:“八哥,你要替我报仇……”
“回头再说。”玉破禅拍拍玉妙彤的手。
俟吕邻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玉妙彤不是他原本要娶的人,但既然人已经娶来了,且她身份也十分特殊,只能以礼待她,向玉妙彤伸出手,待玉妙彤犹犹豫豫地握住后,就对玉老将军等人笑道:“下月父王禅位给我,诸位留下,也去宫里观礼。”
“恭喜将军了。”金折桂赶紧笑道,“还差一个北城门匾额没人题写,将军不如替我们写了吧?”
俟吕邻云谦和地点头,携着玉妙彤的手向内走,边走边告诉玉妙彤,“你瞧,在你们中原十分珍贵的皮毛,我们这边到处都有。你看上哪个,只管叫人买来。”虽心知这里头很多人未必是柔然人,但面上神色,却是一副“看,这些都是我们的子民”的架势。
玉妙彤颔首站着,听俟吕邻云说,就淡淡地看过去。自来她见到的皮毛都是缝制成褥子、衣裳的皮毛,哪里见过暴露出里面黄色皮囊的皮毛,看了一眼,立时眉头微蹙地收回眼。
俟吕邻云手上不禁用力,他此番想托付玉破禅、玉老将军替柔然买一些生铁,是以有意要不卑不吭地显示柔然并非贫瘠之地,见他一句话后,玉妙彤不接话,立时又觉玉妙彤在给他脸色看。
“这是什么皮毛?瞧着是雪貂皮?”金折桂心知玉妙彤嫁得不甘心,既然有心结,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回头见郁观音还在马车里没出来,立时示意戚珑雪去看看,然后从路边摊子上捡起那块皮毛来看。
玉老将军暗暗为玉妙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