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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顿时笑了。沉声道:“长老且稍候。”
说着话,他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城门楼上,用带着浓郁本地口音的大嗓门喊道:“封呆子,封呆子在吗?上面的,看封呆子在不在上面,有人找马校尉,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嗯?
封呆子是谁?
杨守文心里不由得一愣,也退后两步向城楼上看去。
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那官军道:“马校尉这两日生病了。所以一直在家休养。
他之前有吩咐过,说会有人找他。
结果等了很久,都以为他是在说笑呢……不过马校尉让他的外孙守在这里,不晓得是不是等你们。待会儿他过来。你们和封呆子说吧。若是的话,便进城去吧。”
正说着话,却见从城里跑出来了一个少年。
他身体看上去很单薄瘦弱,个头也不是很高。但却生了一张着急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小。那张脸配着那身板,总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手里拿着一本残破的书。跑过来时气喘吁吁,一张小脸通红,看得出来,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出色。
只是那双眼睛……
对,就是那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而且隐隐透着几分渴望。
他在渴望什么?
杨守文看到这少年的时候,愣了一下。
倒是那官军,笑着说道:“封呆子,你不会又在上面看书,看得入迷了吧。”
少年气喘吁吁,听到官军的调侃,却没有生气。
“你懂什么,看书能学到很多事情呢。”
“能学会舞刀吗?能长力气吗?封呆子,咱们这是安西,你读书多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跟着我们好好习武,增长力气。将来斩将杀敌,建功立业才算得上前途。”
哪知那少年却眼皮子一翻道:“夏虫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
杨守文对这个回答倒是不显得很在意,可是明秀却眼睛一亮。
夏虫不可言冰,出自于《庄子》。
明秀奉道,虽然是一身僧人打扮,可是对少年口出《庄子》之言,还是感觉很亲切。
“这小子,不简单啊!”
是啊,这里是安西,不是中原。
在这里,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说能够把道家经典的内容信手拈来的少年。
哦,会背两句道经,就是不简单了?
杨守文没好气的瞄了明秀一眼,轻声道:“你现在是和尚。”
“呃……”
明秀被他这一句话,给噎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而那官军,则是一脸迷茫之色,好半天道:“封呆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不读书,别人夸奖你你都不知道。”
“你刚才那两句,是夸奖我?”
少年哼了一声,没有再理睬官军,而是径自走到了杨守文四人面前。
“你们就是外公让我等的人吗?”
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傲气。
他长相虽然不怎么样,可这傲气,却是一等一。
杨守文笑了,“若你外公叫做马味道的话,想来让你等的人,便是贫僧师徒。
我师徒自东土而来,在洛阳受人之托,前来拜访马校尉。不知你可否为贫僧带路?”
“嗯,好吧,那应该就是你们了。”
少年脸上的傲气隐去一些,侧身一让,轻声道:“请随我来。”
“封呆子,你刚才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官军看少年要走,顿时急眼了,大声问道。
少年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回头说道:“魏大嘴,你自己好好想,我若告诉你了,你印象不深。”
说完,他领着杨守文四人就走。
那官军却挠着头,一脸茫然。
还是有个在关卡外等的不耐烦的书生道:“军爷,他在嘲笑你呢。”
“嘲笑我?”
官军看着那书生,疑惑问道:“他嘲笑我什么?”
书生闻听,却来了精神。
在西域这地方,到处不是胡人便是武人,想找人掉个书袋都难。如今难得有人向他请教,这书生好像找回了一些自尊,便摇头晃脑:“这句话出自《庄子外篇?秋水》。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你别废话,到底什么意思?”
书生吓了一跳,看着那官军的凶恶模样道:“意思就是说,你是井底之蛙。”
“你说我是井底之蛙?”
“我没说,那个小孩子说的。”
“狗屁!”官军勃然大怒,厉声道:“他刚才可没说一句关于‘井底之蛙’的话,他说的是什么冰……哦,我明白了!你欺负我读书少,所以找机会讽刺我是吧。”
书生脸色大变,忙用力摇头道:“军爷,真不是我说的。”
“你敢骂我?”
官军一把就攫住了书生的衣服领子,破口大骂道:“你敢骂我是井底之蛙,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井底‘死蛙’。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我魏大嘴就算不得好汉!”(~^~)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人老奸,马老滑(2/3)
书生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在城门上空。
杨守文则看着那少年,就见他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甚至没有回头观瞧。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停下脚步,看着杨守文道:“我叫封常清,封常清的封,封常清的常,封常清的清。”
明秀一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封常清,很有名吗?”
“嗯,很有名,以后一定会很有名的。”
少年眼中透着一股子坚定,那瞳孔中,似乎燃烧有一团火焰。
他个子不高,相貌也不出众。但不知为什么,明秀却止住了笑声,看着他久久不语。
“小子,你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明秀会给出他这样的答案。
说实话,这句话他和很多人说过,但得到的,只有耻笑和嘲讽。他其貌不扬,又算不得健壮。他的外公虽然是校尉,却是个犯官出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封常清想要出人头地,根本不可能。除非,有朝一日他会有贵人相助。
他看着明秀,却没有看出半点嘲讽之色。
明秀轻声道:“小子,保持住这股子傲气,你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人若是连自己都不信,又能做得什么大事?”
那话语听上去很暖人心,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记事起,除了外公再没人用如此语气与他说话。
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少年却梗着脖子,强作傲慢之色道:“我也这么认为!”
小子,你日后绝对能出人头地!
你不仅仅会出人头地,还会成为安西大都护,是盛唐与高仙芝、哥舒翰齐名的名将!
杨守文没有开口,但是看少年的目光,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少年说的那些话,若放在后世,绝对会被看做是中二少年。但是杨守文却知道,他并非吹嘘!他的道路,并不平坦,甚至很坎坷。但他的成就,却是眼前之人,都不会想象得到。
想到这里,杨守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个周身上下都带着浓郁中二少年气息的家伙,会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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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味道身为俱六城的校尉,虽然是个基层军官,但毕竟是军官。
他住在俱六城的清水坊里,房间不大,但是却很整洁,并且保持着一些中原的习惯。
比如,他的房子里,没有胡床,而是保留了席榻的习惯。
当封常清带着杨守文四人抵达时,原本还算宽敞的房舍,立刻变得狭小许多。
马味道年逾五十,却已经须发花白。
他看到杨守文和明秀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不少。
“公子,你们终于来了。”
他对杨守文的称呼,也与众不同。
杨守文一怔,轻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呵呵,当日盖二郎找到老朽,说会有一个中原的兄长过来,让我帮他招呼一下。
他虽未说公子姓名,但老朽却能猜出一二。”
杨守文微微一笑,示意杨十六和杨存忠在门外守着。
他撩衣跪坐席榻上,沉声道:“那说来听听。”
马味道在封常清的搀扶下坐起来,丝毫不显慌乱,反而在举止中流露出一股子书卷气。
“盖二郎性子高傲,眼高于顶。
虽然他在庭州交友广阔,但我却能感觉得出来,那些被他称作朋友的人,他大都看不太起。可是那天,他对我提起公子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里流露出了一股子敬重之意。据我所知,能够被他如此敬重,而又称之为兄长的,其实只有一人。”
杨守文微笑不语,只看着对方。
马味道接着道:“盖二郎的大哥,是个钻营之辈,他一向看不太起。
我还听说,他有一个名叫吉达的结义大哥,但是从他之前的谈话中我能看得出,他对吉达更多是畏惧,但要说敬重,却是未必。我还知道,他还有一个结义二哥。”
“好了,你不用在说下去。”
这是饱经风霜,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老人。
盖嘉运在同龄人当中或许算得上出色,可是在这老人面前,估计是存不住什么秘密。
杨守文笑了,轻声道:“老人家,看起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马味道道:“公子说笑,比起公子来,小老儿那些事情,又算得什么故事呢?”
“听口音,你好像是蒲州人?”
“正是!”
马味道脸上,露出落寞之色。
他回答道:“小老儿是蒲州猗氏人,早年间曾为蒲州司马。
大约八年前,突厥寇边,小老儿不听刺史之命,率部出击,却遭遇突厥人的埋伏,麾下八百健儿几乎全军覆没。之后刺史把战报呈送朝廷,小老儿也因此被杖八十,流放庭州。好在小老儿认得些字,得贵人相助,才在军中做了一个校尉。”
马味道这么一解释,杨守文倒释然了。
能够做到一州司马,应该是有点本事的人。
至于他说的那件事情,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他之所以被流放,也是咎由自取。
可杨守文却觉得,未必似他说的那样简单。
不过,马味道好像不愿意再去讨论这件事,亦或者说,他已经认命了!既然他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