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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槐,她也不好主动做那棵被骂的槐树。
刘太夫人想不到宋德书竟丝毫不惧。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据她所知,这位定远侯世子夫人素来就是个胆小怯懦的,之所以能嫁给沈松年为继妻,也是因为她的嫡母暗中使了手段。此时刘太夫人听她暗有所指,不禁勃然大怒。碍于屋中众位夫人在场,不能当场发作。便也强自忍住满腹怒气,佯作惋惜地叹息了一声,又缓缓说道,“这人的福气呀,都是命中早就注定的,你姐姐注定没有那样的福气,才成了薄命红颜……”却是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我女儿命不好,那都是上天注定的,错不在她。
宋德书想着沈松年的嘱咐,也不欲与汾阳侯夫人树敌,故此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太夫人所说甚是,一切都是天意。”
屋里的几位贵妇人都是经过大风浪的,先前见刘太夫人话里暗藏机锋,便知她还在为二十年前的那桩往事心存怨恨,不料宋德书表面看起来温柔可亲,内里却也是个绵里藏针的,刘太夫人并没有讨了好去。几位贵妇人便在心里各自思量起来。
刘太夫人想也意识到自己对定远侯府的人流露出来的敌意太过浓重,当下便吩咐贴身丫头去请今天的主角刘翠微。待大丫头脚步轻盈地出去了,她这才转过头来夸起了宋德书今天的衣着。
剑拔弩张的气氛刹时便缓和了下来。
苏玉妍原本不是十分活泼的人,又得了沈珂的嘱咐,自是循规蹈矩,比平日里都要沉静;坐在她身边的冯静宜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静坐不动,她在家里素来深得兄长们的溺爱,就算家境不好,家人待她也有如公主一般娇养,只有母亲对她稍微严格一些,除了亲事上头管束着,别的都是百依百顺的,方才被刘太夫人唬了一跳,顿生自卑之感,不免微垂着眼睑,暗自后悔自己不该生出嫁入豪门的妄想。
宋德书倒没什么异样,依旧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过。
与苏玉妍隔了两个位子的许太夫人瞧见方才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临出门时许恒的叮嘱,自是更加留意。她与刘太夫人是手帕交,小时感情笃深,后来各自嫁人,为了各自丈夫的不同政见而分道扬镳,虽然平日里往来不多,但两家的喜丧大事,双方还是礼尚往来的,这次刘太夫人的嫡长孙女及笄,许家得了请柬,她自不好推辞不来,虽然来了,却因为彼此之间的关系淡泊了许多,两人之间再没有从前那般随意亲近,她便想着早早完了礼回去歇息。不料竟看到了刘太夫人针对宋德书婆媳这一幕,顿时令她想起了许恒跟她说的话,“……朝廷时势风云变幻,今上虽说是正统承袭,但朝中任有少数顽固重臣处处与其暗暗作对,汾阳侯就是其中翘首,由于其在兵部、工部等部都其心腹出任要职,故此令今上颇受掣肘,区区一个嫡长孙女的及笄礼,他竟大宴三日,办得比别的郡公的寿宴都要隆重,这更说明他心里有恃有恐……您在内院,也要小心留意才是。”
许太夫人原本是个淡泊名利之人,行事也十分谨慎,就连许恒娶了赵容这个金枝玉叶,她也并没有为此生出半分与有荣焉之心,在出席各种宴会之时,反而比之前更显谦逊。所以,对于因为其夫和儿子们的功勋就变得不可一世的刘太夫人,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番看到刘太夫人刻意戳人痛处,她只觉十分反感,加上苏玉妍与赵容交好,她更是不忍看到苏玉妍遭到刘太夫人的抨击。于是乎,她便接了刘太夫人的话,把话题岔到今年流行服饰、头饰上去。
好在她身边的几位贵妇个个都是聪明伶俐的,见许太夫人搭了话,便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进话来,屋里的气氛就显得融洽起来了。
少时,刘翠微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进屋。也难怪她走得慢,因为她身上能镶能戴能插的地方全都被金玉翡翠占领,头上的钗环珠宝更是晃得满屋人的眼睛发花。
刘太夫人对于浑身珠光宝气的刘翠微却十分满意,连连向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而屋里的贵妇们更是满面笑容地夸赞刘翠微,生得好看、仪态端庄诸如此类常用在大家闺秀身上的赞美之词如潮水一般往她身上招呼着。
恭维话听起来格外让人舒服,刘太夫人想也如此,她面带微笑地拉着孙女儿的手,任她被人夸赞着,直到刘翠微被夸得小脸通红,刘太夫人这才命人摆席。
一时饭毕,刘太夫人又热情地留了几位年长的夫人们打叶子牌,几位年轻的则由刘文秀代为招呼,也凑成一桌麻将牌,宋德书身体不好,自是推辞不玩,与定远侯有点交情的武宁公夫人徐氏却不依,宋德书推不掉,只得让林姨母代她上阵,她坐在林姨母身旁指挥。
而再年轻一些的,诸如苏玉妍这样的孙辈,孙女儿或者孙媳妇,还有几家未出阁的小姐,其中也有熟识的,也有见过几面的,便是不认识的人,此时聚在一起,也都自来熟一样彼此介绍聊天。
刘翠微看起来是个十分腼腆的小姑娘,一颗小脑袋被沉沉的珠宝压得直不起来,就连抬眼看人都显出十分吃力的样子。此刻刘太夫人上了桌,便让刘翠微自己招待屋里的小姐们。刘翠微就站了起来,还未说话两颊便像被霞光映红了一样,好在有她的姑母刘文秀在,她这才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邀请大家去她家的花园里玩。
按说,还刚初春,花园里也没什么可供观赏的花卉,二则天气还冷,因此几位小姐也不大想去,但主角既然提出邀请,宾客们向来都是本着客随主便的原则,所以就算不想去,也得过去走一趟做做样子。
213、玉坠(上)
但事实上,小姐们到了汾阳侯府的花园,却不想再出来。
汾阳侯府的花园,堪比昌宁花市。一进花园,苏玉妍就生出这种感觉,不仅全身温暖适意,眸光所到之处,也是舒泰无比。
花园很大,与定远侯府的君子池占地面积相差无几,因为搭了暖棚,里面温暖如春,各种时鲜花卉争相绽放,百花斗艳,红的绿的,白得黄的……让人目不暇接。当然,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季节里没有的花种,也纷纷出现在花园里,大概因为花匠早起时浇过,娇嫩的花叶上还带着颗颗晶莹的水珠,令花儿们愈发显得娇艳无比。
怪不得刘翠微会邀请她们来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苏玉妍心里暗赞。
此刻,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边的冯静宜,眼里也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她长到快十五岁,还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美丽的花园,而且还是在冬末初春的时节。这汾阳侯府,看起来比定远侯府奢华得多了,定远侯府是低调内敛的奢华,而汾阳侯府,却是毫不掩饰张扬的奢华。
几位贵妇人家里虽则都有或大或小的花园,但都不如汾阳侯府的花园规模之大,花的种类也没有这里齐全珍贵,因此各位夫人小姐们也都个个兴味盎然,显得十分兴奋。
刘文秀与刘翠微姑侄两个作为主人,热情而又不失客气地引领着众人在花园里参观着,时不时还像导游似的作几句讲解。
一行人在偌大的花园里慢慢前行,气氛倒也热烈。
有一位与刘翠微交好的年少小姐,兴是因为喜欢花儿,便笑着央刘翠微送她一盆墨兰,刘翠微自是爽快地答应了。开了先河,便又有与刘文秀交好的贵妇人问刘文秀要一盆墨菊。刘文秀也大大方方地应了……当然,这些敢于开口的夫人小姐们,都是自恃主人不会驳了她们的脸面的。所以,这一趟花园逛下来,除了苏玉妍与冯静宜两个没有向主人讨要外,基本上人人都得了一盆珍贵的花卉,俱由跟随的大丫头列了名则,只等临走的时候带去。
刘翠微眼见众人都要了花,便把眼睃向苏玉妍与冯静宜,笑道。“沈少夫人可曾看上了什么花……若是喜欢,便也拣上一盆吧!”
若说没看上,只怕会有人说她轻狂。若说看上了吧,凭着两府的交情又不至于向主人开口讨要。苏玉妍心里一忖,便微笑道,“我就是个粗人,又不懂得怡情养性。只觉得这些花儿盆盆好看,朵朵金贵,倒没有什么好歹之分……”与其让人找她的岔子,倒不如自己先找个台阶下了再说。
果然,刘文秀脸上就露出几分不屑来,轻声笑道。“谁不知沈少夫人府里有个出了名的君子池呀!这样品性高雅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得怡情养性呢?”
那“一夜荷花开满池”的风流佳话,昌宁几乎家喻户晓。谁不知道定远侯府有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呢?虽说这位大少爷在娶妻之后性情大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附庸风雅的事,也未必就会戒了。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听了,都不免各怀心思。回头来看苏玉妍。
苏玉妍微恼,便指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双色牡丹。笑道,“您这么一说,我若不拣一盆,倒显得我太客气了……这一盆牡丹,我倒觉得开得娇艳喜庆,不知您与翠微小姐肯不肯割爱?”既然这样,倒不如就趁机拣个便宜,让她们肉疼肉疼。
众人顺她所指望去,却是一盆价值连城的双色牡丹,极其稀罕的品种,整个昌宁城只怕也难找出几盆来的名曰。
刘文秀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了。汾阳侯府之所以建成这个规模庞大的花园,一则因为要显其奢华,二则也是因为太夫人极其爱花,这所以这盆牡丹是她兄长威武将军刘文泽费尽千辛万苦不知从哪里搜罗来送给她母亲六十大寿的生辰贺礼,极得太夫人的喜欢与赞赏。方才这些讨花的夫人小姐,大多都是拣了寻常的开得好看的花儿来讨,几盆名贵稀罕的品种,她们都刻意视而不见。哪曾想刘翠微一句的客套之语与自己两句冷嘲热讽,就令得这位沈少夫人如此不识相地向自己讨要这盆罕物?不答应吧?方才是她们姑侄两人主动提及的;答应吧?又哪里舍得把这么贵重稀罕的东西送给她们原本就不待见的定远侯的人?这样一忖,不免左右为难。
而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