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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冲击,侧翼完全暴露的女真鞑子,身后是无数正在拼命涌入城中的百姓,身周河山,正是汉家土壤。
周泰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此次冲击,正是决死,鞑子故意露出破绽,他强压下关胜的意见,就要借用这个破绽,救尽可能多的百姓入城,侧翼两翼鞑子,缠住他们,就算正面银可术加入,也同样缠住这厮!
无非就是为了内心平安而已,自己战死,又能如何?宜芳此间,已经为背后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而相信关胜那个病歪歪的家伙也是条好汉子,就是没了自己,也还能守住宜芳几日!
那个时候,晋王早就该到了罢?有晋王主持大局,还怕这个鞑子最后不惨败?这个天下,俺就是谁也不信,也信晋王!
眼前女真大队,一片慌乱,本来蒲察乌烈所部就是疲惫,此刻先是向西翼移动再向宜芳城发起冲击,阵型已经完全散乱,侧翼极长,现在正拼命的转向集结迎敌,但是哪里还来得及?
这两日来,周泰所部也同样在养精蓄锐,那些幸存下来的战马,吃的是人都舍不得吃的加了鸡子的精料!
此间百姓,将他们视为依靠,这些儿郎但要做点什么,不消自己动手,留守民壮就飞奔操持好一切。城中还有没来得及逃散的一个瓦舍中的可怜女孩子,原来压在他们头上的那些龟公舍主,嫌女人累赘,自家夹着尾巴就悄悄逃了,却将她们闪在孤城里。
这些女儿家,这两日都是装点起自家最好的姿容,一直在城下为守城军士民壮呐喊助威!在这二百三十七骑默然列队,准备决死冲击之际,这些女儿家眼含珠泪,放开细嫩的嗓门儿,对着他们放声。
“军爷,只要能平安回来,奴奴给你为奴为婢,给你生儿子!”但为汉家甲士,到了此等地位,还有什么好说的?女真鞑子军中凄厉的号角声不断响动,连他们慌乱的神情都看得越来越是清楚。
周泰铁面之下双眼突然怒睁,从心底发出的怒吼如雷一般震响。
“杀鞑子啊!”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合兵(六)
胯下坐骑猛力一跃,四蹄腾空,载着病大虫长大的身形,如天降一般,撞入了女真人的阵中!而另外二百三十六条汉子的吼声也如雷震响。
“杀鞑子啊!”
战阵之中,熟悉的人马剧烈碰撞之声再度响起。这是一种人马重重相撞骨肉摧折之声,金属碰撞之声,破甲裂肉之声糅合在一起的可怖声响。
接着就是甲士惨叫之声,战马嘶鸣之声,更加上顿时就浓重起来的血腥气息!
薛永一马当先,撞入女真甲士队列侧翼,手中马槊展动,或刺或砸,转眼间就将两名女真甲士挑落马下,接着就是左手拔剑平平一带,一名从身边掠过的女真甲士未曾围着颈当,顿时颈侧大动脉被割断,鲜血飚射而出,洒了薛永一头一脸!
在薛永身后,百余名甲士跟着撞阵而入,女真人阵列长而单薄,顿时就是一阵人仰马翻,上百把长大兵刃纵横决荡,惨叫之声不绝,被他们撞入的这一点,一下就被冲得人仰马翻,将整个阵列冲成了两截!
女真甲士的战力,这个时候也完全显现出来,虽然中央被冲断,数十名甲士如被狂风卷过一般倒下一片,战马炸缰狂奔,但是前后两截的女真甲士都在拼命卷动过来,就要将薛永他们合围在内,更不用说从土丘方向,更有数百女真甲士再不顾惜半点马力,正以最快速度来加入战场!
薛永右槊左剑,用双腿控马,闷着头不则声的只是厮杀。血雨飞溅间突然眼前就是‘一空,女真阵列转眼间就被杀透,铁面之下,薛永头也不回的厉吼一声:“向南转!”
右镫一踩,不用缰绳战马就已然转向宜芳城池方向,身后甲士纷纷跟着他杀透阵列,都听到薛永号令,纷纷转向,就直扑正掉头杀回来的女真甲士。
虽然是做决死冲击,可薛永也不是傻乎乎的送死,冲开阵列,就向南转,一边将抢城的女真甲士牵制得更紧,同时向南一步就离宜芳城池更近一步。薛永自家已经不做生还的打算了,可是麾下儿郎,说不得就能多几个能回返城下。
南面女真甲士,回转了大半,在薛永冲断中央阵列之际,已然在高速回转的过程中将队形拉开,排除了一个宽正面的标准骑战对冲阵型!
哪怕同样是疲惫之师,哪怕被薛永这等精锐骑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女真甲士的战力表现,不管是哪一位女真军将手下,都是一如既往的这个时代的高水准!
回旋女真甲士,也有一两百骑规模,散开回冲之际,已经纷纷先掣出骑弓,迎面就是一轮箭雨扑来。
所谓骑射,被后世煌煌大清吹得很凶,可是真正论起杀伤力,不过就是如此,骑弓多不过六斗。就是有些天赋异禀之士,马上能开一石就了不得了,而且没有一个稳定的射击依托,准头也有限得很。
金明池御前演武到时候有驰射的表演,可都是选得稳健走马,速度放慢到完全在战阵上无用的地步,班直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射士才能表现出马上射柳的水平,真在战阵中,谁拿这个表演当回事?
游牧民族的骑射,最多起的作用就是骚扰而已,但凡要破阵,或者下马步射与汉家弓弩手换人命,或者就是披重甲撞阵,再无其他办法!
多说一句,骑射杀伤力不强,但是如果另一方骑兵很弱,或者有骑兵但是太笨重机动性不强,给这样持续的骚扰,也是一件够呛的事情,或者硬着头皮解散阵列冲杀出去如欧洲重骑对蒙古。
或者就在连续多少天的持续骚扰打击下崩溃如克拉苏的罗马军团,如三峰山金国十五万大军一下崩溃,还是那句话,不管骑射的杀伤力究竟如何,在中世纪的军事水准上,拥有强大高机动性骑兵集团,临阵而战,战术上的选择权实在太大了。这选择权,就是战术优势。在这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两支披重甲的骑兵集团对冲之际,骑射实在是没屁用。
六斗骑弓射出一排箭雨迎面扑来,自薛永以降,这百余骑甲士都是骑战老手,全都举起绑在左臂的小型骑战圆盾,一边遮挡在马首之前,一边伏低身形,没一个稍有慌乱,只是用力点镫,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将马速再提高一些。
箭雨洒落,多数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不多射中目标的,或者撞在骑盾上,浅浅没入,或者落在头盔甲胄上溅出几点火星飞散出去,薛永这百余骑,虽然不是具装甲骑,可战马都披上了毛毡,就是有羽箭穿透毛毡,也不过浅浅入肉,反倒激起战马凶性,长嘶着奋蹄加速!
只有零星几骑,胯下坐骑突然嘶鸣一声,带着马背上骑士滚落尘埃。但是这点损折,对于这两支骑军对冲,影响微乎其微,而且女真甲士也再没了发第二轮箭的时间!
薛永握紧手中马槊,保持着最适合发力的姿态,心里面只是冷笑。
直娘贼,你们这些胡虏鞑子,对阵就先撒一阵箭雨过来,见得都烦了,俺们神策军中甲士,又不是都门那些鸟禁军,哪是这点花样就吓得住的?还不如不用弓矢爽利,你们这些鸟鞑子,刚才发箭占着双手,马上就要弃弓持刃,忙得过来也不?马战甲士对冲,生死须臾可分,争的就是这一点时间!
两支对冲骑军,终于撞上,卷动巨大烟尘。黄蒙蒙的烟雾中,这次两军对撞之声,比此前更要惨烈十倍!
薛永稳稳将马槊探出,身边同时凸出了数十支雪亮锋刃,当面女真鞑子面目已经看得清楚,正扯开嗓门竭力呐喊,可手中长矛,递出来就比薛永他们稍稍慢了少许!
兵刃破甲入肉之声接连响起,女真迎面冲来的第一排甲士,几乎一扫而空!薛永一槊就将当面女真甲士捅下马来,槊杆剧烈弯曲猛然弹起。槊锋又将另一名女真甲士面孔几乎劈成了两截!
可女真甲骑仍然滚滚而至,从南面卷回来的女真甲士至少是一个谋克以上的兵力,张开正面,纵深也有数排,哪怕前面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可后续跟来的女真甲士没有一个放慢速度,毫不犹豫的就加入了这修罗场中!
各种兵刃翻飞,各种声响响起,无数马蹄四下乱踏,人命如割草一般消耗,两支都足够坚定的军马狠狠撞在一起,顿时就卷成了一个混乱的厮杀场,双方速度都降了下来,现在两边甲士都只有一个念头,将面前的敌人干掉!
薛永军中之号为病大虫,性子也和韩世忠差不多,平日里总显得有点懒洋洋的,可是今日此刻,却是吼声如雷,奋出了平生的骁勇!
单论战阵中厮杀本事,薛永虽然悍勇,但也不是岳飞杨再兴之类的天才人物,可他自小从军,十八九岁就已经是老兵痞一个。战阵经验之丰富,只怕岳飞都比不上,如此混战,难免有遮护不周全的时候,可薛永总能用小伤,用不致命处躲过重创,而他手长脚长,控制范围甚大,左冲右突之间,已经接连挑落砍翻五六骑女真甲士,一时间让红了眼睛的女真鞑子都忍不住下意识的避开这条长大汉子!
短短时间的拼死厮杀混战,纵然薛永战阵经验丰富,可身上札甲也到处都是甲叶翻起,皮索断裂的创痕,护心镜都瘪了下去,铁面开口处血痕斑斑,除了敌人的血迹之外,自家挨了一记锤击,虽然卸力及时,也老大一口为喷了出来。
将当面一名女真甲士挑落之后,环顾左右,一时间竟然没有鞑子敢迎过来,薛永目光一扫,就看见一个兜鍪上插着虎尾,一身辽人重甲才有的镔铁札甲,粗壮至极的女真甲士,正怒吼连连,挥舞着长柄铁锤,接连扫落两三名自家弟兄落马。
薛永自不知道,这是女真重将蒲察乌烈的亲侄乌留哥,领蒲察乌烈麾下一亲卫谋克,悍勇为蒲察乌烈麾下诸将最。这次南下,除了银术可之外,就他冲得最猛,就是想着好好杀戮抢掠一番,结果才抵宜芳就接银术可号令,四下捕捉生口,千辛万苦的驱赶到宜芳战场,一路做的都是这些气闷事情,乌留哥早就老大不耐烦,但是碍于宗翰严令和自家叔叔叮嘱,也不敢有什么表示。
天幸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