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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师太急急转身,走进厢房内,上前扶起挣扎起身的人:“女施主身子还虚弱,不要勉强。”
“这……这是哪儿?”妇人紧紧的抓着圆明师太的手,焦急的问道。
圆明师太温和的道:“这里是颜华奄。”
妇人倒抽一口冷气,颜华奄!
“女施主?女施主?”
“不,我有急事在身,我得赶紧离开。”妇人掀起身上的被子,却一阵头晕乏力不支的倒在床榻上。
“女施主身子……”
打断师太的话,妇人声音虽然还虚弱不堪,却焦急如焚:“我的身体我知道,师太,我必须要进京,烦请让人帮我安好马。”
看她执意如此,圆明师太只好放弃作罢:“巧明,把药端来,再去帮女施主的马牵出来。”
“是,师父。”巧明把药端了上来。
药碗一靠近,妇人微微蹙眉:“难怪我晕厥,想来是发热了。”
圆明师太微微诧异:“女施主懂医?”这药确实是散热的药。
妇人一愣,苦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碗一仰而尽,挣扎着就要起身。
圆明师太轻叹着摇了摇头:“女施主如此焦急,必是有要事在身,但女施主身子实不宜颠波,如果女施主不介意,贫尼倒是愿意为女施主代劳。”
“不……”妇人惊呼,随即歉疚着摇头:“多谢师太一番好意。”这件事,谁也不能代劳,她必须亲自去向主子请罪,说出当年的事实,她的罪孽,得由自己去解脱。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郡主偏偏与太子结合。
在世人眼中,他们是乱人伦啊,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她当年造成的,她万死也无法恕罪。
“师父,师父,来了客。”一名七岁小女童跑了进来。
圆明师太:“客人?”
“是位阮老爷和阮夫人。”
妇人陡然一惊,倏地抬头,阮?这个姓在浩国极少见,更别说在这里,难道?
圆明师太一愣:“阮夫人?”继而恍然大悟,连忙对床上的妇人道:“女施主,还是顾虑身子为重,有贵客临门,女施主要走,也不宜此时动身,还是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吧?”
听闻师太说贵客临门,妇人突然激动起来:“快,快扶我见那位贵客。”
圆明师太惊疑,这位女施主?
看着师太的迟疑,妇人拉着师太的手,急切的说道:“是不是公主,那位阮夫人是不是公主?”是不是上天怜她,一切瞑瞑中有注定,才会让她在这里遇上公主?
师太看着她的急切,迟疑的道:“女施主是?”
019
轩辕画环视奄堂,脑中回荡的是二十年颜儿出生的那一日。
风和日丽,却骤然暴雨,硬是留她在这里过夜,明明才七个月的身子,却偏偏早产。
或许,她真的是前世欠了她的,这一辈子,她来折磨她讨债的……
“贫尼见过老爷,夫人。”
圆明师太走进前奄大堂,双手合掌,朝阮南风、轩辕画施礼。
阮南风回转身,虔诚回礼:“师太无须多礼。”
回忆被打断,轩辕画回顾头,朝圆明师太强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却并未出声。
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色,眉蹙间的郁结,圆明师太心里轻叹,新皇登基、立后一事,满朝风雨,天下震荡,就是她这个世俗外的人闻之都震动,更何况公主是风波中人?所受到的刺激和冲击也是外人无法想像的。
“夫人,世间事,缘自因带来的果,一切随缘方为出路。”一切都是命啊!
。
阮南风欠身:“师太说的是,只不过内人陷入迷障,无法看清,还请师太施以缘心,令其走出迷障,解开心结。”这也是他上山的目的,希望这里能勾起画儿的回忆,也希望圆明师太能开导于她。
他不希望她再受心结之苦。
轩辕画嘴唇微蠕动,却没有出声,是迷障也好,是心结也罢,她确实是看不开。
圆明师太略一沉思,道:“夫人,昨日傍晚在山脚下,贫尼与小徒回奄,救起晕倒在山脚下的一位女施主,似是夫人故人,不知夫人是否见见?”
轩辕画惊讶:“故人?”
阮南风也有些意外,故人?
圆明师太点点头:“女施主身虚体弱,实在无法来到前堂向夫人请安,特地托贫尼前来请示。”
“是谁?”轩辕画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什么故人?
阮南风见状,上前扶着她道:“既然是故人,夫人何不去看看?”
轩辕画点点头,朝圆明师太伸手示意道:“师太请!”
圆明师太微点头,朝两人做人请的手势后,捏着手中的佛珠,率先走了出去。
一行人走到后堂院子,厢房门被打开,里面踉跄奔出一人,散着头发,只着单衣,看见轩辕画,眼眶含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冰儿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轩辕画猛地睁大眼,疾走上前后,又猛的止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冰儿?你是冰儿?”
冰儿泪流满面,干涸中透出青紫色的嘴唇颤抖着,虚弱苍白的脸庞有着激动,有着卑恭,有着痛苦。
“回公主,是奴婢。”
轩辕画忙不迭的想要扶起她,但她自己身体都很虚弱,一施力,脚步一跄,整个人都踉跄一退,差点掉倒。
“公主……”冰儿惊呼着想要起身,却一阵晕眩,两只手撑在了地上,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也泛着青色,两眼青乌,颧骨凸起,气若游丝,似是病入膏盲之人似的模样。
阮南风稳稳的扶住了轩辕画的身体,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眉头深锁:“冰儿?你怎么……”如果眼前的女子不说她是冰儿,还真的很难认出来,十多年未见,她怎么变的如此——潦倒落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冰儿不敢抬头,恭恭敬敬的磕头,声音颤抖不稳:“奴婢参见驸马,驸马金安。”
“夫人,这位女施主身子虚弱,还是容贫尼扶她回房吧?”圆明师太上前请示道。
轩辕画眼底有着激动,连连点头:“师太说的是,有劳师太了。”
“夫人客气了。”圆明怖太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冰儿,往厢房走去。
轩辕画急急跟上去。
阮南风止了步,画儿与冰儿多年未见,如今冰儿如此落魄还来见画儿,想必也是知道了颜儿立后一事,才会担忧画儿,急急进京,如今在此处相遇,也属天意。主仆二人多年未见,想必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入厢房内,有叶嬷嬷陪着就行。
朝紧跟在轩辕画身后的嬷嬷道:“叶嬷嬷,好生照顾着夫人。”
叶嬷嬷恭敬福身:“是,老爷。”
轩辕画看了阮南风一眼,轻点点头,她和冰儿多年未见,冰儿这副模样出现,想也知道定是赶着上京见她。
阮南风走回前堂,在一颗老榕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正门上石刻的‘颜华奄’三个大字,有些怔怔失神,这三个字,是十九年前,他亲手所题。
环顾四周,看着清雅大堂,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二十年前,画儿就是在这里生下颜儿。
时间匆匆,仿若眨眼即逝,颜儿都长大了。
“哇呜……哇呜……”
一旁的小丛林中传来了哭声,打断了阮南风的思绪,他微怔,顺着声音走过去,看着一名约莫三岁的稚儿满身是泥的跌坐在地上。
圆圆的脸蛋,稀黄的头发扎着一只小辫子,脸上沾满了泥土,一双黑圆的眼睛泛着晶莹的泪花,宛如一只不小心误闯顽皮迷失了的小鹿。
阮南风从怔愣中回神,连忙抱起她,柔声哄道:“摔疼了是不是?来,伯伯抱你出来。”
……
而此时的厢房内,轩辕画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面无死灰,毫无血色,只感觉天晕地转,全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的软倒在地上。
“公主……”冰儿哭着跪移着上前。
叶嬷嬷从呆愣中回神,连忙上前扶起软跪在地上的主子,担忧焦急的出声:“公主。”
用痛彻心扉不足以形容此时轩辕画的心情。
轩辕画闭上眼,喉咙里仿佛被卡住了一样,泪水决堤般的从眼中溢出,最后化为了一声声暗哑的哽咽,直到最后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粉碎,她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呐喊:“不……”
她以为自己痛苦的声音必定刺破云霄,但实际上,那声破碎的痛喊声只在她的喉咙口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老天对她……做了什么?
这时候,她听不见冰儿哭泣悔恨的哭喊,也听不见叶嬷嬷焦急慌乱惊惧的呼叫声。
她只能木然的坐在那里,如同痴呆没有思想之人,傻傻的,静静的,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什么,或是该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这样静静的瞪着眼睛,瞳仁却没有焦距。
“公主,公主……您别吓奴婢,公主……”
她听见了叶嬷嬷慌乱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反应。
“公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能保住郡主……”
她听见了冰儿悔恨痛苦的声音,却无法让自己发出一声声音。
看着她如此的神色,冰儿哭的鼻涕眼泪分不出眉眼,整个人气若游丝,她慌乱的看着叶嬷嬷。
叶嬷嬷此时心里的慌乱并不比她少,看着公主如此神色,她也不知所措,这件事,太过震惊,对公主的打击,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出。
轩辕画静静的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然而她看到的只有绝望,无边无尽的绝望……
她试图让自己站起身来,可是双脚微颤发软,根本无法施力。
“公主……”叶嬷嬷见她有了反应,连忙上前扶起她。
轩辕画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冰儿一眼,脚步跄踉的走了出去。
冰儿悔恨痛疼的无法出声,只能不停的磕头,以示她的罪孽。
呯……呯……呯……
轩辕画耳中听见了那重重的磕头声,但却进入不了她的心里,此时此刻,她的心,空了。
叶嬷嬷搀扶着她,往前堂走去,她知道,公主此时最想见到的人只有驸马。
她心里真的为公主感到心痛,上天对公主真是太不公平,让她这个下人都恨不得指着天咒,它是不是瞎了眼。
公主如此善良,却……
轩辕画在叶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前堂,刚走进前堂,就听见前面院子里面传来的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