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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说,怎么这一改口,又成了“交情不深?”
刘掌柜既然能当卢家货栈的当家人,自有其洞悉世故之经验,市井江湖,诸多历练,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门房老汉将那只装了大洋的靴子,用脚踢回了远处,将另外一只大棉靴,又拎了过来,用手拍打着靴底,用指甲抠着靴筒上的泥浆点点,兀自地说着话,“你说咱这地方,想当年,那是八水环绕,四关镇守,风调雨顺,气候宜人啊!可现在呢,这鬼天气,热啊热死人,冷又冷死人……这大棉靴底子薄,都架不住冷霜哩,把人脚冻日踏咧……”
刘掌柜转着眼珠子,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心说:可不是嘛?一只靴子厚了,一只还薄哩……
刘掌柜又装着挠痒痒的样子,说着哈哈话,又摸出了几块大洋,蹲到门房老汉跟前,将大洋放到老汉手中,而后腾出手,抚摸着大棉靴的靴口,“拾掇拾掇,一准就暖乎了……”
果然,门房老汉又“啊哼”一声响亮咳嗽,将大洋全丢到了靴子里,将靴子放回原位,“秦排长那人其实是很好的,你对了他的脾气,他割了身上的肉给你吃哩!”
门房老汉笑着站起身来,从象棋盒子里摸出来一个“象”,交到刘掌柜手里,而后朝西北方向指去,“你往那边走,一直走,别拐弯啊,走到头,看见一个红门,那就是秦排长的地方……“
刘掌柜连声说着感谢的话,目光收了回来,望着手掌心的“象”,便说,“那我现在就过去?”
门房老汉点了点头,“象呢,也过不了界河的,能扑腾的地儿,就那么大,没有的话,可也不行!你拿着这个去,秦排长手底下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刘掌柜按照门房老汉的指示,朝西北方向的那条道走去,其间连着有三个十字路口,刘掌柜一直走,不拐弯,果然看见了一扇红色大门。
红门显得很旧,斑斑驳驳,但很结实,很严实,刘掌柜想先趴门缝上朝里边瞅瞅,一瞅,却发现根本瞅不进去,犹豫了一下,便“咣咣”地敲起了门……
红门一打开,两个兵娃背着枪,堵在门口,其中一人问,“干什么的?”
刘掌柜故意将手里的“象”亮出来,朝着门房方向挥了挥,“噢,那个啥……我是……”
兵娃一看见“象”,便说,“老韩的亲戚吧?请进”
刘掌柜连连点头赔笑,一步跨了进去……
刘掌柜见到秦排长时,秦排长正在用软毛刷子,刷那件黑色披风,火炉上烧着一个铜锅,水已经开了,冒着热气,秦排长刷几下,便将黑色披风朝热气跟前凑了去,让湿热之气,以助自己刷得更为利索、彻底……
“秦排长好……”
秦排长一听见刘掌柜的声音,不用转头看,便知道是啥情况了,用刷子连续刷了两下披风,将披风挂到了衣帽架上,“哦,是你?”
秦排长没有招呼刘掌柜坐,刘掌柜兀自坐了,将门房老韩送的“象”团在手里,翻了几个来回,便说,“秦排长,今儿的事儿,我们……我们处理不周,有些失礼失策……你看,陈队长他……”
“我不是说过了嘛……”秦排长不刷披风了,却用软毛刷子刷指甲,“陈叫山胆子大得很,我啥火还没冒,好好地跟他说话,他倒先冒火了……”
秦排长将软毛刷子举起来,指着窗外,“你到外头打听打听,用枪挟持督军府的人,最后是啥下场?”
说到这里,秦排长又一拍脑门,“嗯,我这话说得也不对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人这么干过,就他陈叫山敢!”
秦排长将软毛刷子朝前一丢,丢到了桌子上,一弹,一冲,将桌上的笔筒撞翻了,“骨碌碌“地打着转……
“秦秦……秦排长……”刘掌柜为了掩饰自己的怯与慌,故意朝火炉跟前凑了凑,给秦排长造成一种感觉是,我说话不利索,那是因为冷得慌,“这这……这是他失礼……我来就是想……秦排长,你看……”
刘掌柜装作去扶桌子上的笔筒,顺便将装钱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实在也没啥可孝敬秦排长的,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秦排长淡淡一笑,“这钱我是不会要的,你多少拿来,多少拿回去……”
刘掌柜起初一听秦排长的话,以为秦排长与门房的老韩一样,凡事总要含蓄韬晦一下下的,但细一观察,便觉着自己判断有误了秦排长说话的那语气,结合他坐在那里的眼神,视线,充分证明了,他是真的不要钱!否则,他不会是那种表情,不会连桌子上的包裹看都不看,至于里面有多少个大洋,一概视其不存的样子……
不怕没有钱,就怕不收钱,在刘掌柜多年的经验中:不送钱,能办事,那是最高!送了钱,办了事,那是中等。送了钱,事没成,那是下等。钱送去,人不要,事不办,那就是最最糟糕的状况了……
第265章 愤慨
起先,吴先生所部署的“兵分三路”,在刘掌柜和丑娃这一路,如今看,算是出师不利,铩羽而归!
而吴先生自己这一路,亦并不顺畅……
吴先生领着唐嘉中、鹏天和七庆,去寻《西京民报》的陆主编,走在路上,七庆和鹏天因为之前顶撞了吴先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吴先生不以为然,一路走,一路与鹏天和七庆聊着天,消融他们之尴尬……
不消一段路,鹏天和七庆便活络了起来,他们一左一右跟在吴先生身侧,皆意识到:吴先生初来西京,与大家之相识,不过一夜多时间,为了解救陈叫山,人家吴先生出谋划策,动用自己的关系,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吴先生这样的人,聪明,豁达,仗义,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哩!
一想到读书人,鹏天和七庆便将话题,转到了唐嘉中身上。
“唐少爷,我们到你家里去,跟唐老爷学习龙,唐老爷跟我们说了好多你的事儿哩……”鹏天侧头看着唐嘉中,笑着说,“唐老爷说你打小就聪明,识字又多又快,龙也得好……”
唐嘉中将帽檐朝上送一送,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心里头却说:我爹要真那样说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哩!我爹从来没有在人前,夸赞过我一句,亏你说客套话,也说得这般“客套”了……
鹏天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吴先生是唐少爷的朋友,人家这么帮着咱,咱就应该讨好人家。可是呢,吴先生是有文化的人,三小姐那么疯的姑娘,又是砍树,又是啥颜料的,被吴先生几句话一说,还不是顺顺溜溜的,咱不好直接跟吴先生套话说,咱就先从唐少爷这说嘛!
但鹏天是不大会说谎话的,为了跟唐嘉中套近乎,来了这么几句谎话,自己都觉着不自在,况且,唐嘉中也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鹏天便也不好再说了……
七庆见鹏天这谎话,扯得别扭,原本也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跟唐嘉中说,想到此,也不说了,只是大步向前走……
吴先生一看,这刚刚活络起来的两人,这又尴尬了?略一想,便想到了一个让鹏天和七庆大说特说的话题,就像昨天晚上,吴先生问唐嘉中乐州有何名胜古迹一样“对了,陈先生那一身功夫,很了不得呀!陈先生平时有没有教你们练功夫?”
这话题,一下就把鹏天和七庆的话匣子打开了。
两人便将陈叫山的武功,如何出神入化,如何教训山北张铁拳,金安刘神腿,如何与乐州第一高手小山王高雄彪切磋,如何一路取湫,过关斩将,大破太极湾……一股脑地说着,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活络,越说话就越多了……
一提说到取湫,吴先生心中无限唏嘘起来了
有一年夏日,吴先生去了河北某地,那里也是遭遇了干旱年馑,不过那里没有取湫一说,只是用牲畜祭拜求雨!吴先生当时一看,上百个精壮壮的汉子,跪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前面丈许高的祭台上,摆放着全牛、全猪、全羊、全鸡,以及麦子、苞谷、洋芋、辣椒,香炉里的香,跟人的腰身差不多粗细……那场面甚是宏阔壮观!
然后更为宏阔壮观的,或者说更为悲壮的是后来,又来了上百个汉子,手里拿着镢头、木棒,要去砸祭台,他们的理由是,老天爷把人都快饿死光了,祭拜有啥用?有祭拜的这些祭品,不如吃到肚子里,身上有了力气,去旷野上开井,井如果挖得够深,没准能挖出泉水来,还能解决问题哩!光在这里干耗着,求老天爷,求龙王,顶啥用?
两派人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说辞,谁也不服谁,一方要砸祭台,一方要保护祭台,两方就打了起来……
那一架,打得惊心动魄,打得地动山摇,打得血肉横飞,双方各死伤了数十人!吴先生站在远处,被乱飞而来的石头,差一点砸中脑袋……
而关于取湫,吴先生博览群书,自然也是知道的。正所谓,一地一风俗,较之传统祭拜求雨,取湫需要的是一种持续的行为,需要的是坚韧和执着!一个人,内心哪怕稍微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摇,或者稍微有一丝丝的怀疑和质问,便断断不会踏上一步一步向前的取湫路,或者,即便踏上了,也会懈怠、充假,甚至半途而废。
陈叫山,原来是这样一个内心极为强大,硬气到每一根骨头里,却又隐忍和背负的人啊!
吴先生不禁仰望天空,看着流云和太阳,内心中,澎湃起来,越发记下了“陈叫山”这三个字!
见吴先生忽然不说话了,七庆以为吴先生不想听这些了,或者没注意听,便喊,“吴先生,吴先生……”
吴先生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便笑着说,“嗯,我就在琢磨一个问题,你说陈先生跟那个乐州第一高手小山王切磋武功,那到底谁厉害呢?”
七庆一听这话,乐了,胸膛挺了起来,“要说我们队长,厉害就厉害这里了当初在校场坝武的时候,谁都认为是小山王赢了,谁都没有看出门道来。可到后来呢,我们才都晓得:那是我们队长留了一手,让着小山王哩……”
“别人不晓得,小山王心里是晓得的……”鹏天又接上了话,便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