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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切都是阮心颜的错,是她在作孽,是她勾引了他,是她毁了他。
她不会放过她的……
天空灰蒙豪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让花草书木湿濡,晶莹,如同裹上了一层透明的水纱衣。
昨天无眠的人也包括了纪寻。
见君回府后,他一个人呆在书房内,奋书振笔,一本本册书,都是他一夜为人臣子、为君分忧的心血。
看着桌角上一摞的册本,他倦累的揉了揉额头两侧,一夜未眠,且又都在绞尽脑汁,确实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和体力。
“纪冬。”
门外睡的流口水的清秀小厮听闻房里的声音,连忙跳了起来,跑去井边打了水,端了进来。
纪寻收拾了桌案,起身,走到洗漱架上,把整张脸都埋进有些温热的井水中,让自己清醒。
纪冬棒着昨晚他就准备好的朝服走了进来,看着书桌上用的都快要枯竭的烛灯,心里真是惊诧极了。
少爷昨晚一夜都没有休息?
不过,也是,朝中发生如此大事,他睡得着,少爷肯定睡不着。
想到这里,他挠了挠头,不解的道:“少爷,您不是说当官是为了寻找大小姐吗?”怎么还要为朝中事忧心?
纪寻抬头,斯文的脸庞沾着水,顺着脸庞滑下,双眼睿智。
“寻找大小姐的事,暂时搁下,替我更衣。”事关国体兴亡,他不能袖手旁观。
纪冬‘哦’了一声,上前替他换下身上的儒衫穿上繁重的朝服。
府门外,每天早朝的轿子早已准备好,四名轿夫也都候着了。
纪寻上轿,沉声道:“去皇城别庄。”
纪冬诧异,少爷这个时候去皇城别庄?不去早朝了?
013
天色由黎明的鱼肚白色,逐渐成淡蓝色。
公主府。
轩辕画不敢置信的看着阻拦自己去路的禁军:“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
赵吉恭敬行礼:“请公主回房,皇上吩咐过,公主今日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
轩辕画脚步一退,身子摇摇欲坠,脸色唰地雪白。
阮南风上前,扶住她:“画儿,我们回房,你身体还很虚弱,太医说了,要调养。”
“不……”轩辕画突然一阵大力猛地推开了阮南风,强行冲了出去。
赵吉一看,飞身上前,挡在了她前面,双手抱拳:“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请公主不要为难末将。”
轩辕画脸如死灰,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哆嗦:“怎么可以……”
“画儿……”阮南风浓眉一皱,奔上前,抱着她缓缓倒下来的身子,焦急大喊:“来人,传太医……”
轩辕画倒在他的怀里,双目空洞无神,如同失心疯似的喃喃自语:“轩辕砚……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金銮大殿上,气氛凝重肃穆,有如祭奠。
轩辕砚坐在宝座上,黑眸染着冷锐之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底下满朝文武官员。
光是这气势,就让人打从心里深处起了寒颤。
直到立后昭书宣告后,朝堂上的凝固、僵硬的气氛被打破,百官面面相觑,目光都望向了丞相诸葛峰。
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诸葛峰就是不回头,也知道身上那无数道聚焦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他身体的灼热、期盼、诡异的目光。
如芒在背,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冷汗慢慢地沁出,最后失重顺着肌肤淌了下来。
身为百官之首,上谏君王,责无旁贷,哪怕——是死。
心里明亮,身体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位般,丝毫不能动弹。
诸葛峰心里苦笑,他纵横官场数十年,直到今日官拜高位,自然是他的努力一步一步而来的。
皇上敢公开了,自然就不怕群臣反对,也无惧天下口诛笔伐。
只怕,谁出声……
但,他却不得不出声!
“皇上,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是为人伦礼教,郡主乃长公主所出,是皇上嫡亲外甥女,与皇上舅甥之礼,岂可为妻?怎可为后?臣,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收回成命!”
诸葛峰一出声,不怕死的‘忠臣’大有人在。
这不,朝中清一色的‘一品老臣’都大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
只闻扑通扑通声,几位老臣们都跪了下来,这些人,都有两个共同点,那就是,年纪老,资格老。
“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收回成命!”
既然资格派都进谏了,中流砥柱派们也都争先恐后的跪在了地上,齐声上谏:“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一些文臣,武将见状,也都迟疑的跪了下来。
“臣等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
一阵阵的声音如同波浪似的从前面往后翻涌。
在场中除朱无垢和林世风宛如鹤立鸡群似的站立着,其余满朝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请命。
这场面,极具气势!
林世风低下头,心中叹息。
皇上既然都敢向天下各国君王公开此事,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转余地。
。
别说谏言,哪怕他们以死上谏,恐怕也改变不了事实,只不过是徒劳牺牲罢了。
他虽同样震惊于皇上惊世骇俗之行为,但他与这些官员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他相信皇上可以解决这件事引发的舆论和危机。
但,这些请命的官员们,他们想的和他不一样,因为看问题的角度和站的位置不同。
这并非他比他们聪明,而是身份的束缚。
他们在场这些人,能立在这朝堂之上,又有哪一个是愚人?
恐怕其中不乏精明奸滑之人,又岂会不知道皇上绝非昏君,岂会不知道皇上有办法解决?
但他们却不得不出面阻拦。
因为,他们是臣子,是忠臣,他们被礼教忠诚二字死死的束缚。
皇上公然如此惊世骇俗,挑战天地人伦,青云海域天下干千万万的百姓心里都知道遵人伦,懂礼教,知道德。
皇上娶郡主为妻,这不仅仅是对浩国,对整个青云海域上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冲击、荒诞、错误。
既然是荒诞错误,百姓自然会反对,这是肯定、必然的,是人之常情,也是民心所向。这民情和民心的力量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这些朝堂官员身上。
他们如果不跳出来冒死谏言,他们过不了百姓那道关,也过不了他们自己身为臣子的尽忠二字。
如果明知道是错的,都不阻止,那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们?他们在百姓心里就成为昏庸、奸佞之臣。
皇上可以不在乎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这个帝王。
但这满朝守着礼数二字的群臣们,又怎么可能做到不在乎?
所以,哪怕是死,他们也会守着那所谓的死得其所,以忠谏之名留传千古,而不敢以奸佞之名承受世人的指责和唾弃。
这世上,真正勇敢的人,毕竟不多啊!
轩辕砚眯眼看着底下一群人,冷冷的道:“诸位爱卿是在逼朕?”
跪在底下每个人的身子都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诸葛峰心中一抖,但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容不得他不出声,就算是因此被皇上赐死,他也不得不说。
他是百官之首,他如果容许皇上如此有有悖礼教人伦,他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如果他妥协,那就代表他赞同皇上悖礼教,乱人伦。
天下人不敢公然指责皇上,却敢指责他这个一国之相、百官之首。
他诸葛峰能爬上丞相的位置,手也不可能会干净,狠过心,染过血,杀过人,但,那些都是黑暗中,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他在世人眼中,是一国丞相,在外,有声名,有贤名,有才能,诸葛家更因为他诸葛峰而风光富贵。
他享受皇恩,事到如今,却必须要付出代价。
皇上如此大错,他怎能坐视不理?
他不以死相谏,天下人就会责怪他没有尽到臣子的本份,他的一生将毁于一旦,活着比死更痛苦。
皇上既然公然昭告了天下,自然就不会因为天下人的反对而收回成命。
所以,他诸葛峰必须以死来睹天下悠悠之口,成为皇上震慑天下的利器。
他早就没有了选择,没有了退路。
他唯有一死,成全自己,也成全——皇上!
想到这里,诸葛峰心中悲哀,他,诸葛峰一世风光,是因为立于高位,却没想过,有一天死,也是因为立于高位。
高处不胜寒!
既然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只能顺圣意,事到如今,他或许只能自求安慰皇上对诸葛家并非全然的绝情,毕竟,他为诸葛家留下了无尘。
罢了,罢了,既然心里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如何不遵从?
君要臣死,臣,如何不死?
“皇上,上不变天性,下不夺人伦,这是上苍赋与人的认知,人伦礼教,是为人之本,更何况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承天重任,岂可如此悖人伦,乱礼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时为官数十年,如今都是鬓白须白的同僚一品大臣们,诸葛峰心中苦涩,但愿他们能逃过一劫!
朱无垢冷哼一声,讽刺道:“皇天眷命,立天地之尊,君尊臣卑,亦是上苍赋与人的认知,丞相大人此时以臣卑之身,越规臣子本份,嘴里说着君承天重任,却不知自己在悖礼教,乱尊卑,这难道就是丞相的礼教?这就是丞相的忠诚?”
成也高位,败也高位,这个为了权势,为了声名,不惜对娘残忍狠毒赶尽杀绝的让他恨了一辈子的男人今日也落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这是不是就是他贪恋权势尝到的果?
“你……”诸葛峰气的浑身发抖,手指指着朱无垢,当场诛伐他:“朱大人身为臣子,是非不分,人伦不顾,礼教可丢,老夫为朝堂出你如此奸佞之臣,感到羞耻。”就算他死,也死后留芳千古,他是为尽忠而死,虽死,却留给了诸葛家无尽的声望,虽死犹荣。
朱无垢冷冷一哼,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将权贵和声名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这个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轩辕砚眼神一沉,眼角漂浮几许戾气:“丞相的言下之意就是朕就是昏庸无能、分不出忠奸的皇帝了?”
诸葛峰低头,又扬起,神情悲壮:“臣……不敢!臣请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臣——以、死、上、谏!”
以死上谏四个字一出,全场皆惊!
气氛凝固片刻后,三名资格最老的大臣再次齐声齐力,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