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是……就连大熊朝秀自己都未曾想到,他的“侍奉”竟然会是以刺杀武田晴信的方式来划上句点。
两年前,大熊朝秀从越后馆林城叛出长尾家,带着妻小和家臣,投奔了尚在围攻春日山城的武田晴信。
大熊朝秀才刚与武田军合流不过三天,在晴信的命令下,武田军将春日山城城下町焚毁。
当然咯……在一把火烧光之前,必备的抢劫、奸银、杀人是一定会做的。
大熊朝秀目睹着称为人间地狱的春日山城下町,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不到一个月,武田晴信就停止攻城,准备撤军了。
然后……发生了日后在战国历史上极为有名的“南越后人造鼠疫”。
——武田晴信在春日山城下,利用死尸和老鼠制造了遍及百里的瘟疫。
从那个时候起,大熊朝秀就恨武田晴信恨的牙痒痒。
虽说他已经叛出长尾家,但乡土情结还是有的……在他的心里,不论他日后将颠簸流离至何种程度,越后永远是他的家乡。
可这样的一个家乡,被武田晴信毁了。
于是在两年后的弘治三年(1557)六月,大熊朝秀应真田幸隆的邀请,带着几个侍卫去了趟真田馆做客。
他回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跟着他的侍卫少了一个。
第二天,有一支商队顺着千曲川北上,打算去越后做生意,途径葛尾城下的时候,在葛尾城的城下町过了一夜。
第三天,那个侍卫成为了商队的一员,在两天后抵达春日山城,又三天之后,抵达与板城。
从那时起,大熊朝秀和直江景纲一起策划了这一场刺杀。
而这场刺杀的第三个参与者,赫然是大熊朝秀昔年极为讨厌的一个宠臣,他叫佐佐成政。
在大熊朝秀的一个家臣将四如军旗斩断时,佐佐成政知道自己可以展开行动了。
不论是为了将武田晴信击杀、还是为了接应刺杀武田晴信的大熊朝秀,他都不必再隐藏下去了。
两百名蔷薇骑士从上杉军的左翼开始加速,像一团红色的旋风飞速卷至武田军的外侧。
“投!”
只是极简短的一个字,一百七十名蔷薇骑士齐刷刷地从身后的袋子里取出一杆投枪,又以相同的姿势后仰身体,把整个人用作一张大弓,猛地将不到一米的投枪发射出去。
武田军中军外侧的这道阵线,是由原虎胤收拢的溃兵来担任的。
这些跟随原虎胤撤回来的常备足轻不可谓不精锐,但武田军显然忽略了一点:
他们是败军,原虎胤备队,是败军。
——败军不可战!
足轻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战心,在看到蔷薇骑士们比赤备有过之无不及的冲锋时,就已经消减了一半,这一百七十枚投枪所组成的一片枪雨,更是将他们的斗志击得粉碎。
瞬息之间,投枪扎进了排成密集防守阵型的足轻身上,伤者的惨嚎又一次响起,就算是大部分人都用大吼大叫来壮胆,也盖不过他们双股战战,手脚发软。
“车悬!”
临敌变阵本是兵家大忌,但若是训练有素的部队,这恰恰是他们藏的一手杀招,更何况车悬阵本就是因不断的变化、滚动而得名,更何况……这一支备队的番号,是——“蔷薇骑士”!
蔷薇骑士的冲锋队形变得不那么整齐了,他们相互之间有些错位,队形由规则的矩阵扭转变形,让武田军的足轻根本看不清楚。
“杀!”
前田庆次一马当先,手中皆朱枪挥舞闪动,像是一条致命的红毒蛇,他胯下高大的松风巨马,将两名不及逃跑的足轻远远撞飞,声势更是骇人。
原虎胤手底下的这些足轻本来以为自己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骑马武士的厉害,但遭遇这群敢正面冲级步卒的骑兵,还是头一次。
蔷薇骑士此时正在违反骑兵的用兵法则,妄图以正面冲锋击破足轻队伍!
这何止是狂妄,简直就是狂妄!
而原虎胤队的足轻,在这种狂妄面前,彻底崩坏!
他们士气早堕、战心又失,现在连握着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纷纷丢下长枪,四散奔逃。
原虎胤是唯一没跑的那个,他虽然有幸没有和自称“天下无双”的前田庆次接触,但面前却冲出一个英姿飒爽、容貌冷艳的女将。
这名姬武士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着一身青丝威胴具足,头发用一根洁白的绢带扎住,武器是根不到一间的骑士短枪。
“这……”
原虎胤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他虽然流浪下总、甲斐、相模三国,却自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纳命来!”
他看到那杆枪在视野里不断变大,打磨的锃亮的枪头,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冷光。
原虎胤本可以躲开的,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产生一种“就算是死在这样的枪下也不错”的奇怪想法。
“今日如来当说大乘经,粤妙法莲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原虎胤放下武器,双手合十。
327哀兵必胜
在武田义信带着精锐备队从左翼突围之后,与武田信繁前后夹击,将主公左翼的本庄队打得大败。
叔侄两人成功会合时,晴信派过来的侍卫也到了。
望着那杆由两人抬架的四如军旗,信繁和义信的心中都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大殿下有令,将家督传位于少主太郎殿下!”
“拜见主公!”
武田义信还未反应过来,身边十几米为半径的人们都呼啦啦跪了下来,就连他一直景仰的叔父武田信繁,也不例外。
愣了愣,义信终于反应过来,他已经成为了武田家的家督。
别的呢?
更多的信息呢?肯定不止这些的吧。
义信渐渐地疑惑起来,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有抓住。
父亲呢?
自己的父亲、武田家的老家督武田晴信呢!
“父上呢?本阵怎么了!”
他的神色遽然间变得狰狞,像是一头被铁笼困住的老虎。
“大殿下仍在坚守本阵,在下离开之前……佐佐成政带领越后骑马队发动了突击。”
“囔哒……”
武田义信感到一阵眩晕。
他之所以带着最后一只后备队擅自出击,就是为了击败佐佐成政,扭转战局,但没想到的是……佐佐成政故意躲在暗处,等着他主动出击。
在义信离开之后,本阵便只剩下右翼的败兵和久战的疲军,想来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蔷薇骑士的。
原来,我不仅害死了军师山本勘助,还害死了父亲!
悔恨自义信的心底翻滚上来,令他感到强烈的自责和深深的愧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的人们忽然发生了骚乱,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兴高采烈,但这只会让义信更加痛苦罢了……热闹是他们的,高兴是他们的,属于我的,只有悔恨和痛苦而已。
因为自己的莽撞引起的恶果,武田义信唯有忍着泪吞咽下去,却无从消化。
痛苦和悔恨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直到耳边响起众人的欢呼。
“援军来了!援军!”
还有援军?从早晨战斗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有援军?
义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抹去眼眶内的泪滴,入目的是叔父武田信繁一脸的振奋神色:
“主公,别动队到了!”
什么?别动队?
坐上战马像西方望去,义信发现比上杉军更西侧的位置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大军。
冲在这支大军最前面的骑马武士,皆是红衣红甲、就连战马也用染料涂成了红色。
是赤备!
是马场信春率领的赤备队!
别动队抵达战场了!
武田义信迅速地冷静下来,马上就作出了判断。
“此战,我军或可取胜,我去救父亲。”
“不!”
信繁伸手挡住了他。
“此战,我军的确可能取胜,但那是建立在主公你坚守本阵的情况下。”
“你……作为武田家的家督,绝不能以一个斗将的身份,再次出击!”
说罢,信繁立刻召集了几十名善战的骑马武士,在义信的注目下向旧本阵、也即武田晴信的方向驰去。
“其余人,随我坚守本阵,等候别动队合流!”
从这一刻起,武田义信真正地成为了武田氏的后继者。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直保持进攻态势的本庄队与杨北众退却了。
随后,别动队与本队合流,武田军士气大振。
义信派遣机动力最强的马场队前去旧本阵支援武田信繁。
一想到可以同那个杀了自己的嫡子、奸。淫自己的妻女的佐佐成政决一死战,马场信春的胸腔内就燃起了熊熊火焰,那复仇之火烧得如此炽烈,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得通红、烧成一块滚烫的烙铁。
在这个时候,武田信繁率领的骑马队已经抵达旧本阵,但他看到的,只是旧本阵周围散落的死尸、马尸还有一挺挺因频繁使用而不可能再炸响的铁炮。
以及最中央那个仍坐在马扎上的兄长——武田晴信。
武田晴信虽然还是睁大眼睛坐在马扎上,他仍然穿着那身鲜红的具足,他的身旁仍然供奉着武田氏的家宝“楯无大铠”与“日之丸御旗”。
但晴信这些年来爱不释手的四如军扇跌落在地上,晴信的白熊毛头兜上的白毛也变成暗红。
信繁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已经死了。
不过……身为生者的他,还有些事情可以做。
“为大殿下复仇!”
“喔!”
他们如一团烈火般冲向还来不及撤退的蔷薇骑士,与内藤昌丰统领的赤备队一起,一步不舍地咬住蔷薇骑士。
晴信的战死,让所有在场的武田家武士都蒙上一层深深的悲哀。
为主君效死是他们曾经的誓言,但就在刚才,武田晴信被一刀刺死的时候,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无法与主君一同赴死,更无法将晴信从成政的倒下解救出来。
但现在……他们还有事能做。
他们,还可以为主君复仇。
这些久战疲惫的武士,心怀着悲哀和愤懑死死地咬住了蔷薇骑士,令敌人举步维艰。
——哀兵必胜。
在许多年后,这一支受到欺侮的部队在甲斐、信浓、飞驒与骏河各国转战,留下了许多动人的传说,令无数热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