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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紧了李桂娘手:“桂娘,咱拉住了别松手啊,爹说过今儿个人多一定要彼此照顾着拉好手,一旦冲散了回头你要记得去六和塔下面,那儿目标明显,可别忘了!”
李桂娘连连点头依紧实了思妍慢慢随着人挤人人流往前挪,沈思妍还不忘了回头去找拉着阮宝儿尹馨瑜。
可是她身量小,这时候又一股人流过来居然把她们又给冲散了,她看不到尹馨瑜和阮宝儿了,不由扯开嗓子喊:“宝儿,宝儿!”回头又对李桂娘道:“快,喊喊宝儿,别挤丢了,她还小呢丢了可不定知道往哪里集合!”
李桂娘也赶紧嚷嚷开来,她嗓门大了,一吼顿时传了几里外,前头男孩子已经被人群挤到了前头离得比较远了,但是依然听得到这喊声,宝儿宝儿喊让几个男孩子吓了一跳,以为宝儿出事了呢,拼命扒拉人群想要回头,无奈这巨大人流如何能够被几个少年扒开,只能眼睁睁随着人流往前涌。
这时候大潮快要来到,江面一片喧哗,胆大弄潮儿已经穿上红绿小衫儿,扎着彩色缎子,手持丝棋,画伞,泅水而下准备迎着大潮而上了。
人群更加潮涌往前,推搡力量更大,阮宝儿看不到人群顶只觉得自己被埋没在人堆里,唯一可以给她安慰一只大点女孩子手这时刻突然一松,她一个不注意便滑离她手,惶然间,宝儿被人群冲了个七荤八素不知方向了。第二十二章观潮事件四
所谓弄潮儿,指是那些在每年这时候迎着江上大潮,数十名体魄健壮年轻人迎着潮头,踏波翻浪,腾跃百变,颇有现代冲浪滋味,如同弄潮之戏,所以称为“弄潮儿”。
这些年轻人都是一些个无赖不惜生命之徒,拿着大彩旗,小清凉伞,彩色缎子系在杆子上,百十个为一群,或泅水于下,头顶旗杆飘舞飞扬,或迎着潮头而上,举着大彩旗挥舞戏弄,甚至还有富户出资比武这谁家养小儿最牛最出彩。
这等玩命游戏虽然很危险,往年常有人死于非命喂了鱼虾龙嘴,郡守有为者也提出过禁令,然而这种游戏刺激,对于喜欢热闹临安人来说不啻一个很好观赏项目,也就屡禁不止了。
所以这时候,看潮和看弄潮,都是拼了命去凑热闹,这么些人推挤力量很强大,连持梃警戒京城兵马司也有些压制不住,人群里有那些个兴奋忘怀更是挥舞着拳头拼力呐喊助威,被渲染气氛人群也沾染了这份热闹更加拼力往前挤。
阮宝儿这时候只能随着人群夹着陷一样趔趄往前挪,她拼力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可以被击倒,一旦倒下,她知道就会被踩踏窒息,什么都可能发生,小命也就要玩完了。
她知道他们目地是六和塔下,所以只要往那个方向人流随波涌,多少可以脱离险境。
她也顾不得啥客气不客气,抱紧了眼前可以看到某个大人大腿随着她(他)往前涌动。
“哎哟,阿里来个小佬啊,起开起开!”被她抓住了大人用力甩开宝儿,试图挤上去看更加清楚一些,宝儿这时候哪里肯放,一旦放手小命不保。
可是对方是大人,力气非常大,掰着她手指头就要把她甩出去,这时候人潮外头传来铿锵有力锣声,就听到有人喊:“下水了哟,嗨嗨,了不起呀!”
“听说这次城南赵大财主出了千两交子给第一水蛟龙呢,谁要是胜了就发了!”
“还有城北绸缎行林老板也出了三千贯分发给头三名探江郎呢,今年头名探江状元,榜眼,探花可都是可以上鹿鸣宴去和今年新科三甲进士共饮呢,还有官家给钱,真正是好运道!”
“可不是可不是,今年这下水可把咱城里头各条道上汉子都给聚集起来了,那帮闲散帮闲牙子们可有一日可以不落节(安分)了!”
大家闹闹哄哄嚷嚷着今年随着潮水一块儿来各种活动和赏赐,更加激起了看热闹人群激情,蜂拥着想要突破沿途设下障翳,想要看更加清楚。
钱塘江头有高约数丈堤坝,堤坝下是砂石路,再往前就是江水,离着近话可以看到这时候江潮天水一线,横贯十几里高数丈钱塘大潮涌动着洁白雪浪挟持着风浪雄浑无比推将过来,如同一支暴怒冲锋军营将士,一如诗歌里描写仿效当年吴大夫伍子胥怒不可遏素车白马在钱塘江中奔腾咆哮,试图杀回敌营,重振吴雄风味道。
那洁白浪花里红绿相间小人不畏擎天巨浪迎头而上,身形如梭,看得岸上人激情澎湃尽情叫好,夹杂着这种疯狂激越唱呵之声,挂着阮宝儿人眼痒着急,终于顾不得身上这个无尾熊,奋力分开前头人群往前挤,随着他往外,人群相对又往里压,宝儿到底身子小力道轻,被那股子拨力兀地剥离了那个人腰身。
可是咱宝儿愣是有股子韧劲,手里头死都不肯松手,反正她就是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被挤到。
两下里头一较劲,只听得哎呀一声叫,那人只觉裤腰带里头一紧,再一松,哧溜一下子滑了下去,四周顿时一阵骚动,然后又是一时诡异安静下来,大概是这般情形有些太过不雅,身边人看见了纷纷往便上避让,愣是给空出个小场地来。
对方原来是个三四十岁大汉,这一下子在大庭广众下被扯落了外裤,露出里头泛黄像条咸菜干皱巴巴亵裤,脸登时红了半晌,气不打一处来,抡起一巴掌拍过去,宝儿只觉小脸上嗡一下子,火辣辣一疼,小手一松跌了出去。
地上是沙石地,一扑出去阮宝儿嫩呼呼小手和膝盖都火烧一般疼,那边那个大汉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裤子系上了,再看四周姑子婆娘捂着嘴乐,不由怒火中烧心想着娘老子出来看个热闹还整出个这玩意,真晦气!眼看就是宝儿这小东西惹得,就想着要把宝儿拎起来再教训一下子。
就在他揪住了宝儿后衣领提溜起来想要再轮巴掌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眼一花,一个小身影穿花拂柳,身子骨利落干净,腾挪间还有几个起落,避开大姑娘小媳妇身边,又越过几个人墙,几下子窜到了面前。
也不等他看清楚对方,对方手刀一切到虎口上,大汉觉得五指一麻,松开了拎着宝儿手哎哟一声退了几步。
待看清楚来人,却不过是一个八九岁大孩子,身量倒是比一般孩子壮实高大,肤色比江南一带大多数孩子白皙要深些许,一双眼睛迥然有神衬得整个人都分外精神,一身对襟立领旋袄,烟灰色绣金线勾菊花纹路镶边半臂背子,腰间大红皮镶扣,垂一鱼皮八宝如意囊,香草绿竹兰花鱼鸟酱色缎子护膝下扎弯头乌皮小靴。
烟灰和红色是一种对比强烈很有精神色调,家里头所有孩子衣衫都是英娘自己个搭配设计好,上面花色都是英娘空闲时绣出来,当日英娘将这身衣服给阮天昊穿上时阮宝儿就犯过嘀咕,前世制服控好友最喜欢叨念那德军服用正是这二色对比,今日看着黑炭一个像个乡村娃阮天昊被这么一打理倒是越来越有男子汉气势了。
阮天昊也正后悔呢,平日里他一贯认为作为家里最大孩子有理由要顾及好家里成员,尽管和宝儿不太对盘,该负责还是应该负责,可是刚刚却把宝儿交给了别人,乍听到刚刚桂娘喊,便意识到不对,他岂能就这么把宝儿拉下?
正懊悔间也就顾不上细想,拼着一股子劲头就往回闯,好不容易看到宝儿,眼见宝儿要被个大汉欺负也就没多想跳出来就拦阻。
那大汉一身利落半臂辈子马裤下扎着绑腿,一看就是个帮闲游手无赖,此人乃是关扑好手,个头结实又人高马大,很少有人敢对面和他作对,光是他一身纠结肌肉那就够吓人倒怪了。
阮天昊也是没有注意到,不过他一贯是做事不回头不后悔,只要认为该做,眼下看清了对手比自己高大不止一倍,又生虎豹猿腰,面相穷凶极恶,心里头有一点点怵,但是还是把宝儿往自己身后护了护,挺直了身子骨朗声道:“小妹鲁莽,如果有不敬之处,请您大人大量,在下代妹子给你赔不是!”说完拱手鞠了一躬。
大汉本来没防备,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了一倍不止小家伙给打了一下,这令他感到大丢面子,胆气又大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喝开了:“贼他娘小瘪三,敢暗算你大爷啊?行,老子今朝不打死你就不叫常子头!”说着就抡起了个膀大拳头砸过去。
四周有些看热闹眼见得这一个大欺负俩小,惊呼出声有,就是没见有人给上来说个理帮衬个忙,阮宝儿一声尖叫眼看砸过来拳头实打实,抱住了阮天昊扯着要躲。
不曾想对方刚刚被打到是一时没注意,这时候哪里会让他们逃得开,这个家伙平日里打架斗殴都是好手练得一身戾气,没事也能找个理由来和人打架呢不要说宝儿让他出了那么大丑,赶上来阮天昊更是令他觉得都面子丢大发了。
他身手是通过平日里斗狠练出来,比起阮天昊从学院里学来要更加有实战性,阮天昊其实在书院里还算是个孔武有力学生,从刚刚那一下子把对方手筋捏住迫使对方放手就是一招不错了,但是毕竟还小刚刚学得一些本事,这时候对方那么虎虎生风来招呼,他要护着宝儿躲过是无论如何也让不过,只好抱紧了宝儿将身子一扭,护在了她前面。
就听到闷闷砰一声响,阮天昊闷哼了一身往前冲过去,身子一趔趄,把宝儿连带着也给压在了地上。
这下子宝儿身上更痛了,背上压下来力道把她脑袋也磕在地上咚一声闷响,晕乎乎手上腿上火辣辣疼,可是宝儿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喉咙里有些个酸涩哽咽,不由喊道:“哥,哥,你没事吧!”
喊了半天,才听到那头顶传来阮天昊闷声闷气一个哼唧,然后是一阵咳。
这时候头前传来更大欢呼声,有人在那里喊:“快看快看哪,过江龙产生了,是东头蔡泥鳅那帮子人呢!”
这么一喊,人群哗啦啦开始又一次往前涌去,那个自称常子头大汉本来还想着再上几次老拳,就看前头热闹又起来了,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看热闹也懒得再计较,呸了一口唾沫:“算你个贼小佬运道好,老子不和你计较,回头再让老子碰上看不把你三脏五肺给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