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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从!!!”龙处长的一声,近乎啸叫,近乎咆哮,“服从,你们不懂吗?”
“服从……”
龙处长的又一声,明显弱了下来,近乎喃喃,近乎嗫嚅……
一滴泪,滚落下来……
那位头撞扶手栏的士兵,额上鲜血混杂着泪水、汗水,淌流到乳白色的扶手栏上,蜿蜿蜒蜒,似几条蚯蚓在爬……
水门打开,扑翻的江水,一股股朝舰底涌入,军舰开始摇晃摆动……
“全舰听令,朝第二序列撤离……”龙处长抬袖子将眼泪一抹,大声呼喊!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日军军舰见国。军军舰纷纷自沉,并没有逆向返航,反而加速航行,一步步逼迫前来,一发发炮弹,连环轰炸过来……
“轰——轰……”
“啪啪……”
第一序列的军舰,被日军炮火连翻击中,平板龙骨飞炸起来,旋飞半空,舱壁玻璃震裂,珠玉漫天……
浓烟滚滚……
个别炮弹打入江中,白龙跳跃……
舰上浓烟腾腾而起,犹若黑龙……
黑白绞缠……
此起彼伏……
“会长,咋搞的,第一舰队的军舰是纸糊的吗?”
一位航会的兄弟,看见第一序列的舰队,纷纷遭到日军炮火打击,军舰七零八落,痛心疾首地问。
陈叫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自沉阻江的战略,是开战之前,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我们连日军一艘军舰都没有击沉,就这么快地自沉阻江了么?
这,犹如棋局,才不过当头横炮,纵马疾跃,挺兵步进,布守区域,便立刻放弃九宫,投子认负吗?
“会长,返行吧!远志号是咱分埠的元老船了,被编入沉江名册里,亏啊……”舰长几乎带着哭腔说,“这帮当兵的,怂蛋一窝,咱跟他们玩不起呀……”
任凭几位航会兄弟连连求着喊着,陈叫山紧咬牙根,闭着眼睛,听着耳畔隆隆的炮声,水浪冲荡声,头顶日军战机的嗡嗡声,以及兄弟们的恳求声,仍是沉默,拳头紧紧攥着……
日军航母减缓了航速,两翼的军舰却依旧猛冲,将炮火朝第二序列发射……
第一序列的士兵,带着愤愤,朝第二序列的战舰货船上转移着……
有人不时地抓着舰舷围栏,回首过去,看见第一序列的军舰,缓缓沉入江中,被水浪一下下地掀动着,冲卷着,牙齿恨恨地咬着嘴唇,咬出了鲜血来……
多少个****夜夜,兄弟们摩拳擦掌,挽袖子,捋裤管,憋着一股子劲,要跟日本海军,决一死战!
可是,就这么结束了……
死,有什么可怕?
我们的陆军兄弟们,一寸山河一寸血,死的还少吗?
败,败又何妨?
自战斗打响以来,整个国。军,吃的败仗还少么?
再死一回,又怎么了?
再败这一次,算啥?
可是,可是,可是啊,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窝囊的方式,败退……令人觉得屈辱呀!
“会长,第二序列传旗语过来了,要民船塞进去……”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冲着第三序列的民船,打着旗语,并疾声大喊,“巡江一组,注意各船联系,保护众义社的兄弟们……巡江二组,上乘风号,靠上去,接应煞气王他们返回……”
天空中的日军战机,探明了江上的情况,猛然下降,旋低飞行,连连投掷着炸弹……
“弟兄们,总算到了咱们长脸的时候了,给我摇上去,使劲干啊!”
煞气王摇动着双桨,水花飞动,大声吼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众义社的兄弟们,拼命划桨,日军战机的炮弹,纷纷落下,炸得江上万花绽开……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众义社的兄弟们,一股热血,冲上来,为了提升士气,也为了消祛日本战机轰炸带来的恐惧,在煞气王的号令下,齐声吼喊起了划桨号子……
日军战机飞得更低了,连翻轰炸,“轰轰——轰轰轰……咚咚……”
一艘三桅木船、平头阔船、鸭艄子,被炸弹击中,船身倾翻,船上兄弟,身飞魂散,血光扑溅……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号子没有停!
一群雄浑莽莽的汉子,一群将脑壳挂在裤腰带的汉子,与死神一下下地拼着步子,奋力划桨……
浪花朵朵开,血花朵朵飞……
“金岛号,金岛号,并过去,并过去,快……”
陈叫山看着众义社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去,心如刀绞,喊得嗓子几乎都哑了,“掩住民船,接应坠江的兄弟……”
“大哥,跳江吧,兄弟们扛不住呀!”众义社的兄弟大喊着,“前头还有鬼子的火炮哩,咱就是找死啊……”
“叫个屁?反正是死,冲——”煞气王一声吼,一条长江白龙腾跃而起,打得元宝船翻了几翻,煞气王一身全然湿透了……
陈叫山几步跑到船尾的后首仰冲炮前,抱起炮弹,朝炮膛塞去,移动炮筒,朝天上频频开火……
“打,这是机会!”陈叫山连声大喊着,“鬼子的飞机飞得低,给我猛揍!”
“正空区域,二极仰角,十二点反差角度,轰,使劲轰!”
“前首炮火压制,打不到没关系,掩护民船进入第二区域夹角……”
陈叫山连连开炮,直到炮弹打光……
“加速前进,接应沉船兄弟们……”陈叫山几步奔至舱室门前,一颗炮弹在船头炸响,陈叫山猛然一前跃,船舷炸裂的一块三角形铁皮,嗡地旋飞过来,从陈叫山的头顶飞了过去……
第二序列的军舰和货船,也开始自沉,一艘接着一艘……
沉船阻江的士兵们,纷纷后撤,奔至舰尾……
被日军军舰击中的几艘国。军军舰,燃起了大火,缓缓朝江下坠去,火光熊熊,红红一片,映得江水如一幅巨大的红锦……
浓烟滚滚,炮声隆隆……
煞气王带领民船队伍,进入了第二序列的夹角区域,兄弟们操起撬杠,将船上托着砾石、山渣的木板,奋力翘起,使得民船失去平衡,渐渐朝江里坠去……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激荡磅礴的号子,从一个个吃饱了猪肉罐头的汉子口中,一声声迸发出来,带着无尽的力量,无限铁血豪情……
民船一艘艘开始侧翻……
第三序列的货船,战舰,并靠过去,一条条舢板搭下,一条条绳索抛出,一个个身影飞奔而起……
“咚——咚咚——咚咚咚……”
“轰轰轰轰轰……”
日军军舰的炮弹,和日军战机的炸弹,频繁袭来……
水浪千尺,鲜血扑扑……
“轰——”陈叫山转移到了乘风号上,操作仰冲炮,终于将一架日军战机击中,那战机屁股上拖一条长长的黑烟尾巴,朝岩山方向坠去……
“哈——”兄弟们叫嚷着,觉得这一炮实在解气,实在过瘾,实在痛快!
“转向,加速,返行——”
陈叫山见第二序列的船舰,开始发出了信号弹,便大声发号命令,但嗓子已经干哑,近乎于蚊子叫了……
第718章 故交重逢
一艘艘的沉船,滔滔的江水,滚滚的浓烟,熊熊的火焰,红红的血……
一幕幕的意象,似电影画面,在其后许多时间里,萦绕在陈叫山脑海中,反复播放,久久不散……
相较沉船,更令陈叫山心痛的,是勇士们的浴血奋战,仍未换来胜利……上海沦陷,南京沦陷……至如今,日寇又向武汉步步逼近……
汉口码头上,纷纷乱乱的民众,拥挤着上船,或走长江,去往重庆,或走凌江,去往乐州、梁州……
“飞机,飞机……”
忽有人抬头朝天上看去,几架日本飞机,起初只是几个小黑点,忽而穿云迫近……
“唔——唔唔唔……”
远处有警察吹响了防空警哨,其声尖锐,伴和着空中日本飞机的呼啸声……
航会的一艘大船,泊在码头上,陈叫山决定让芸凤、秋云,带着四个孩子,在一伙兄弟们的护送下,离开汉口,前往乐州……
“不要朝前走了,散开,快,快散开……”
猛然看见日本飞机,陈叫山冲着熙熙攘攘的民众大喊,他知道:日本飞机自上空俯瞰下来,两江交汇之中,最容易成为炸弹轰击的区域!
人群纷乱起来了……
有孩子的哭声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老人的呼喊声,参差,迭迭……
“咚——咚咚……”
江里腾起了一丈高的水花,几艘小渔船,从江面上被炸得腾跃起来,于空中拧翻着,重重反扣江面,荡起一大圈一大圈的涟漪……
日本飞机连投几颗炸弹后,却疾速盘旋一阵,又向东北方向飞去了,人们仰头看去,原来是西南方向飞来了几架飞机,机身在阳光下泛着绿亮亮的光,人们知晓,那是美国人的战斗机……
危险解除了,陈叫山抱着志雁,从防空通道里走了出来,航会兄弟们推着板车,装载着许多的行李,芸凤拉着志荣和志胜,秋云拉着志凯,朝码头走去……
“爹地,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回乐州?”志雁调皮地捏着陈叫山的鼻子,一下下地捏着,像听见陈叫山在鼻子被捏情况下的说话声……
陈叫山自然懂得志雁的用意,便梗着嗓子,“喔喔喔”地叫着,志雁满意了,“咯咯咯”地笑,“爹地是大公鸡,大公鸡打鸣喽……”
志凯松开秋云的手,几步赶了上来,“志雁,下来吧!到了船上,可没有人一直抱你了,下来走吧……”
陈叫山不愿意放下志雁,便说,“志凯,一路上你要多照顾妹妹哩,风大的时候,不要让妹妹到甲板上多待……”
“爹,我记住了,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第一回坐船……”志凯歪着脑袋,显出不屑的表情来……
前方出现一个小坡,满仓他们推着板车行至半坡,忽地又退了下来,志凯和志荣、志胜见状,纷纷挽了袖子,赶过去帮着推车……
陈叫山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陈先生……”
陈叫山正走着,忽有人从侧面过来,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