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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妍也就不再推辞。略退后一步,伸手请宋青梅先走。
宋青梅便侧身上前。
苏玉妍落后一步,与她保持一步之遥,款款前行。她原本想与赵容一道去乾宁宫看沈玮的,此时为先行支开宋青梅,便主动提出告辞,差点忘了去乾宁宫的事,眼见离乾宁宫的宫门就在眼前,这才忽然想起,脚步顿时一滞。
宋青梅立时察觉。便回头笑道,“怎么了?”
“……今日进宫,一则是为探望皇后娘娘,二则也想顺便看看皇太妃娘娘,先前急着回家。竟差点忘了……”苏玉妍笑道。
沈玮是苏玉妍嫡亲的姑姐,苏玉妍难得进宫一趟,去看她自在情理之中。宋青梅心里一忖,索性奉陪到底,“皇太妃娘娘前些天身体便有些不适,不知这两天可好些了……我也正想过去探视呢!咱们一起进去吧!”
苏玉妍自是明白宋青梅有意试探的心思,当下也就爽快点头,“嗯。”
当沈玮听落梅说苏玉妍与惠王妃相偕前来,不禁笑道,“玉妍主动进宫,怕是定远侯府已经有了决断……快请她们进来吧!”
落梅便大步到宫门处宣两人觐见。
一进宫门,苏玉妍便看见沈玮斜倚在凤榻上,身上还盖着明黄的锦被,云鬂歪斜,显然一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样子。当下,她便上前跪倒行了国礼,“参见皇太妃娘娘。”
“罢了罢了,快快免礼。”沈玮笑微微地看着苏玉妍,命落梅扶她起来,又赐了座。
宋青梅也上前行了礼。
“你也坐吧!”沈玮对宋青梅既不热情,也不冷落,客气得很。
宋青梅挨着苏玉妍坐下,抢在苏玉妍的前面问道,“不知皇太妃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托菩萨的福,这两天感觉好多了。”沈玮笑道。
“那就好。”宋青梅笑道。“皇太妃娘娘洪福齐天,必定能安康百年。”
“这话倒是中听”沈玮笑盈盈地说道,“只可惜,却不是实话。”
宋青梅虽觉尴尬,却没有露出窘态,依旧笑容可掬地说道,“这可是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心愿,是臣妾发自内心的祝福,您老可别把这话与别人的那些奉承之词一视同仁……”
沈玮也不苛责,便哈哈一笑,“哀家知道,这深宫里头,就数你和梁氏两个对哀家最好……哀家病了这些天,也就只有她和你来看过哀家,哀家自不会把你的话与别人的话混淆一团。”
宋青梅这才舒了口气,笑道,“这都是我们做晚辈的应尽的本分……”
苏玉妍便问起了沈玮生了什么病,吃的什么药。
沈玮似是不在意地说道,“也没什么大病,不过就是前些天受了点寒气,一时没往心里去,正吃着太医的方子,已经不碍事了,你别担心,也别跟你祖父他们提起……”
苏玉妍早在进屋之初便打量了沈玮的面色,见她虽是初睡乍起,面色却还红润,倒不像是大病的样子,此时又听她这么说,因此便也放下心来,当即就点头称是。
沈玮便就势问起了梦姐儿,苏玉妍便拣了几件有趣的小事说给她听,听得沈玮哈哈大笑。
宋青梅原以为这两人见面会谈及些别的什么,却不想两人尽拣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说,还说得兴味盎然的样子,她自然兴味索然,倒有些后悔自己跟进来了,倒落了监视打探之嫌。
沈玮自是明白宋青梅陪着苏玉妍同来的目的,不免在心里冷冷一笑,更是把话题无边无际地扯了开去,一直说到要苏玉妍再为沈珂生个儿子上,苏玉妍这才微红着脸道,“……这种事,还得随缘,强求不得。”
这没有子嗣,一直是宋青梅最大的心病,此时听见她们两人提起这茬,不免觉得沈玮在借机奚落她,当下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落寂来。
苏玉妍向来心软,拿眼一睃,便立时猜出宋青梅尴尬的原因所在,眼见沈玮身体无碍,便起身告辞,“皇太妃娘娘大病初愈,还得好好歇息才是……您且好好养着,过两日我再进宫探礼您吧!”
沈玮也不留她,摆摆手道,“哀家没事,你没事还是多想想生儿子的事吧,就不用总往这里跑了。”
此言一出,宋青梅更是觉得沈玮是在指桑说槐——自己没有儿子,又总会隔三岔五地往乾宁宫跑,这不正是说的自己吗?这么一想,她更觉得无趣,便有些讪讪然。
苏玉妍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宋青梅的窘迫,依旧微红着脸道,“是,谨记皇太妃娘娘的教导。”
沈玮便命落梅,“……去取梳妆台上那个紫檀盒子来。”待落梅把盒子取来,又让她捧给苏玉妍,“你难得进宫一趟,哀家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赏你的……这是哀家惯常用的一对玉钗,你且拿着。”
长者赐,不敢辞。苏玉妍自是没有推脱。况且沈玮身为皇帝亲母,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沈玮又道,“哀家的身体,有宥儿媳妇照看,宥儿媳妇是个细心体贴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这话明摆着是让苏玉妍等人放宽心,她又岂会不明白?当下,便点头称是。
沈玮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吩咐落梅送她们出去。
出得宫门,宋青梅这才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沈少夫人且慢行了……得了空,就常进宫来玩儿。”
苏玉妍含笑点头,微微躬身,目送宋青梅缓而去,良久,才回过头来,大步迈出宫门。
……
晚间,沈珂回家,身上飘着淡淡的酒香。
苏玉妍不禁眉心微颦。沈珂向来自制,自从那次受过重伤,便鲜少饮酒,便有应酬也多是以茶代酒的,眼下脸色微红,神态沉凝,一看就有心事。
不过,她也没有主动问及,只让双珠去取热水,自己亲手伺候他洗漱。
沈珂也不说话,任着苏玉妍伺候着他洗了脚,便缩脚上了床,靠在床头,好半晌才道,“你今日进宫,可曾见了皇上?”
苏玉妍摇了摇头,“不曾。只见了皇后娘娘与皇太妃娘娘。”
“皇后娘娘她……怎么说?”沈珂侧过头来,看着苏玉妍,眼里有阴霾闪过。
262、落定(下)
262、落定(下)
看样子,沈珂是知道些什么了。或者说,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远比他想象和预测的更加棘手。苏玉妍心里暗忖,便把进宫之后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待说到梁惠君的表现时,沈珂面色渐渐变得沉凝起来,良久,才道,“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如今又请了许太夫人进宫商议,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苏玉妍点头道,“许太夫人行事谨慎,又深明大义,惠君又深谋远虑,一定能安然度过此劫。”
沈珂沉声道,“今日应酬,席间众人对皇上日渐消瘦皆生出疑虑,穆王一派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我们还须得提高警惕,以防万一才是。”
苏玉妍虽然乐观,但想到梁惠君竟不惜拿忻姐儿的亲事来作文章,就不免感到唏嘘。梁惠君贵为一国之母,身份何等显贵,权威何等显赫,却也因为赵宥突如其来的病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由此可见,朝政之诡秘,命运之颠沛,都是不可预料的。
见苏玉妍情绪略显低落,沈珂不免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今晚我就着人去许府问明情况,再见机行事。”
苏玉妍想着沈玮那泰然自若的神情,便又觉得安心不少。沈玮从太子妃熬成现在的皇太妃,其间历经多少波折,看过多少险恶,如今身为皇帝的唯一的儿子突病,她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以她的手段,想必已经暗暗布局,自不用等到最后关头才猝然出手的。她这么忖着。便应声道,“嗯,眼下别无良策,也唯有如此了。”
夫妻两人议定。差人去了许府打探消息,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婆子说许太夫人与十公主今日留在宫中不曾回府,夫妻两人不免感到意外,便洗漱安歇不提。
次日一早,沈珂依旧上朝。临行前特意叮嘱苏玉妍,让她再派人去许府看看。苏玉妍应了,吃过早饭,才待派人去一趟许府,便听二门上的婆子进来报说十公主来了。
苏玉妍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亲自迎出院门。
晨曦映在赵容身上,雪白的狐裘衬得她红润的面色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老远她就朝苏玉妍笑微微地道,“我祖母怕你等得着急。所以一早就让我过来。”
苏玉妍不禁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怕是自个儿急着要过来跟我说,还非要打着许太夫人的幌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屋。
赵容坐下,便催双珠去泡一壶好茶。
苏玉妍不免笑道。“莫非今天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平日里都不喝茶的,今日倒要一壶了。”
“正是如此。”赵容笑道。“我满肚子的话憋得肝痛,如今才从宫里出来,也没个人说去,只好过来跟你说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苏玉妍睨了她一眼。“是不是有什么喜讯要告诉我?”
赵容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敢情你能未卜先知?怎么我还没说,你倒好像知道了一样?”
“哪是我能未卜先知?”苏玉妍不免笑道,“不过是瞧你见这满面笑容,便猜可能会有好消息罢了。”
赵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笑道。“难怪你们大伙我都瞒着我,敢情我天生就是个会泄露消息的!”
说着苏玉妍呵呵直笑,“哪是大伙儿瞒你?只是因为你凑巧不在,后来又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说给你听而已。现在你还不是一样都知道了?”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赵容睨了苏玉妍一眼。“你既然能未卜先知,那你倒猜猜看,我今天特意过来,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
“看你这喜气洋洋的样子,是不是你们许家有什么喜事?”苏玉妍作出冥思苦想的模样,良久才道。
忻姐儿与许梓川定亲,自然算得上是许家的第一等喜事。赵容当下便笑道,“倒是一语中的。”顿了顿,又道,“你且再猜猜看,是什么样的喜事?”
“嗯……”苏玉妍略忖了忖,又道,“是你又有喜了?”
此言一出,赵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