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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相黎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前厅。在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之前，蓟楚便跪下开口道：“刘先生，晚辈蓟楚，想拜相先生为师，从今以后，谨遵师门规矩，学医济世，忘先生成全。”
刘大夫已经从戚无殇那里听了这件事，所以，蓟楚跪下的时候，他也没有显得特别惊讶。
刘大夫看了看相黎，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期待或者反对的表情，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蓟楚。
“既然阿黎把你领进门了，应该是已经认可你了。她认可的人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这一本是本门的门规，你自己看看，好好想想。如果你觉得自己能遵守的话，给我和阿黎一人敬一杯茶就算入门了。
对了，破坏门规的惩罚也看清楚了。”
相黎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这一门还有门规这种东西，自己也凑上前看了看。
看完了之后，相黎不得不在心中叹了句“幸好我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就门规祖训第一条，“决不可与权贵结交”这一点，她都不符合。
蓟楚看完门规之后，双手把他交还给了刘大夫道：“晚辈有一疑问，门规第七条，‘决不可将本门医术示以外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位先生怎么还会在书院任教？”
刘大夫没有想到这个孩子还会对门规提出质疑，其实，这门规，在他遇到相黎之后，已经被破了七七八八了。可是，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他还是想着能够让他恪守的。毕竟，这个孩子的眼神太野，太空洞了，如果没有束缚，他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会走上歧路。
可是，骤然间被提出质疑，没有准备的刘大夫一时尴尬的无言以对。
相黎看出刘大夫的尴尬，多少也知道是因为她的关系让刘大夫无法理直气壮的面对这个孩子。便插言道：“我跟先生在书院任教，教授的都是一些健康医疗的基础知识，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夫都知道的知识。只有那些有志于从医事业，并且性格足够坚定的人，就像你这样的，才会被收入门下。学习本门的不传之秘。”
这些话，当然只是相黎的权宜之词，到以后医科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谢坛的医术一定要公开教授每一个医科的学生。而且，以后必定还会有更多任课的教师，不管是学生之间，还是教师之间，都会不可避免的有更多的交流。那个时候，要是藏私的话，就完全没有办法进步了。
不过，那个时候，得是法律承认了医生为了研究病理而对人体进行解剖，并且，颁布了专利保护法之后了。
那个，当真是很遥远的以后的事了。虽然姜漓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会让他对这件事有所期待，可是，她也不能完全有把握。
毕竟，就算是皇帝一个人的专制统治，皇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要受礼制的束缚的。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孩子收入门下，然后，对他进行潜移默化的培养。
“那门规第九条，‘本门弟子不可以成亲’，这一点也必须遵守吗？”得了相黎的回答，蓟楚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问道。
这一点，相黎刚才随意看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
她也跟蓟楚一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刘大夫。
“咳……咳……这一条门规，主要是怕门人因为成亲泄露了本门的医术给外人知道。如果是一个本人和师傅都确定绝对能够接受本门的医理，且绝对不会泄密的人，成亲也是可以的。”刘大夫本来想说“绝对不可以成亲”，可是，想到相黎本身就是有些死心眼的人，现在就算没有门规的束缚她成亲都很困难了，有了门规的束缚，要她成亲就更加困难了。所以，话说得便没有那么死板。
“这样，那晚辈没有疑问了。晚辈在此发誓，绝对会遵守本门门规，如有违抗，愿遭五雷轰顶，受万劫不复之灾。还望先生允许晚辈入门。”这些话，蓟楚是从茶楼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报应之说老夫并不相信，不过，你有这个心便好。本门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文缛礼，也不选什么良辰吉日。你跟我和阿黎一人磕一个头就算拜师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得，不要叫我太先生，叫我‘爷爷’就好了。我还没有老到用‘太’称呼的程度。”
相黎觉得‘爷爷’比‘太先生’更能把人叫老了，不过，刘大夫的这点奇怪的坚持，她终究还是没有置喙。
因为蓟楚拜了师，这个赌注就是相狄输了，在戚无殇的急不可耐下，他也大大方方的敬茶拜了师。
不过，拜师之前，倒是聪明的与戚无殇来了个“约法三章”：
第一，戚无殇不得对相狄用毒；
第二，戚无殇不得干涉相狄其他课程的学习时间；
第三，戚无殇不得强迫相狄对任何人使用毒术。
这是一个明显不公平的霸王条约，不过，收徒心切的戚无殇连眼皮都没眨就眉开眼笑的答应了。相黎甚至怀疑他也许根本都没有看清那张纸上写得约法三章的具体内容。
就这样，在两个孩子如愿以偿或愿赌服输拜师的情况下，回春医馆迎来了一个难得人丁兴旺的热闹夜晚。
其实，照着相黎的意思，她倒是希望刘大夫带着樊丑和戚无殇出去娱乐，她自己和两个孩子单独聚聚呢。
可是，刘大夫前几天刚刚去过妓院，这几天医馆又比较忙，今天他自己看了一天诊。完全没有欲望。
而樊丑更是难得的可以在这种和乐安宁的氛围中带着，更加不想离开。
戚无殇，戚无殇就不用说了，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宝贝徒弟了。正在迫不及待的向他解说自己得意的毒术。
夜半相会
到亥时时，虽然两个孩子和戚无殇还精神的兴致高昂，但是，在看了一天诊明天还要早起看诊的刘大夫命令之下，各自洗漱回房休息。
因为只有两间客房，所以，最后的安排是，相狄睡在相狄的房间，蓟楚睡在刘大夫的房间，樊丑和戚无殇一人一间。
虽说深夜开着窗户很是清凉，但是，夏季的夜间，床上多了一个人，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热意。尤其是，对于习惯了一个人睡的相黎而言。
可是，让孩子打地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而要是她自己打地铺相狄又不依。不得已，相黎只能到药房取了久违的芭蕉扇来用。
可是，即使是这样，初次同床的两个人还是毫无睡意。
虽然被相黎说了明天还要早起出去逛街，所以要早点睡，可是，闭上眼睛躺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不管是努力调理呼吸节奏还是数绵羊，相狄都没有办法入睡。
翻了个身，少年拿手指戳了戳平躺着几乎是挺尸状的相黎小声的开口道：“娘亲睡了吗？蛟儿睡不着，娘亲陪蛟儿说会儿话好不好？”
相黎自己现在也是闭着眼睛全无睡意，双耳一直在听着旁边少年的呼吸频率。想着等到她睡着了以后，自己出去透透气。被少年这样一戳，自然也就更加没有睡意。
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少年的脸，就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相黎拿起旁边的芭蕉扇一边帮少年扇风，一边道：“怎么睡不着呢？是太热了吗？还是跟别人一起睡不舒服，要不然，娘亲下去睡？”
“不要，我要和娘亲一起睡。”少年说着，像是怕相黎离开似的，伸出手环住了相黎的腰。
骤然被抱住，相黎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继续扇着蒲扇道：“怎么了？蛟儿这么大了，难道还害怕自己一个人睡吗？”
“不是，蛟儿三岁后就自己一个房间睡觉了。只是想跟娘亲一起睡而已。”少年说着，乌黑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相黎的眼睛。抱住相黎腰肢的胳膊，明显紧了一些。
“怎么？蛟儿再过几年都要成亲了，现在还要躲在娘亲怀里撒娇，不怕将来被人笑话娶不到媳妇吗？”相黎忽视了腰间被紧抱的不自在感和疼痛，开着玩笑道。
“谁让娘亲在我小时候都不在身边。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娘亲，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娶不到媳妇就不娶，蛟儿有娘亲就够了。”少年说着，把头埋到了相黎颈间。
听了少年的话，感受到颈间的温热湿润，相黎伸出被少年压着的胳膊揽住他的背道：“好啊，蛟儿要是喜欢，以后跟娘亲睡就好。”
少年在相黎颈间无声的哭了一会儿，蹭了蹭眼泪鼻涕，又把头抬起来，挂着一个晶亮的笑容道：“娘亲能给我讲讲这些年都游历哪些地方吗？蛟儿想知道娘亲更多的事。”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可能一晚上都说不完呢，蛟儿不想睡觉了吗？”虽是这样说了一句，可是，在少年期盼的眼神下，相黎还是开口娓娓道来。
只是，在她讲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了身边变得沉重缓慢的呼吸声。
把蒲扇放下，相黎帮少年擦了擦挂在眼角的眼泪。又拿起蒲扇若有所思的继续扇风，丝毫没有睡意的胡思乱想着。
到子时的时候，相黎还是没有睡意，只得轻轻的掰开少年的手，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门。
相黎刚刚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而后便响起一个声音：“睡不着吗？”
半夜三更，背后有声，饶是没有做过亏心事，相黎还是浑身起了冷颤。不过，背后的人在相黎发出声音之前，便用手捂住了相黎的嘴唇，然后，那个声音凑到相黎的耳边道：“别怕，是我”，不同于手指的清凉，耳边的呼吸是灼热的。而那个声音，虽然相黎听到的次数并不多，这么近，还是能够清楚的辨别出来的。
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相黎拿手附上捂住自己嘴唇的大手，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随着手劲松开，背后的人也瞬间坐到了相黎旁边。
“王爷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半夜三更，居然在人背后出现，要是胆小的，怕都被您给吓死了。”说着责备的话，相黎还手放在胸前快速的拍着给自己顺气。
“对不起，只是听樊丑说了你留了一个男人在家里，无论如何都有些介意，所以，忍不住就过来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姜漓这样说着，相黎才注意到，他背后站着两个人。就着星光，相黎看到了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林辰。虽然好久不见，相黎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