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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世子殿下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得不承认王贤说的是实话,自己统共就带了三千人马,昨天夜里还不明不白折了五百,就用这两千五百人,想要攻打数倍于己,且有城池倚仗的敌军,实在是痴人说梦。
但让朱瞻坦一仗不打就灰溜溜退回去,这让世子殿下的面子往哪搁?所以朱瞻坦还是咬牙发动了攻击!
两千多汉王军将士开始举着盾牌,扛着沙袋发起了冲锋,他们冒着漫天的箭雨,冲到护城河边,将一袋袋沙土沉入河中!每填一袋沙土,都要死上一两名将士,一个时辰过去了,护城河边已经密密麻麻躺满了尸首,河水都被染成淡淡的红色,但那道用无数条生命填出的通道,也才搭建了不过三分之一!而且越往前,死伤也会越严重!
“殿下,弟兄们已经损失了好几百。”一名副将终于忍不住,劝说面色铁青的朱瞻坦道:“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人攻城?停止吧殿下!”
朱瞻坦也知道,这样下去根本攻城无望,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天潢贵胄的面子!他恨恨道:“死上点儿人算什么,汉王军的威名不能坠!”
“殿下……”另外几名副将也忍不住了,纷纷跪在朱瞻坦面前,苦苦哀求道:“这个仇当然要报,但应该等到王爷的援军前来,跟大军合兵一处,再攻城不迟!”
“哎……”朱瞻坦咬牙半晌,最后却喟叹一声道:“没有援军,来之前父王就告诉我,眼下不会再派兵马过来了……”
“啊……”几名副将惊呆了,倒不是吃惊没有援军,他们都知道王爷还没接到出兵的旨意,所以不出动大队兵马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吃惊的是朱瞻坦竟然明知道没有援军,还执意要攻城!这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继续攻城到天黑,还是打不下来的话,就连夜撤走……”朱瞻坦这才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便钻进帐篷里,不再露面。
虽然没有得到立即收兵的指令,但众将领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便纷纷下令部下悠着点儿,做做样子即可,不要再白白丢上性命了。
自然,接下来的战斗便成了儿戏,汉王军将士躲在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外,吆吆喝喝比比划划,就是不肯上前。城上的守军一开始还射箭,后来干脆连箭也不射了,抱臂立在城头,笑嘻嘻看着城下的猴戏。
还是世子殿下自己脸上挂不住,太阳还老高呢,便下令鸣金收兵,把那帮丢人现眼的东西召回了军营。第二天一早,刘信派出去的探子便回报说,汉王军军营空无一人,世子殿下已经连夜率军撤走了……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又让您说着了!”得到回报,刘信高兴得手舞足蹈,对王贤的佩服之情,就跟黄河之水一样,已经泛滥不绝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贤却依旧云淡风轻道:“将军,我们可以向长老报捷了。”
“哦,哈哈!”刘信笑着点点头,拊掌道:“是啊,不能误了先生的大事!”说着赶忙命人快马回青州,向唐长老禀报,战事已定,汉王军撤走,临淄归附!
当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前,青州城的唐长老便接到了捷报,看完捷报,唐长老大喜过望,拢须笑道:“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说着看看左右,问道:“大军师那边进展如何?”
左右众头目面面相觑,白拜儿有些阴阳怪气道:“还没有消息,不过以大军师通天彻地的能耐,应该也差不了吧。”
“没消息不会去问吗!”唐长老最腻歪这不男不女的白拜儿,没好气地训斥一句。
白拜儿郁闷地翻翻白眼,翘起兰花指道:“遵命。”
白拜儿领命之后,很快便奔赴淄川,登时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这是怎样一场血战?整个城墙都被染成红色,城墙根下层层叠叠堆满了战死的青州军士兵,宾鸿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地站在阵前,依然催促着损失惨重的将士们攻城不休!
“老丁。”白拜儿看一眼吊着胳膊的丁谷刚,咋舌道:“怎么搞得这么惨?”
“哎!还不是军师瞎指挥!”丁谷刚双眼血红,提起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情,就气得浑身发抖!“俺本来提议,越过山区,直取淄川城!军师却说山路难行,不如从北面绕道,走平原进攻!这一绕道不要紧,就让人家提前得到了风声,做好了守城的准备!结果一到城下,就被迎头痛击,损失惨重。军师却不肯让弟兄们稍作休整,打造攻城器械,只催促着日夜攻城!”说着虎目泛起泪花道:“我看再这样两天,五千将士就全报销在这淄川城下了!”
“既然打不下来,就别硬来嘛。”白拜儿轻叹一声道。
“谁说不是,可军师心里只有和黑先生的胜负,哪管兄弟们的死活!”丁谷刚这话已经满满都是怨气了。说完他看一眼白拜儿道:“对了,临淄那边怎么样,二军师不会也疯了吧?”
“那边啊。”白拜儿抿嘴一笑,有些怜悯地看着丁谷刚道:“已经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临淄城,还打退了汉王的援军……”
“啊!”丁谷刚闻言失声叫道:“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怎么会?还用说吗……”白拜儿阴阳怪气地轻笑一声,瞥了已经失去理智的宾鸿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第一千零零一章就怕货比货
既然临淄那边已经取胜,这场较量的胜负也就落定了。丁谷刚自然不会再让手下弟兄白白送死,虽然宾鸿歇斯底里地咆哮,命令丁谷刚继续进攻,就是战到最后一人也要拿下淄川城,但任凭他如何威胁,丁谷刚都坚决地撤回了将士,要率军回青州去。
宾鸿虽然是统帅,但军队都是丁谷刚的老部下,一个个都恨透了拿他们生命当儿戏的大军师,自然没人听宾鸿的,都第一时间撤离战场,丢下孤零零的宾鸿,跟着丁谷刚离开。
白拜儿倒是‘好心’,没有丢下宾鸿,站在他的身边,轻叹一声道:“大军师回去吧。”
“我不,我……”宾鸿的发髻早就被打散,一绺绺粘在额头上,满脸都是灰尘,看上去更加没有人样。他一双眼里满是不甘道:“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哎,军师不要想太多,此役非战之罪也,那姓黑的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军师则是一时走了背字,一时的输赢算不得输的。”白拜儿伸手,替宾鸿理了理乱发,重新梳好发髻道:“胜败兵家常事,我们都是支持军师的!”
对白拜儿过于亲密的动作,宾鸿是既受用又恶寒,他强忍着一把推开这人妖的冲动,嘶声问道:“你们,真的都支持俺?”
“那还有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军师要对自己有信心!”白拜儿幽幽说道:“走吧,回青州去,继续和姓黑的斗下去!”
“嗯!”宾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哪怕这鼓励是来自白拜儿这个死人妖的,都让他重新恢复了力气,咬咬牙,翻身上马离开了伤心地。
几乎同一时间,唐长老派出的一万兵马,抵达了临淄城,将这座城池彻底归入青州军名下。王贤和刘信则被召回青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花三爷等人的家眷。表面的说辞自然是,临淄乃前线,家小住在这里不安全,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就是掌控花三爷一伙人的人质!
说来也巧,两帮人马当初同日离开青州,结果又同日抵达青州,只是两边的气氛截然不同,刘信的麾下一个个趾高气扬,洋溢着凯旋而归的骄傲。丁谷刚的部下却垂头丧气,满是铩羽而归的伤痛……
到了青州城下,两支军队汇合,刘信便径直来到丁谷刚军中,丁谷刚又是羡慕又是郁闷地看着刘信,低声道:“兄弟,哥哥怎么没有你的运气?”
刘信却不是来找丁谷刚的,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粗声问道:“宾鸿在哪?!”
丁谷刚回头看了看,给刘信指明了方向,刘信便大步过去,黑着一张脸到了宾鸿面前。
宾鸿这一路上,好容易把情绪调整过来,正准备抖擞精神挽回败局呢,看到刘信便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怪罪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话没说完,便见刘信一伸手,就把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朝他劈头盖脸地踹去!
“你个坏种还有脸怪我!老子打不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旁边人也不知是都惊呆了还是存心,眼睁睁看着宾鸿被刘信狂殴!宾鸿也不知是惊呆了,还是被摔懵了,被打得满脸是血都忘了惨叫——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宾鸿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
丁谷刚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拼命拉住刘信,反倒是一直对宾鸿鼓励有加的白拜儿,只笑吟吟在一旁看热闹。
“放开我!让我打死他!”刘信想要使劲挣脱丁谷刚等人,两只脚还拼命往宾鸿身上踹,若非丁谷刚等人将他拖开,宾鸿全身骨头都要被踹碎了!
“住手!”一声熟悉的怒喝响起,人群登时分开两边,唐长老铁青着脸出现在刘信等人面前。
“给我拿下这个疯子!”唐长老看一眼不成人形的宾鸿,恼火地指着刘信道:“你疯了?!敢对老兄弟下此狠手?!”
“长老,我没疯!”刘信却振振有词道:“您不知道这厮有多可恶,出发之前他到我那里挑唆,说让我故意拖延,等他那边取胜再出兵!”说着看一眼丁谷刚麾下的残兵败将,满脸后怕道:“俺要是听了他的,肯定跟老丁一样惨!”
听了刘信的话,丁谷刚把脸拉得老长,也不知是嫌他不会说话,还是触动了伤心事。
“什么?!”唐长老把脸一沉,看向依然瘫在地上没有人扶的宾鸿,沉声道:“果有此事?”
宾鸿肿胀着两眼,目光闪烁几下,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晕了过去……
“快把大军师抬起来。”唐长老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什么事回去再说!”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将宾鸿架起来,放在牛车上,继续往青州城行去。骑在马上,唐长老看看被放开的刘信,骂道:“你这莽汉,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该公然殴打老兄弟!”
“嘿嘿,俺错了,俺不是后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