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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四时,地有四方,人有四支,是以指节可以观天,掌文可以
察地,天地之理具于指掌矣,可不贵哉?”(同上)
一个人的手掌居然可以代表了天地,这正是后世卜相者以邵雍为宗祖的根
据。
分析邵雍哲学思想的本质,也应辨明“物”在其哲学体系中的位置。邵
雍所谓物或器,有时也指客观的事物。在皇极经世中,邵雍曾反复提到“天
地亦物”的命题,他说:
“天地虽大,是亦形器,乃二物也。”
“以天地生万物,则以万物为万物;以道生天地,则天地亦万物也。”
(同上)
同时他也提到“人亦物”的命题,他说:
“人亦物也,圣亦人也。”(同上卷一一)
这些命题,如果孤立地看,是可以使人堕入唯心主义的迷雾之中的,正如庄
子中的“物”概念可以使有些人错认为唯物主义一样。邵雍之所以把天地与
人都纳入物的范畴,决不是接近唯物主义,而只是把一切具体事物消融于神
秘的最高范畴的手段。他说“道生天地”,“道”便是高于天地而神妙万物
的,故此“道”亦即神的代名词,即“太极”。邵雍解释汉代神学家所编造
的易纬乾凿度的“太极—太玄—太素—太一—太初”的序列说:
“太极,道之极也;太玄,道之玄也;太素,色之本也;太一,数
之始也;太初,事之初也:其成功则一也。”(同上卷一二)
如果我们把“太”字号的东西,换成“上”字号的“上帝”之类,又有什么
本质上的差异呢?宋代道学的“太极”说大率如此,邵雍也不例外。
关于“太极”,邵雍承袭了纬学太一生万物的序列,更主张太极—阴阳
—四象—八卦—万物的序列。在“太极”(“道”)与阴阳的关系上,他认
为:
“阳者道之用,阴者道之体。”(同上)
在阴与阳的关系上,则阴为阳之体,阳为阴之性,但阴实而阳虚:
“性非体不成,体非性不生。阳以阴为体,阴以阳为性,动者性也,
静者体也。”
“阳能知而阴不能知,阳能见而阴不能见也。能知能见者为‘有’,
故阳性‘有’而阴性‘无’也。阳有所不遍而阴无所不遍也。阳有知,
阴常居也。无不遍而常居者为实,故阳体虚而阴体实也。”(同上)从
世界观讲来,“无”与“静”是体是实,而“有”与“动”是性是虚,“无”
是本质,而“有”是现象,这种形而上学便通向了“实”而遍存的“神”。
从认识论讲来,从寂然不动之“体”来直观事物,就可以捉住什么“物自身”,
而“顺理”并“尽天”了;若从运动中认识事物,那就要远离真实的“神”。
阴阳既然不是平等对立的关系,而是以阴为体,那么,阴阳所自出的“太
极”或“道”也是以“静”以“无”为体了。因此,在未生象前,阳只包含
在阴之中,他说:
“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同上)
邵雍虽也说“一气分而阴阳判”,但他所谓“气”并不含有物质的意义,
例如他认为天之体并非具体的日月星,而是抽象的辰,说:
“辰数十二,日月交会谓之辰。辰,天之体也。天之体,无物之气
也。”(同上)
“太极”的一气当也是无物之气。
就数而论,邵雍也同样以无体不用之“一”来比喻“自然”和“道”,
他说:
“天数五,地数五,合而为十,数之全也。天以一而变四,地以一
而变四。四者有体也,而其一者无体也,是谓有无之极也。天之体数四
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地之体数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是故无体
之一以况自然也,不用之一以况道也,用之者三以况天地人也。”(同
上)
在这里仍然是以“无”来支配“有”,以“体”来支配“用”,以不变来支
配运动。
最高的“太极”或“道”既是“无”,但又表现而为万有,这就和纬学
中的“太一”一样,其实是神,邵雍也正把它称为神,他这样说:
“神无方而易无体。滞于一方则不能变化,非神也;有定体则不能
变通,非易也。易虽有体,体者象也,假象以见体,而本无体也。”(同
上)
邵雍以神为“太极”的活动,他说:
“太极一也,不动;生二,二则神也。”
“太极不动,性也;发则神,神则数,数则象,象则器,器之变复
归于神也。”
“神生数,数生象,象生器。”(同上)
一切物质的东西(器)都出自神而复归于神。
邵雍一方面高唱神学的“神”,另一方面更宣扬绝对精神的“神”,这
可以由下列一句话得到说明:
“人之神则天地之神。人之自欺,所以欺天地,可不慎哉?”(同
上)
“人之神”就是中国哲学史中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争论的“形”“神”问题
之神,有神论者主张形亡而神可存,这在邵雍的思想中,叫做“形可分,神
不可分”(同上)。他说:
“神统于心,气统于肾,形统于首。形象交而神主乎其中,三才之
道也。”
“神者人之主,将寐在脾,熟寐在肾,将寤在肝,正寤在心。”(同
上)
由此可知,虽然他说神统于心,但神可以在脾肾肝(或胆),所以神不是普
通的官能,而是一种灵魂。邵雍把人分为形、气、神,类似司马光所说的形、
气、灵,神灵是形气的主宰。
邵雍认为人之神即天地之神,因此他也承认佛教所谓“他心通”的神通。
邵雍说:
“神无所在无所不在,至人与他心通者,以其本于一也。
道与一,神之强名也;以神为神者,至言也。”(同上)
“道”与“一”即是神,在这段话里得到最明显的暴露。
不管怎样绕着形而上学的圈子来说“神”说“道”,邵雍所谓的“神”
最后不能不通向宗教,为有神论张目。上引神居于人体内脏,本有似于道教
的说法,邵雍又说:
“鬼神者无形而有用,其情状可得而知也,于用可见之矣。若人之
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茎叶实颜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
之者谁邪?聪明正直,有之者谁邪?‘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
谁邪?皆是鬼神之情状也。”(同上)
既然人的感官肢体以及一切思维动作都是操持于“神”,一切物质形成衰枯
也都是操持于神,那么,邵雍所说的鬼神显然是“福善祸淫”的最后决定者,
所以这个宗教的鬼神又是全知的,他说:
“凡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于
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同上)
“人之畏鬼,亦犹鬼之畏人。人积善而阳多,鬼益畏之矣;积恶而
阴多,鬼弗畏之矣。”(同上)
在邵雍的哲学中,“太极”、鬼神和绝对精神是相互联结的,因而他的通过
烦琐途径的哲学,不过是神学的袈裟上面的一块补绽罢了。
我们也应该指出,邵雍的思想体系是狡猾的,它不完全相同于传统的天
命论神学,而更倾向于形而上学,因为在邵雍的思想体系中,神固然是超出
人物之上的威严的上帝,但也幻变成为绝对精神。既然人之神即天地之神,
而神统于心,所以邵雍有时又以作精神解的“心”来代替“神”,他说:
“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
“心为太极,又曰道为太极。”
既然心就是“太极”,所以人的具体的形体虽在天地之后,心却在天地之前,
如他在诗中所说:
“身生天地后,心在天地前,天地自我出,其馀何足言?”(击壤
集卷一九自馀吟)
此在天地之前的心,也称为“天地之心”,邵雍说:
“天地之心者,生万物之本也。天地之情者,情状也,与鬼神之情
状同。”(皇极经世卷一二)
邵雍哲学中的天地万物就是由这样“不可思议”的精神分泌出来的东西。
因此,邵雍的哲学无疑是比他所禀承的纬学更狡猾些。在观物内篇开端,
邵雍写道:
“人之所以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
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耳目口
鼻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
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
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
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生一物之物当兆物之物者,岂非人乎?有一
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
之人,有兆人之人。生一人之人而当兆人之人者,岂非圣乎?是知人也
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
人之至者,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世观万世者焉;
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工,身代天事者焉。”(同上卷一
一)
在这段文字中,我们应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邵雍以声色气味等“感觉的要素”为万物之体,这和贝克莱认为
硬软热冷色味香等“观念的集合”即万物是类似的。
第二,邵雍把耳目口鼻与声色气味之间的“收”说成体用的关系。万物
之体没有定用,人之用也没有定体,两者都不完全;只有在“体用交”的情
况下,两者才互相具足。因此,人心是万物之所以呈现为万物的决定条件。
第三,既然如此,人虽然也是“一物之物”,但由于他能使一切物在精
神中呈现,所以他是“当兆物之物”。邵雍在诗中说:
“物有声色气味,人有耳目口鼻,万物于人一身,反观莫不全备。”
(击壤集卷一九乐物吟)
这是邵雍对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新解释。
关于圣人与人的关系,邵雍所论比较模糊,但可以知道,他认为圣人能
以一心观万心,所以圣人虽然也是“一人之人”,却能兼摄一切人。圣人的
心应该是无所不包,能观一切物、一切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