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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放是列侯、真二千石中郎将,资格上完全符合,又是外戚。以他出使,必能让夜郎王感受到汉家天子的重视。二、张放曾出使、循行西域诸国,是大汉最年轻同时具有丰富外交经验的使臣。三、最重要的是,张放曾经成功调停过乌孙内乱,使大汉避免了一场劳师远征的大战。就这一点而言,满朝文武,无出其右。以之出使,消弭南蛮之乱,实是不二人选。
王凤这一条条理由摆出来,就算是最质疑其用心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说得在理,无懈可击。
刘骜更是半天作声不得,目光四下扫视,偏偏没人出列。
王凤则老神在在,垂目不动,反正话已经说出来了,皇帝你看着办。
刘骜把目光投注在唯一能与王凤抗衡的王商身上。
结果,王商想了半天,也只能苦笑摇头。没办法,这三条理由实在太充分了。说白了,谁让你张放那么能干?此次事件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制,这事还真非你莫属。
刘骜猛然想起,昨日到长乐宫请安,太后就曾反复对他说,要他多听元舅的建议。太后平时没少说这样的话,而且刘骜也确实一向对元舅言听计从,自然唯唯而应。此时想来,似乎当时太后的语气与平日不同,原来……刘骜后背开始出汗。
“此事需听听富平侯的意见。”刘骜定定神,吩咐监殿,“召五官中郎将入见。”
“陛下。”王凤出声提醒,“今日乃北军每月一次的操演,富平侯到平乐监军巡视去了。”
“那么,就等他返回再说吧。”
王凤合袖垂首:“正当如此。”
正要散朝之际,又有急报传来。牂柯太守称前往夜郞调停,深入烟瘴之地,不幸中瘴厉,回牂柯后一病不起,难以履职,请朝廷再派得力干员前来接替。
这一封急报,将西南乱事推向更棘手的局面。
刘骜不得不召集重臣齐聚宣室,商议对策。这次,除了派谁出使这老生常谈之外,又多了一个派谁出任牂柯太守的伤脑筋议题。
王凤依然坚持派张放出使,而刘骜则以刚才的急报为据,认为西南烟瘴之地,过于凶险,实不宜派大臣前往。张匡是蜀人,常居其地,方得以免。而张放是长安人,生平从未去过南蛮之地,不宜履险。
王凤则举例张放曾多次出塞,深入不毛,便是西极的寒冷亦无奈他何,又何况区区烟瘴乎?
宣室殿里,不时回荡着刘骜与王凤的争辩声。侍守在殿门前的吕齐不禁擦了把汗,自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没见过他如此与大将军意见相左啊……
“陛下,武库令杜钦有奏本。”
“哦,让他把奏本递上来。”
“陛下,杜钦多智,见识广博,常有独到之论,何不让他入见,听其有何建言?”
刘骜哪会不知这杜钦是王凤的智囊,他的奏本多半是支持王凤,本不打算见,但王凤这样说,直接拒绝也不妥。也罢,见一见缓合一下吧。
“臣杜钦拜见陛下。”
杜钦说的拜,也只是做揖而已,而刘骜还得颔首致意。这年头的君臣,远不似后世那般云泥之别。
杜钦呈上奏本,刘骜只扫了一眼前面几个字,本想随手丢在一边,蓦然眼睛一亮,缓缓放下奏本,道:“诸公卿皆在,杜君对夜郎之局有何见解,不妨直言。”
王凤一直盯住刘骜脸色,一见此情形,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难不成……目光如刺,转射向杜钦。
杜钦神态自若,先谢过天子,再向诸臣环揖,从容开口:“夜郎之局,臣之陋见,宜早决断不可拖延。太中大夫匡使和解蛮夷王侯,王侯受诏,已复相攻,轻易汉使,不惮国威,其效可见。即以为不毛之地,亡用之民,圣王不以劳中国,宜罢郡,放弃其民,绝其王侯勿复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堕坏,亦宜因其萌牙,早断绝之,及已成形然后战师,则万姓被害。”
杜钦这话啥意思呢,说白了就是给出两个选择:一、假如认为那是不毛之地无用之民,天子不用因此烦劳中原,就应该停止设置郡国,放弃那里的百姓,与那里的王侯绝交而不再互通往来。二、如果认为先帝所建立的历代之功不可毁坏,则应该在此事处于萌芽阶段时,早点扼制住他们不让其发展,到他们形成气候之后再动用军队作战,那么百姓就要遭殃。
要么放弃西南,要么速战速决。这就是杜钦的建言。至于派遣使者,杜钦以张匡之事说明,人家夜郎王根本不把大汉国威放在眼里,不吃这一套。所以,没必要怀柔了。要么弃要么打,陛下你看着办。
刘骜望向王商:“丞相以为如何?”
王商抚髯沉吟一会,点头:“杜君言之有理。”
刘骜再转问王凤:“大将军以为如何?”
王凤郑重道:“弃地容易,守地难矣。兵者,国之大事,陛下不可不察。”
刘骜点点头:“大将军所言极是,待朕回宫,细细思虑,明日再议。”
诸臣鱼贯出宫时,杜钦走近王凤,揖礼告罪。
王凤不咸不淡道:“我倒是忘了,杜君是富平侯的外舅,看来杜君是挺在意这义女啊。”
杜钦深深长揖,无言。
刘骜回到后阁,却发现太后王政君已在坐,皇后许氏正相陪闲话。
刘骜上前请安,母子没闲聊几句就扯到今日朝议。
王政君显然已得到消息,对刘骜的表现很是不豫:“从公而言,大将军老成谋国,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汉室江山;从私而言,他是你的元舅,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皇帝怎可与大将军争执?”
汉以孝治天下,太后不豫,天子再怎么有理,也得请罪。
刘骜惶然赔罪:“母后,我……”
许氏忙打圆场:“陛下后来不是听取杜君的意见了么,大将军、丞相也都认同……”
王政君冷冷道:“宁坏先帝所立累世之功,弃西南之土,亦不愿派遣一能臣前往弭兵。这就是皇帝的决断么?”
刘骜大汗,再请罪:“儿并无此意,只是蛮王桀骜,笃信武力,使臣难服其心。加之西南烟瘴之地,恐坏了大臣性命……”
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了,王政君再坚持,那意图也太明显了,只得悻悻道:“那皇帝是要动用国器了?”
刘骜长叹:“大将军方才也告诫了,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大将军此言可见忠诚,皇帝要好生斟酌。”王政君站起,敲打皇帝一番,目的眼见无望,也该回宫了。
宫外适时传来一声禀报:“陛下,富平侯在宣室殿求见。”
刘骜、王政君、许氏全愣住了。
富平侯!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别人躲还躲不及,他却求见,这是要干什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请 缨】
刘骜匆匆来到宣室殿,眼前的张放还穿着戎装,风尘仆仆,显然刚从平乐赶回。
刘骜不等张放开口,赶紧安慰:“少子你放心,有关你出使的决议,已经被否决了。幸好有牂柯太守的急报,还有杜君的奏本……”
张放拱手,却不是致谢,而是询问:“陛下会放弃牂柯么?”
刘骜犹豫道:“这个……诸将军前议,西南作战,难度很大,战局难料……”
张放再问:“陛下会放弃牂柯么?”
刘骜拧着眉,盯了张放好一会,眼神怪怪的。看到张放神情不象玩笑,这才慢慢坐下,叹了口气:“累世之业,我当然不甘心就此弃之,但杜钦说得也有道理,若不能战,则不能守……”
张放抚掌而笑:“陛下此言大善!若不能战,则不能守——既如此,何妨一战!”
刘骜扬眉:“少子赞成战?”
“对,非战不可,但不要蛮干硬战。”
“少子之意……”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双管齐下,一举诛之。”
“暗渡陈仓我明白,就是暗中调兵,但这明修栈道是何意?”刘骜直勾勾望着张放,眼睛越睁越大,突然抬手指着他,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
张放合手一揖,掷地有声:“臣请出使夜郎!”
……
“噗——你说什么?那张放自请出使夜郎?!”
长乐宫,王政君正喝着一碗参汤,闻报后直接喷出来,眼睛瞪得跟刘骜一样大,满脸不可置信。
“是,小奴没听错,千真万确。陛下已经召集大将军、丞相诸公至宣室酌议此事了。”
王政君呆了半响,脸上的笑纹越来越舒展,尖声大笑:“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哈哈哈!来啊,再给本宫盛一碗、不,盛两碗参汤!”
……
“什么?张放自请出使夜郎?你没听错?”
大将军府,王凤的表情与王太后如出一辙——真是一家人啊。
“大兄,没错!”报告消息的王立满头大汗,兴奋得满脸红光,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府的,“我正好有事到兰台,见到御史中丞署印诏书。便随口问了句,也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却告之此事,并说诏书请大兄、丞相立即入宣室商议。”
“如此看来,是真的了……这张氏少子,莫非失心疯不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要一头钻进来?”王凤揪着胡子,百思不解,胡子都扯掉几根兀自不知。
王立却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了:“他疯了岂不是更好?就算没疯,他话已说出,再想反悔也不可能了。这趟差使,他去定了!大兄,计得售矣!”
王凤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家奴的禀报:“家主,宫中来使,召家主入见天子。”
王凤双手顺着水滑的长髯向下一抹:“很好,且看看那张家少子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
宣室殿,从天子,到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卫将军、左、右将军、大司农、典属国……等等重量级朝臣俱在座,聆听大汉智士杜钦的平蛮方略。
“……倘因疑惧而不派使臣前往调解,却又坚守和议,而使太守静观其变,事若不谐方才禀报。往来数千里,贻误时机,令南蛮诸王侯得以从容聚集其部众之民,煽动人心,使蛮民反叛之心愈坚。”
诸臣皆点头,确实,现在最挠头的就是消息滞后。牂柯距长安太远,山重水复,道路崎岖,哪怕是六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