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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可以疼她爱她,害怕没有人可以陪她走到这一生的尽头……
没有人回答她。
云罗再也忍不住,冲出帐子,可是狂风将她卷得又倒退几步跌在地上。
“哗啦”一声,积蓄已久的暴雨忽然劈头盖脸地下了下来。浓重的土腥味扑来,似乎还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息。她呛得连连咳嗽。雨下得很大,每一颗就像是石头一样砸在她的身上,生疼无比。
她在风雨中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雨声风声愤怒呼啸而来,顷刻间就将她淋成了水人。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除了天地间的银芒舞动,雨慕飘洒,根本看不到一个人。这片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将她浇透。
她终于在雨中崩溃哭泣:“有没有人……有没有……朝歌,你在哪?朝歌……你为什不见我?朝歌……”
雨水溅起,迷蒙了她所有的视线。心口的绞痛一阵一阵,她挣扎了几步却又重重跌在泥水地上。
她不知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那个人是不是还会如天神一样破开风破开云雾破开一切,在千军万马中焦急地寻着她。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搂着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昀儿,昀儿……
“朝歌……”她俯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风雨冰冷无情地一层层往她身上浇去,浇灭了她心中一点微弱的火光,浇熄了那一点点希望……
眼前的带着泥水的雨水在她身边汇集成河,泪水落下就渗入了泥水中。她看着自己脏污的手。
她仿佛看见那曾经风雨飘洒中,她一遍遍翻过尸山,抹去一张张沾满泥水僵硬的面容,只为最后看他一眼……
“朝歌,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轻轻地笑。
为什么这片天地说变就变了。是不是生死的情意都抵不过那善变的人心,是不是山盟海誓都无法跨过那看不见的刀山火海……
雨不停地下着,她喃喃地念着,迷茫的神智等着最后一点的抽离。
忽地,她似乎看见远远有人走来。眼中的迷茫猛地退去,她拼着最后的希冀,竭力朝着那人影伸出手,用尽全力沙哑地喊了一声:“朝歌……”
那人影像是要回应她一样紧走几步,可是他却在她不远处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在泥地中雨水满身的人儿。
云罗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伸出的手还在雨中凝成
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沉入了最沉重的梦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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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魇太长太长,从她记事起就埋藏的记忆又出来翻腾,一次次朝她露出狰狞的笑。她甚至梦见了肥肥胖胖的金娘。她圆滚滚的手指上金灿灿的戒指几乎要晃瞎了她的眼。
她托起她的下颌,嗤笑:“以后就叫云罗。”
她甜甜地笑:“好。”
云罗,云罗……曾几何时她努力忘记自己曾经有过那么光芒四射的名字——华昀。曾几何时,她忘了自己也曾那么笑靥如花,浅笑低眉间风华绝代。
曾几何时,她凉薄地笑,从不哭。自诩看尽人世百态,看遍人心丑恶,再也不会相信人会有一颗真心。
金娘说了,男子的情意就如云如雾,欢愉间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做不得准,一转身就变了。
金娘说了,芳菲楼中的姑娘中唯有云罗你最有灵性,一点就透,一点就通。不像那无知愚蠢的女子,只为一个男子悲悲戚戚地寻死觅活。
她靠近,胖乎乎的脸上是赞赏:云罗,你这样才是最聪明的女人。
她看见十六岁的华云罗冷冷看着铜镜中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眉眼间戾气暗藏,傲气刻在骨头上。
……
“昀儿……”
“昀儿……”
耳边传来是谁的切切焦急呼唤。她轻轻地笑,一定是他。连做梦都不放过她都要霸道地插一脚。
她看见十六岁的华云罗伏在地上,看着不知从哪出现的白衣男子执剑站在纷纷扬扬的棉絮中,他傲然如天光的容色,如晴天霹雳一样在那一年的心上悄然刻下了这一辈子都无法磨去的印记……
她看见他墨发披散,满身披血,将一身白衣染红。他茫然看着她,说,我败了……
她看见千军万马中,他在马上执剑长笑,乌黑的发在身后飞扬,她向他伸出手,而他猛地听见她的呼唤,焦急寻她,一声声切切地呼唤,昀儿,昀儿……
一股灼热的液体灌入她的口中。打断了她这顶顶紧要的梦。她猛地推开那只捣乱的手继续沉入梦中不愿醒。
若是可以她宁愿活在这梦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那一天,那一夜。
若可以她宁愿在梦中听着他握住她的手,笑意温柔地说,……你生儿子女儿都好,只是我更喜欢儿子。儿子像你呢。像你多好!
她笑,是啊,她有了凤儿……
此时一声哭声在耳边炸响,有人嚎哭:“娘娘,娘娘都喝不下药了……”
她皱了皱眉只恨不得堵住那人的口。
“灌!”有人喝道,声音熟悉,只是那一个字竟含着无尽的爱恨痴缠。
有人要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可是却始终撬不动。忽然有人扑来紧紧地抱住她,一声声颤抖地哄着:“昀儿,醒醒,喝药……快些喝药……”
她想睁开眼可是心口却没有一点热气。她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这世间太过冰冷她才不要醒来。
“昀儿……”
一点灼热的液体落在她冰冷的脸上,她一颤,终于朦胧睁开眼。眼前烛火太过耀眼,她看不清是谁的脸,无声地轻唤:朝歌……
“快!灌药!”苦涩的药汁大口大口地灌入。
她被迫从梦境中拉回,再也无法坠入迷梦中,就这样生生地扯回了冰冷的世间中……
……
云开雨收,于众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倾盆大雨的雨夜,与她,却是过了一生一世那么长的时光。
云罗醒来只觉得自己已被掏空,身与心都疲惫无比。周围的侍从忽然多了起来,端茶送水,仿佛这个时候才醒悟来她是这个国中唯一的皇后。殷勤的伺候繁杂又讨人厌,伶俐的小柳似乎总也看不到了。
对于自己这一场病,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又从那大雨夜中活过来的。
那一夜的一切像是被一双手抹去,成了一片彻底的空白。
她只听说,那个大雨夜里川霞关口原本完好无损的城墙忽然坍塌了一角。有人说,古有孟姜女在哭长城,这一场暴雨是有女子的怨气上达天听,要让世人知道她的怨恨。
也有人悄然流传这样的流言:这一场雨是因为那川霞关前被剿杀的五千怨魂。五千无首级的怨魂不得往生,在哭喊、在叫嚣要有人为他们偿命……
流言来无影,去无踪。众说纷纭,虚无的事自然没有结果,只不过是在百年后在百姓的茶余饭后多一份谈资罢了。
正如她,华昀。
昀,如光也。只是这样妄想与天地争光的名字最终不过是一具枯瘦的躯体,奄奄一息地等待连自己不知道的晦暗将来。再也没有人能记住她来过这个世间,也没有人可以记得她到底走过什么样的路,爱过恨过什么样的人。
“娘娘,你看,帐外的风景真好。胡杨林中的花儿都开了。奴婢给您摘了些,您瞧瞧啊。”小柳摘来一束嫩黄的花儿要讨得她欢颜一笑,
云罗笑了,摘了一朵别在鬓边,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小柳笑嘻嘻地道,只是眼底的一抹不忍与悲凉无法遮掩。
云罗安慰他:“放心,我一定会在花开败前好的。我不会死的。”
小柳重重点了点头。
云罗笑了,伸出手;“扶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小柳大惊失色:“不可以!娘娘还没好全。”
“怎么不可以?”云罗静静地笑:“我这样,也许他会可怜见我一面。也许等我好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柳面上现出不忍,欲言又止。
云罗用尽全力挣扎起身,心口空空的,不痛了,却再也无着无落。
“扶我去找他。”她眸光清冷,轻声却坚决,“他可以不见我,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娘娘!”小柳叫了一声。
云罗搭着他的手,笑容清淡得看不见:“小柳,你真傻。在这个乱世中还有谁有谁的家?我们都是乱世的蝼蚁,不知道哪天就这么死了。岐人也好,梁人也好,晋人也好……都是为了活着。不打仗才能活着。你明白吗?”
“我要他活着,我不要他去做一场无所谓的牺牲……”
“别人也许我再也顾不得,但是他,我无法不去多看一眼,多想一分……”
……
烈日炎炎,她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单薄如纸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她就这么跪着,勉力撑着。
而她不远处就是他的金顶御帐。
小柳忐忑不安地跪得远远的,浑身颤抖。
终于,有人走出御帐,传来他的旨意:“皇上有旨,传皇后华氏觐见……”
云罗浑身一颤,苍白的唇勾起笑意。她想要起身却无法。她回头看着小柳,目光哀求。
小柳急忙上前扶起她,一步步走向那一顶金顶御帐中。
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天光这么热烈,她不知道有一日她与他竟然是这样才能相见。
她笑了笑,扶紧小柳瘦小的手臂。
终于,帐子到了。
她复又艰难地跪下:“臣妾……求见……皇上。”
良久,帐中传来他阴冷的声音:“准!”
云罗起身,眩晕一阵阵袭来,她咬牙忍着走入帐中。
这么多日以来,她终于见到了凤朝歌。他身穿一身玄黑绣金丝龙袍,肃冷的颜色将他的肤色衬得很白,闪烁刺目的金丝蟠龙栩栩如生,随着帐中的微光闪烁着夺人的光芒。
他从奏折中冷冷抬头,一双凤眸如昔,唯有眼底的冷色如两把刀刺入她的心中。
“皇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