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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和宫中住得还好么?”他岔开话题问挠。
云罗一笑,收回心神,柔声道:“很好。”
殿外暮色沉沉,最后一缕日光也将沉没西山。两人忽地相对无语。李天逍握着她的手,看着眼前一张倾城素颜,忽地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等你伤好了,朕再给你选一座宫殿。”他说。
云罗一怔,笑了,柔柔依在了他的怀中,低声道:“多谢皇上。”
柔顺的依靠令两人的生疏顷刻间烟消云散。承欢邀宠她似天生就会。而他还是最爱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如一只慵懒的猫儿,在他的怀中哪儿都不去。
“宫殿云罗想要什么样的?”李天逍问,明亮的眸中有她熟悉的傲然笑意。
云罗静静伏在他的胸前,反问道:“皇上猜一猜臣妾想要什么样呢?”
李天逍失笑,果然还是她,七巧玲珑心思由着他来猜。
“云罗喜欢的大约是很大的宫殿,华丽的,一定要处处有精致的楼阁,犹如人间瑶台。”他笑道,“若是你喜欢,朕可以为你重新建一座。”
云罗失笑,一双明眸抬头看着他,红唇微启道:“皇上猜错了。臣妾想要住的是凤栖宫。”
……
凤栖宫。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陡然翻起,内务府的大小内侍七手八脚地从故纸堆中翻出了前朝的宫中记录,终于找到了那一处已荒废许久的宫殿。
老一辈的宫人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心下不由惴惴。这皇上盛宠的华美人那么多华美的宫殿不要,为何要挑这个不祥的宫殿呢?
这宫殿离太和宫甚远,而且这里曾经住过前朝的故去的两位妃子,一位病死,一位疯癫不知所踪,最后都不得善终。
难道这位华美人不忌讳吗?
可是,她偏偏想要住。一向英明神武的皇帝也彻底被她说服,下旨从国库拨了三万万贯重新修葺这凤栖宫。
潞州之战方结束,晋国国中艰难,三万万贯就只为讨一位宫妃欢心,消息一传到了朝中,朝中的言官们纷纷上书慷慨陈词,皆是反对李天逍如此奢靡浪费。
奏折不断呈上御案,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朝臣们从皇帝默认纵容的姿态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渐渐有流言传开。皇上盛宠一位女子,那女子容貌倾国倾城,一颦一笑皆能让英明神武的皇帝都丢了魂魄,言听计从,从此听不见忠言铮铮……
三万万贯银钱拨下,荒废了二十多年之久的凤栖宫热火朝天的地修葺起来。
内务府的内侍宫人为她展开天家工匠们画就的凤栖宫,比原来的宫殿规模大了两倍有余,果然如李天逍所说的那般华丽,处处亭台楼阁,犹如人间瑶台。
他们讨好地为她费力描述着每一处用心的所在,诉说着工匠们的费心不易。云罗斜斜依在软榻上,只含笑静静听着,听倦了便命宫女赏赐了内侍金银,命他们退下。
刘陵日日前来,他带来李天逍的赏赐,每日皆是不一样的精巧珍宝。
他一向对女人很是大方。这点从未改变。云罗把玩着珍宝,唇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刘陵打量她的神色,试探道:“皇上还未决定如何处置明敏郡主。充王爷与充王妃已好几日都来宫中求情,皇上依旧不置可否。”
云罗明眸一转,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刘公公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刘陵上前,笑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明敏郡主向来刁蛮,只不过是因得充王势大,所以一向横行无忌。皇上给了她一点教训也无意与充王翻脸……”
云罗轻捻一支碧玉搔头,看着铜镜中那一张倾城面容,脖颈下犹有一圈红痕,她可没忘记那一日明敏郡主手中的长鞭抽在她身上可不予余力。
她轻笑:“刘公公的意思是皇上想把这个人情留给我去做?”
刘陵上前,接过云罗手中的碧玉搔头,轻轻簪在了她如云的鬓边,道:“华美人是从梁国而来,在晋京中根基很浅,若是能借此机会与充王府结交,对华美人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垂眸轻笑:“好,我便承了他的情吧。”
“不过,……”她回头,笑意凉凉:“我却要听郡主亲口求我。”
刘陵一怔,笑了笑:“这个……”他神色有些为难。
云罗笑了笑,道:“她若不求我,我凭什么让她如此轻易就逃了惩罚呢?”她说完转身进了内殿中。
凤栖宫如火如荼地修葺着,此时已是初冬,工匠们要赶在大雪纷落时完工,所以纷纷日以继夜地修缮着。云罗带着凝香前去查看,主殿已完工,有新漆的刺鼻气味,每一处皆是崭新如初。
曾经凤栖宫的恢弘华美也一点点露出了头。在灰色的天际下似一只浴火后的凤凰露出了新生的姿态。
她来到了那一处温泉玉池中,池水清澈,池边的鹅卵石也都被一一清理过。一个个在水溢漫中显得十分圆润可爱。她坐在池边怔怔出神。
忽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凝香,道:“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身后的人却并不离开。
她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来人。在水汽氤氲中,一袭暗红朝服将他的容色衬得如魔似魅,紫金冠耀眼,他的样子似刚下了早朝。
“是你。”云罗失笑,“朝歌,你来做什么?”“来看看你。”凤朝歌斜斜靠在了雕了精美凤形的石壁旁。他幽深的凤眸扫了焕然一新的温泉玉池,似笑非笑道:“我也来见识见识三万万贯银钱造就的宫殿是怎么样一个富丽堂皇。”
云罗看着脚边的流水,水清澈见底,连倒影都不易看见。她只是不语。
“你可知道,朝中的大臣们最近都对你很不满。有人要联名上书,让皇上废了你。有的却翻出了衢州一事,想要让皇上赐死你。”他慢慢地开口,“一场眼看的风暴就要来了。”
云罗眸光一紧,冷笑:“他不会杀了我的。”
“你当真这么自信?”凤朝歌笑问,眸光深深,一眼望不到底。
云罗起身,冷冷淡淡道:“他要杀我早就在河间府就下旨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凤朝歌看着她眉眼间的冷色,忽尔轻笑:“云罗,你倒是看他看得很明白。”
云罗眉一挑,看着他一身华贵朝服,似笑非笑道:“我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若是吃了苦头还看不明白又怎么活下去呢?”
凤朝歌深深看着她,问:“当日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早就预料到了李天逍会震怒……”
云罗浑身一震,避开他犀利的目光冷然转身:“我那时说的是事实。”
她说完,转身要走。可是腰间一紧,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环抱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低低道:“昀儿……”
低低切切的呼唤令她浑身僵硬。一点温热的吻落在了她耳边,令她不由轻颤挣扎。
一切不必再说了也再也逃不了。他紧紧将她桎梏在怀中,猛地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壁上重重吻上她微凉芬芳的唇。她抿紧了唇却抵不住他火热的吻,纷纷溃败零落。
碧玉搔头颓然落地,碎玉纷纷,三千发丝尽落他修长的掌间,单薄华丽的霓裳凌乱,她如秋末的蝶被他困在了牢笼中,左右挣脱不得。
“放开我!”她发了狠,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凤朝歌忽地笑了,一点血渍蔓延在他唇边,血色晕染,越发为他平添几许邪魅涓狂。
“昀儿,你还要口是心非多久?”他欺近她,眼底灼热的光芒直欲刺盲了她的眼。
云罗牢牢盯着他,忽地冷笑:“我口是心非,你逢场作戏。你我半斤八两,谁也笑不得谁。你可别忘了,你的郡主夫人还等着我亲口饶了她一命呢!你再轻薄我,我就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吃天牢的牢饭!”
凤朝歌眼中皆是漫不经心,失笑:“她与我何干?你关死她,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真是凉薄的男子!云罗心中对还在天牢中明敏郡主真心觉得可悲。她追逐情爱,却皆是惨败收场。如李天逍这般,凤朝歌也是这般。
凤朝歌看着她的失神,忽地一低头,吻上了她脖颈下的条条还未痊愈的殷红伤痕。
他声音暗哑,低声问:“还疼吗?”
温热的唇碰触上她的伤痕,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皮肤钻入了心底。云罗猛地一惊,急忙拢起了衣衫,恨恨盯着他。
凤朝歌见她戒备深深,便不再为难她,放了手靠在石壁边,只是拿着眼讥讽看着她的欲盖弥彰。云罗冷着脸整理自己的衣衫,华美衣衫下未痊愈的条条疤痕丑陋,不堪入目。
因为这个,她至今未让李天逍近身碰触一下。
也许这个世间就只有一人能一眼看出她浮华底下难堪的底色。任由她巧施胭脂,着了繁华浮色都盖不住的狼狈。
“你今日找我做什么?”云罗避开他犀利的眸,冷声问道。
“我说了,来看看你。”凤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他顿了顿,又道:“刚才我说的可不是闹着玩的。朝中有人要对付你。这些日子你可要小心些。”
云罗一愣,忽地道:“我竟不知朝臣竟然可以管到了后宫之事。”
凤朝歌淡淡道:“也许他们不安了。你是梁人,我是梁人,你大哥也是梁人。如今一个个都受了皇上重用,也许他们想对付的不是你,是我和你大哥,又或许他们是想对付的是皇上。皇上治军严苛,登基以来一直致力改革晋国陈旧陋习,一些人便想借题发挥,想让皇上屈服。”
云罗浑身一震,看着凤朝歌脸上冷冷的笑意,心中一沉。
自古以来就有以“清君侧”为名来逼迫皇帝修改政令。只是她不巧有把柄落入了这些人的手中。
衢州战死的三千军士。她便是那些人口中的祸水殃国的红颜。
“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凤朝歌声音清冷:“若你愿意,把明敏郡主放出天牢,也许充王府会买你的人情。朝堂上充王不做声,你便多一分活路。”
他说完上前,凤眸深深看着她那双明净通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