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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第522节:碧落黄泉,我们同行(4)
子惜拉着沉重的板车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地面的砾石产生了阻力,她走得比之前更慢了。脚底磨破了,她觉得痛,因为还活着。寒风刮过她的脸颊,像是有谁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从素心庄尾随魅姬出,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只能用风叔为她精心挑选的衣裙换了一辆破旧的板车。从朝歌城一步一艰难地拉着师父走出应秋。
她穿得像个乞丐,又拉着死人,一路过,没人愿意留宿她,对别人说,死人是不吉利的。可也有一些人找寻各种理由,接近她的师父,就像边境小镇上的那个女人。
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腥。
她控制不了自己,一旦有人企图接近师父,哪只手要碰师父,她就会下意识地割断那只手,再杀死对方。那瞬间,体内的血液会沸腾,无法控制自己,只想杀死对方,才会觉得安心。
她什么也没了,只剩师父!只有师父!谁都不允许接近师父!谁都不可以想着师父!
子惜终于看见了那幢白森森的玄骨楼,是数以万计的妖兽骸骨堆砌而成的一幢古楼。当初落碧尘就是带着她从这里走出了玄溟教,进入应秋,回到素心庄。
再往里走,就是荒山群,将会遇上传闻中的妖兽,那是一种凶猛的野兽,头顶双角,形似狮子,马的蹄子,鱼的鳞片,浑身雪白,袭击人类。玄骨楼就是历代玄溟教的人将它击杀以后慢慢堆砌起的,也许是一种实力炫耀,也许是给外人的震慑,也或者是一种好意的警示,告诉外面的人,里面有妖兽。
她必须穿越妖兽肆虐的荒山群,到达对面的白骐村。白骐村属于玄溟教,大多数玄溟教的人都出生在那里,到了白骐村她就安全了。
子惜沿着荒山小道前行,目光如一地直视前方。
无需四顾,她能清晰感受到一里以内的一切动静。将“素心经”、“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缥缈神功”的内力糅合在一起,她也能做到落碧尘的境界,控制一丈以内的气流。
她不是天才,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她有一位天才师父、绝世师父,教她如何将三种武功糅合使用。她也不是练武奇才,一开始不怎么理解,直到一个又一个亲人、友人死在眼前,被逼疯、奔溃了,不顾一切释放真气,只想力竭而亡,随大家一起离世,正是那时候,她终于懂得如何将三种武功糅合。
一只凶神恶煞的妖兽挡在子惜的面前。
双角、狮身、马蹄、鱼鳞,是一种奇怪而可怖的动物,外人称它为妖兽,玄溟教的人称它为白骐兽,白骐村的名字由此而。
子惜放开板车,拔出藏于袖中的匕首。
先发制人,俯冲向白骐兽的脖子下方,那是白骐兽的全身唯一柔软的地方。玄溟教的人出手大都习惯先拧对手脖子,师父和风叔也不例外,她亦如此,或许是因为玄溟教的人总有一天要和白骐兽战斗。
第4卷 第523节:碧落黄泉,我们同行(5)
白骐兽的头迅速往后一缩,它体形笨重却有着灵活的行动,头脑亦不笨,知道自己的弱点在脖子下方,迅速的隐藏起弱点。子惜的身子贴近了它,匕首的方向陡然一转,避免砍到白骐兽的其它部位,它的皮坚硬如犀牛,手中这把千疮百孔的匕首一旦撞上去只有牺牲的分。
白骐兽举起马蹄似得前蹄,它用四肢站立时几乎接近子惜的胸口,如今人立起,就像一头骇人的巨兽,眨眼的瞬间,前蹄便扑向了子惜。
子惜贴着地面从白骐兽的下腹滚过去,白骐兽异常聪慧,四肢一弯,欲将子惜压死,它形似狮子,却要比狮子更健壮庞大,雪白的鱼鳞皮,看起就像一块雕工精美的白色岩石,它一趴下,附近的地面便出现小幅度的振动。
子惜险险地避过白骐兽的重压,此时她可以轻而易举坐到白骐兽的背上进行控制,但她不能这么做。白骐兽发怒时全身鳞片张开,就如数以万计的刀刃,这种妖兽刀枪不入,行动灵活,头脑聪明,唯有攻其脖子以下的部位。这也是为什么外人称它为妖兽,无人敢进犯荒山群,它成为玄溟教最结实的防护网。
子惜没有喘息的时间,白骐兽又扑了上,张开血盆大口,它的口足以吞噬子惜的头。
以前,子惜会胆怯,如今她什么也没了,放手一搏,生死由命。步伐一滑,她选择最危险的行动,身子滑入白骐兽的肚子下方,在此位置她会被白骐兽压扁,于是将内力集中于双脚,顶住白骐兽的肚子。
白骐兽的肚子也异常坚硬,发现子惜溜到下方,用力往下压。它的身躯重量是人的十倍不止,力量亦是如此,若非子惜内力深厚,早已被它压死,纵然如此,她亦直冒冷汗,手臂颤抖,感觉自己的双腿快断了。
这个举动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然而白骐兽的脖子也因此暴露在她眼前,匕首猛地刺进去。
白骐兽聪慧异常,它压不死子惜,意识到不可将弱点暴露出,迅速躲避。
子惜衣袖一震,一条麻绳倏然飞出,及时套住白骐兽的脖子,同时将匕首刺入一寸。然而麻绳太脆弱了,立刻被白骐兽挣断。子惜咬牙发狠,一掌拍在匕首上,匕首瞬间没入白骐兽的血肉,转瞬无踪,兽血顷刻流淌下,流了她满脸。可是她在短时间内却无法挣脱这具庞大的身躯。
头顶的白骐兽将死,五、六头白骐兽向她围拢过,余光瞥见一头白骐兽扑向端华,几乎是一瞬间,她失控,发出一声长啸,体内的血液沸腾起,将头顶的白骐兽推翻,像个疯子似得扑抓向那头盯住端华的白骐兽。
她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在失去师父!
白骐兽对于危险的气息比人类敏锐,那头白骐兽嗅到了危险,它迅速后退,掉头就跑,其余的白骐兽也都四散躲避。
第4卷 第524节:碧落黄泉,我们同行(6)
危险消失了。
是谁躲避了谁的危险攻势已经不重要。
子惜在一瞬间脱力,向前扑倒在铺满砾石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濡湿她的背,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接着小腹漾起温泉般的暖意。没有在意,她翻过身,仰起头,望向高广的蓝天,荒山无草木,一眼似乎就望到了天的尽头,孤单寂寞,天地只剩她一人。
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白骐兽的血。
血腥的气味她闻得习惯麻木了。
翻身而起,用眼睛检查端华的身子是否受损,不敢用手,她的手太脏了,很久没清洗,怕玷污端华的清华。可她依旧很差劲,竟然将师父的衣服弄得那样脏,尘土、血斑、风霜,这也许是师父有史以最狼狈的一次。
想起初见时,他的风华绝代,再看如今的凄凉下场,原他的一生都是被她拖累的。
他可曾后悔收她为徒?
她得不到答案,他永远都不会回答她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她依旧活着。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地狱?他会不会在奈何桥上等她?许下下辈子再重逢的诺言?
不会的,他不会的。
他是那样的清冷无念,死了就是死了,不会等她,他只会先一步离去,然后在无数个时空里轮回,再相遇时,彼此换了身份,换了姓名,不再记得这一世的爱恨纠葛。
子惜拉着装载端华的笨重板车重新启程,没有誓言要发,也没有诺言要许。
她的目光幽暗如深海,眼瞳如深海里的黑珍珠,保持着绝对的黑暗,一步又一步,艰难而缓慢地往前走。她的未,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缓慢的,艰难的。脚底被砾石磨出血,就像她的心时刻不停地流着血,脚很痛,因为她还活着,所以她的心也会持续不断的痛着,直到腐烂。
日落时分,子惜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她站在荒芜的山坡上,眺望暮色里炊烟袅袅的白骐村,和那几乎隐没在云层里的九霄云宫。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这个地方,要么是她的终点,要么是她的起点。
她回身,在端华的前面跪了下去,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重重地磕头,一下、两下、三下,落满尘土的额头隐隐泛现血丝,她亦不顾。
起身,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对着对面的白骐村、九霄云宫催动拨音功十里传音——
“落——碧——尘——”
荒山群的对面,似乎有无数个自己重复着这个名字,回音不断。
“我要跟你比试——”
十里传音,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送了出去。
********
闲得只剩等死的玄溟教的人永远不缺少凑热闹的积极分子,他们个个身怀上乘轻功,不到片刻,子惜所在的山坡聚集了一小批人。
落碧尘尚未出现,看热闹的人仍在不断增加。
这些人的思想与外面的人不同,没有一个人因子惜的狼狈而报以同情的,他们目光兴奋激动,就像上一次子惜被神医踹进冰泉时一样,这些人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只在意是否有热闹可参与。
第4卷 第525节:碧落黄泉,我们同行(7)
江湖人称这些人为魔教,一点也不为过。
最后一批是居住在九霄云宫的人,他们或成群结队,或单独行走,陆续赶到山坡,一时间挤得人山人海,少说也有万余人。
玄溟教的八大护法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八人与子惜最为熟悉,却都不打招呼,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子惜挑战落碧尘的结果。
是输?是赢?
如果子惜赢了,落碧尘这个教主之位就得让贤,这是玄溟教历的规矩。然而大家的讨论氛围相当轻松,根不在意玄溟教换主之事,一个个都在打赌,只在乎赌局的结果。从主观到客观,从宏观到微观,他们都认为落碧尘必赢,可是也不乏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期待子惜赢。
这就是玄溟教,江湖人口中的魔教,他们悠闲度日,嘻嘻哈哈地谈论有趣的话题,也不像缥缈魔宫那样动不动就杀人。但是他们的血是冷的,不在乎身边的人是死是活,他们没有感情,不会同情子惜的遭遇。
又过片刻,一袭黑袍在初冬的晚风里猎猎飞舞,从人们的头顶疾速掠,正是落碧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