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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敏早看到他们了,故意不点头。她的亲兵都很机灵,自然知道是不准他们靠近。
战场上,军队主帅的位置,可不是谁想过去就过去的。
王烁也故意不看祁廷谏他们,严肃了说道:“不进城,回平戎驿!”
说罢,招手唤来白云踏雪兽,飞身上马,把阿依古丽也拉上马去,又对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梁敏道,“这里的事就辛苦你了?”见梁敏点头,便带着阿依古丽打马飞驰而去。
他完全同意梁敏刚才说的意见,心里也想好了对策,当然不会去理会祁廷谏他们。
祁廷谏眼见着王烁飞马而去,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不由生气,对鲁胤昌道:“他不过就一个小小千户,架子倒不小!”问道,“他这是何意?”
鲁胤昌一直看着王烁骑马消失在垭口,才回头反问祁廷谏道:“何意?他在城下替咱们拼命,咱们却在城里见死不救,你说他这是何意?”
祁廷谏此刻也感觉自己这事办的有点不地道,可是生死关头,谁不首先为自己考虑呀?当下赌气道:“不见拉倒,咱们回城!”
胡琏器在一旁插话问道:“大人,咱们回去以后,这城门是关着呢,还是开着?”
祁廷谏没明白他的意思,狐疑的看他一眼,问道:“什么关着开着?”不耐烦责备道,“我说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
王烁对他视而不见,弄了个大窝脖,甚是尴尬,守着身边这么多下属,很是下不来台。
这倒没多大干系。最让他紧张的是,今日明显是得罪了王烁,而且这得罪的后果有多可怕他也十分清楚。
王烁不理他们,打马而去,更是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他手下的土兵,半月来基本和鲁文彬拼光了,就算不拼光,也不是王烁这霸王一般牛人的对手。
正苦于没有良策解决眼前的危险,本就内心烦躁,胡琏器还在这里和他打哑谜,他岂能不脑?
胡琏器好心提醒他,却让他数说一顿,干笑笑道:“卑职之意,是咱们关了城门,王将军还在城外,就有不要王将军进城的意思。若是咱们不关城门,半夜有兵进城来,咱们可防不住啊。”
胡琏器是参军,宣慰使下属,怎好直接说,现在你可不敢得罪王烁。得罪了,西宁卫能不能保住就别想了,命能不能保住,你得赶紧打算了!
好心提醒还挨了顿数落,心里也不痛快。但职责所在,也关系到自身的性命,还是把提醒祁廷谏性命重要的话拐弯抹角说出来了。
祁廷谏许久沉默不语。说回城只是一句气话,他怎会不知道目前的处境。
他再看一眼鲁胤昌,低声商量道:“要是不成,我看,咱们趁他还没动手,赶紧跑吧?”
第111章 各有所思
鲁胤昌和祁廷谏相处多年,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
这人其实不坏,就是好算计,算计来算计去,结果什么大事都耽误了。
若不是他犹豫不定,怕得罪甘肃总兵马爌和巡抚林日端,西宁卫所是六所戍卒,一所就是一千人马,至少也可以保住半数不去甘州。
三千正规军,器械火器具全,加上募集来的土兵,鲁文彬就是再攻上半个月,也拿不下西宁卫。
这回好,西宁差点就保不住不说,祁廷谏这瞎算计,还把赶来救援的王烁给得罪了。
他跟自己说要跑,其实不是真要跑,家产都在这里,能跑到哪里去?
他是要鲁胤昌利用和王烁的交情,去说说好话。
可是,鲁胤昌也为难,见死不救,怎么有脸去见王烁?
他不由把目光看向胡琏器,这家伙有的是鬼主意,刚才和祁廷谏说话,明明就露出来他有主意,让祁廷谏给说一顿,没往下说。
倒不如先看看他怎么说。
想到这里,鲁胤昌问胡琏器道:“胡参军,你有何高见?”
胡琏器干笑两声,却没说话。
听祁廷谏要逃跑,他觉得,自己想的主意可能用不上,犹豫着到底说不说。
祁廷谏又不耐烦道:“你想到什么就说,都这时候了,还矜持个屁!”
胡琏器只有再尴尬地笑笑。
心说,祸你闯下来了,这时候了你没主意了,别人给你出主意你倒是客气点呀,还这么牛逼不饶人。你早干嘛去了?王烁刚到城下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办?
他心里问候着祁廷谏家里的女眷和祖宗八代,面上可不敢带出来,谁让人家是顶头上司呢?
胡琏器干笑笑道:“今日城下一战,二位宣慰使也看到了,王将军不亚于当年的锦马超啊!况且,他有两万余兵力,却敢于率少数士卒冲锋陷阵,直到最后时刻,才让大队出击,一举击溃贼兵,这等勇气,非凡人可比也!”
祁廷谏又听得不耐烦,插话道:“让你出主意,你说这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做甚?老子大老粗一个,最烦的就是你有事没事的吊书袋!”
胡琏器再次赔笑道:“是是。可是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您总得让我说明白啊,不然,您怎么能明白我说的有道理呢?”显然是也烦了祁廷谏,开始顶嘴了。
祁廷谏就要发火,被鲁胤昌拦下来,示意胡琏器说下去。
胡琏器道:“我是在想,王将军既然有如此众多的兵马,完全可以一战击溃贼兵,他为何却又不令全部士卒出击,而是只带领少数人马与贼兵接战呢?”
祁廷谏和鲁胤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充满了疑问。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不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他们可不知道,最后杀出来的梁敏可不是和王烁一起来的。
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就一起把头转向胡琏器。
胡琏器心里就有些得意了,但面上并没有露出来,继续说道:“卑职以为,王将军根本就没把这些贼兵放在眼里,以为只要带几千人杀过来,咱们再从城里杀出去,贼兵就会瓦解。
可是,咱们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杀出去。眼看事情不济,他才下令全军出击,将贼兵击溃。”
这个解释倒是听着合理。
祁廷谏不由点头,但接着,他就脸色严肃了。
王烁根本就没打算使用他的全部兵力,那么,他带这么多兵来西宁干什么?剩下的兵力是来夺西宁卫的!
他为什么要指望我从城里杀出去?无非是要消耗掉我最后的一点兵力,他就可以兵不血刃,将西宁卫据为己有!
自古英雄所见略同,他不从城里杀出来,无非也是为了保存住自己的实力。
这么一想,他就完全同意胡琏器的分析了。
鲁胤昌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烁很会用兵,他在漳县就已经见识过了,可用区区几千人对付鲁文彬的两万人马,就有些托大了。
他的确是想着指望我们从城中杀出去接应他,而我们却没有那么做,也怪不得他生气了。
胡琏器看祁廷谏脸色,就知道祁廷谏明白他的意思了,往下说道:
“以眼下情形看,王将军兵强马壮,要占咱们的西宁卫,咱们是毫无还手之力。
比这更坏的情形是,咱们没有从城中杀出去接应他,却给了他责怪我们的理由。
他会拿我们怎样呢?会不会借机除掉我们?
所以,祁大人刚才说逃跑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我们就这么点人,逃跑还要带上家眷资材,能跑的掉吗?”
如此一说,祁廷谏不由皱起眉头来。
家眷资材本身就走得慢,而他们大批的战马都在几十里以外的牧场里,城里没有多少马匹,又在王烁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能够跑掉?
第112章 大有不同
鲁胤昌对胡琏器的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他和王烁在一起呆过很长时间,自以为王烁不是胡琏器所说的那种人。
话说回来,就算王烁要西宁卫他也愿意,他本来就有要和他一起干的心思。
祁廷谏此刻才意识到事情远非他想的那样简单,他现在根本就跑不掉,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心里慌乱起来,不由问胡琏器道:“以你之见,我等当下奈何?”
胡琏器犹豫一下说道:“依卑职之见,大人不如主动献城,投靠王将军。”
祁廷谏听罢怒道:“原道你有甚好主意,却原来是这等的废话!投他,我还不如当初直接投鲁文彬算了,何苦费这么多周折?”
胡琏器正色道:“这个可大有不同。鲁文彬乃闯贼部下,沿途烧杀掳掠,名声及坏。且闯贼虽目下强大,闹得欢实,以卑职看来,其所过之处,如飞蝗略地,寸草无存。如此不恤民力而得天下者,古未之有也。
以卑职看来,闯贼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与胡闹儿戏一般,早晚撞到硬墙,碰个头破血流。我等与之为伍,岂不是要落个千古骂名?
王将军则不同,他亦是朝廷命官,自号大将军,发于陇中,自组兵力,奋起抗击顺军,虽有谮越之嫌,然千钧一髮之际,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即便日后朝廷怪罪,亦是功大于过。且此人万夫莫敌,又具用兵之能,将来带兵出西北,安知其不可与闯贼一战,安知其不能平定天下之乱?
倘如此,则虽卢象升,孙传庭大帅,亦不及也!那时大人们追随于他,岂不是可光宗耀祖,成就功勋?
西北民风彪悍,可用之兵遍地皆是,唯缺大将尔。今天降此再世马孟起,重生之吕奉先,归附于他,实是我等之幸啊!
从坏处想,有两位大人支持,即便其不能东出山陕,还可西和诸融,称雄西北,亦不失诸侯之位,两位大人也不失荣禄之爵。
以此看来,卑职觉得,投靠王将军,百利而无一弊也!”
一番话,说的祁廷谏犹豫起来。
他现在掌管西宁只是暂时的,是因为明朝的戍卒被抽走了。若是哪一天朝廷缓过气来,戍卒和官员们再回来,他还是土司一个。
如果王烁果真如胡琏器说的那般,别说进军中原,就是成为一方诸侯,自己投靠了他,将来也是有功之臣。如此的话,他就不再是土司,而是有功的国家重臣了,这西宁卫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归他所有了。
只是,王烁是要做夺西宁卫只图自保的土匪,还是像胡琏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