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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军两千数百骑军多是云内本地精壮充当,配杂马骡驴近两千,驮运着随军粮秣物资。如此豪华阵容,就是在大宋河湟开边之后,战马不若过去数十年那般匮乏,也是罕见罕闻!要知道当年西军好容易凑出来的白梃兵重骑,差不多五千人的规模,合格战马也不过才六成左右,马矫健如龙如鹰,人猛鹜如虎如狼,就是装备,也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这些骑军基本上是归拢到轻骑范畴,可都是一身皮甲衬里,外面再套一层锁甲。有些军士还额外多带一套带护心的鳞甲,丢给辅兵驼带,这种披甲程度,几乎也就和重骑差不多了多少了,就是战马坐骑,也有厚厚的白叠布为马套,几层白叠棉捶打成一层,外面再是防水的油布,既能御寒防潮又有一定防护能力。
不过这造价可就是了不得了,每名战士,不论出身河东檀州还是云内,兵刃都是各种齐备,几乎人手一条精工打造的马槊,有些大户甚或还有备用的,马剑长刀铁骨朵等近战兵刃,丫丫叉叉的每人至少带了三四柄,强弓硬弩更是不必说了,羽箭驽矢都是汴梁武库中精选出来的上等货色。
如此装备程度,简直可以闪瞎人的氪金狗眼,就是宗翰的亲卫谋克,也只能瞠乎其后,随军所运其他物资从简,只有粮秣充足,粮食都是精制的混合和肉干的炒麦,熬出的上好肉酱,一罐子一罐子的盐蛋,一葫芦一葫芦的烈酒好醋,连马料都全是好盐豆与交州贡糖糖块!
现在在应州左近靠抄掠一些杂粮豆子和杀伤马伤骡吃白水煮肉的女真军马,看到韩世忠所部马吃的都得咽口水,大宋国力在这个时代傲视群雄,这群雄还是地球级别的。
只是这国力,在两宋之交从来未曾发挥出来,神策军虽然精锐,可是毕竟规模还是有限,杨凌只能尽其所能的将其武装到牙齿,才能用来压服其他势力,面对如女真这般的生死大敌,也多亏得杨凌非常会搂钱,也相当舍得花钱。
数千骑军行动起来拉出来的阵仗比同等数目的步军大上好几倍,行军途中,卷起一路玉龙也似的雪尘,盔铠反射雪光,耀眼夺目,云内之地残留的寨堡看见这等军容,都只觉得股栗,有的人更识得宋军旗号,而自己寨堡被搜罗的少部分精锐子弟正神气活现的奔走在军前哨探引路。
这时他们才恍然明白,这支突然出现,纵横在云内之地的,原来是宋军的旗号,怪不得当初可以将那么多白耗粮食的老弱,可以一程程的组织输送到大宋的河东之地!
对于云内之地的人们而言,大辽统治崩溃之后,互相攻杀抢掠,原有的体系完全崩塌,就算坐拥一定实力的人物,在这乱世之地也有朝不保夕的感觉,宋军突然窜起,以强大实力压服了他们。
对于这些地方实力派而言,也并不甘心归附,原因很简单,这么大一个帝国都崩溃,对于云内之地百姓而言,并不在乎投降于谁,关键是要投降给足够强的一方,离乱的日子,经过一次就足够了!
现下暴露出大军不过是宋人用的马甲,对于云内之地的前辽子民而言,反而对这支势力有了更多归心的感觉,大宋怎么说也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和大辽并称于世百余年,而且女真鞑子凶蛮,一路过来屠城无数,造成了北地庞大的难民潮。
大宋又富庶得很,不管从哪个角度比,都强过女真那些深山老林出来的鞑子许多,这些恍然大悟过来的豪强们弄明白了宋军虚实之后,都是想着可以多送一些子弟到军中,将来在大宋也好博个功名富贵出来!
至于大宋的武力,一向南人软弱的传闻在辽境内几乎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认识了。
不过对于这些地方豪强而言,眼皮子浅也是共同特征,现下这支人马如龙的神策军正牌精锐,在他们眼中,简直不啻于天兵天将!如此强悍的军力,那些从未谋面只是听过传闻的女真鞑子,也不怕抵挡不了吧?
那些女真鞑子也只须是个人,难道还能三头六臂不成?不如就为这些强悍的宋人效力。说不得还能离了这已经快成白地苦寒艰辛的鸟地方,到宋人花花江山内享福!
韩世忠这一路北上,倒是出乎意料的起到了震慑云内之地的作用。骑军大队行军,其实并不比步军大队快捷多少,马骡比起人更容易累,更容易病,伺候这些牲口可是一门技术活儿,很难长久保持良好状态,尖哨营当中那些云内子弟,就起着向导作用,一路还要安排在沿途王贵他们可以控制的寨堡当中休整补充。
本来以为这些寨堡中的豪强未必死心归附,这沿途补充休整是件多少有些麻烦的事情,不过出乎韩世忠意料的是。他这支强军北上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云内之地地方豪强中流传开来,一路补充休整,却相当热情的接应招待,不仅尽力拿出各自那点精粮好秣来补充军马,就是途中损失了牲口向坞堡要补充也并没什么为难的。
地方豪强更是拼命想求见韩世忠,想多塞几个精锐子弟到尖哨营去,乱世当中,命贱如纸,哪怕有点地位的豪强子弟也是如此,而乱世当中,也是选边站的好时机,说不得就能挣扎出家族将来的百年富贵!
豁出去几条子弟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因为这种因素,韩世忠大军北上的速度比预料当中快速了不少,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就抵达应州左近的崇山峻岭之外,而韩世忠也谨慎的将大队在山外展开,派出更多哨探去探查各处山道通路的虚实。
现在韩世忠迫切等待的,就是应州那里的情形到底如何,而他最先派出的哨探,也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韩世忠大营,设立在一处高丘之上,高丘上设中军大帐一,另有拱卫中军骑军一指挥的营帐布列。
外围加以栅栏雪壕,另外设了四角望楼,其他骑军各指挥,散步左右,如梅花花瓣一般张开布设成一个个营寨,牢牢的拱卫着中军大帐所在的花蕊,互相之间距离,强弩可接,并且每个营寨当中,都留出了足堪骑兵出击的通路,正是标准的骑兵军寨。
先锋主力在这里扎稳营盘张开,每日少说也会派出三四百骑的哨探张开骑兵的威力搜索幕,并且还派出了数量不相上下的各队远哨,整个神策军北上先锋主力,如一只张开了全部触角的危险动物,警惕的趴伏在距离应州城塞不足百里的所在,等候着刺探出当面敌人的虚实,然后就做出最为迅捷有力的反应。
此刻在装点简单的韩世忠中军大帐当中,卢俊义等军将士卒,都摇摇摆摆的竭力站得笔直。尤其是杨再兴他们,在野外时间最久,哨探得最苦,脸上大大小小全是寒风吹裂的开口,血痂和冰碴混在一起。
可仍然用尽最后气力保持军人的仪态,原因无他,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虽然年轻,但是勇武之名全军皆服,刚严耿直全军皆畏的韩世忠,更不必说韩世忠年纪轻轻,就已经身负的大宋武臣顶峰横班之位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北上(四)
鲁达裹着一领皮袍,有些狼亢的在雪地中穿行,他的目的地是爬到眼前这座山的顶峰处。今天雪已经停了,太阳难得的从层云中探出头来,照得四周冰雪一片闪亮耀眼,在没有pm2。5的时代,今天的能见度是空前的高,目力好的人,站在制高点,甚而能看见方圆十余里的动静。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太亮,鲁达戴着一个马尾巴编的眼罩以防雪盲,喘着粗气只是朝上攀爬,作为一个新编入尖哨营的战士,他本来应该是在前头领路,可是因为某种原因,现在只能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这原因很简单,鲁达个子足有接近两米,骨架粗大,手长脚长,伸出两个巴掌有如两只蒲扇一般,爬了大半截的山,前面的人已经累得拉风箱也似的喘粗气,鲁达虽然拖在后面,却半点疲倦也没有,这点路途山径,对他惊人的体力而言,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只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出气力,鲁达一家本来是西京大同府一代的辽人治下汉民,上一代辽人皇帝耶律洪基治皮室军,其头下地一部分就在西京大同府一带,这些当时皇帝的皮室军除了尽情劫夺西京大同府一带的膏腴之地外,还将依附于土地的那些百姓都充作了头下人,从此鲁达一家就为皮室军帐下半奴隶一般的存在。
鲁达出生以来虽然从来都是半饥半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出来,他气力很大甚而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可是农活儿干起来七零八落,就是操弄不来这些精细活计。不过他们头下田庄耕畜短少。有了这么个长处,头下管农庄的人对鲁达另眼看待了些,还找了个脖子上有个瘤子的妇人当了他的媳妇儿。
家里有人操持做饭浆洗,娘老子也都在,还做得活计,虽然日子仍然辛苦得很,可总勉强算是一个家,对于一向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鲁达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温暖了。
在这头下田庄,做牛做马拉一辈子的耕犁对他来说也不直什么,可是时值末世,这点可怜的追求也不留给百姓,女真崛起,旋风一般击灭辽国,那些受汉人头下人奉养,一辈子作威作福的皮室军老爷们,在战场上对女真鞑子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女真西路军杀入西京大同府一带,地方上也统治体系崩塌,乱军四起,四处劫掠屠杀,鲁达的媳妇儿先死了,还有他才出世的儿子,大头大脸大巴掌大脚,生下来足有八斤,和鲁达一模一样。
女真鞑子一部突然经过,随手烧杀了一下,媳妇儿和儿子一起被烧死在屋子里,鲁达老子拿起粪叉想保护儿媳妇和孙子,也被女真鞑子轻松杀死,鲁达正在听庄头命令搬运粮食运到野外藏起来,见到火起发疯一般赶回去,只看到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已经烧成白地,还有往日会说会笑的三个亲人的焦尸。
鲁达抱起村口的磨盘就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女真鞑子疾驰而去卷起的烟尘,隐隐约约看到几根丑陋的金钱鼠尾在烟尘中晃动,吓破胆的庄头让大家各自逃命,鲁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