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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了了。”朱棣一听还有将近俩月,心中一阵烦躁,沉声道:“下旨,让山东、河北的官府征调民夫,把运河凿开!”
“这……”朱瞻基心说,老百姓怕是又要骂了,但见朱棣面色阴沉,他才不会摸老虎屁股呢,便改口道:“也是个主意。”
“唔。”朱棣点点头,松口气道:“及早把运河通开,咱爷俩赶紧回北京去。”
“孙儿也要一起去?”朱瞻基略一吃惊。
“怎么?”朱棣瞥他一眼道:“你不想去?”
“怎么可能?”朱瞻基不自然地笑笑道:“孙儿怎么舍得离开皇爷爷?”
“哈哈哈!”朱棣放声大笑,瞥了朱瞻基一眼道:“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个叫银铃的小妞吧?!”
“啊!”朱瞻基闻言,又惊又臊,结结巴巴道:“皇爷爷知道她啊?”
“朕不光知道她,还知道你死乞白赖地追人家。”朱棣嘲笑起朱瞻基来:“听说有一回,你为了给她惊喜,三更天就跑到人家院子里堆雪人,也难为你了,南京哪来的雪啊?”
“嘿嘿……”朱瞻基讪讪道:“哪有什么雪?孙儿用的是棉絮,结果风一吹,哎……”
“哈哈哈!”朱棣放声大笑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没用的东西,我朱棣的孙儿,喜欢哪个女人是她的福分,一道旨意就行了,怎么能低三下四呢?”
“爷爷说的是。”朱瞻基干笑一声,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了。
守着朱棣的面儿,朱瞻基还是要继续装他的乖孙子,可一离开皇宫,他那张脸就拉下来了。
“爷,咱回去?”陈芜不知道太孙怎么了,硬着头皮凑上来。
“滚一边儿去!”朱瞻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上马车,径直步行而去。
陈芜和侍卫们赶忙跟上去,一直看到太孙殿下进了锦衣卫衙门,这才松了口气。
签押房里,王贤正和几个兄弟说事儿,听人说太孙殿下到了,只好先把手头的事情搁一边儿,出来迎接朱瞻基。
“这怎么了,谁惹你了?”见朱瞻基一脸被骗了八百吊钱的表情,王贤便笑问道:“来我这儿报案呢?”
“我还真要报案,不过不是有人骗我钱。”朱瞻基黑着脸道:“是有人骗取我的信任,吃里爬外向我皇爷爷告密!”
“到底什么事儿?”王贤示意太孙坐下慢慢说,朱瞻基便将在皇爷爷那里的对话讲给王贤。
“哈哈……”王贤不禁笑起来,不以为意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是几句家常嘛,至于这么严重嘛?”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朱瞻基却黑着脸道:“我和银铃约会这事儿,皇爷爷知道也就罢了,毕竟京城人多眼杂,指不定怎么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王贤点点头,听朱瞻基说下去。
“可是,我给银铃堆雪人这事儿,除了我贴身的这些人,外人怎么会知道?!”朱瞻基神情越来越阴沉道:“肯定是这些人透露出去的!要是哪天我说了句不合适的话,肯定也会传到皇爷爷耳中!”
“哎呀,还真是。”王贤也认真起来,点点头道:“这身边有奸细的滋味,确实太难受了。”说着看看朱瞻基道:“那你还来我这儿干啥,赶紧回去彻查去!”
“我没法查!”朱瞻基气急败坏地使劲搓搓脸,叹道:“要不我能这么憋火?”
“怎么不能查?”王贤一脸不解。
“我这回去一查,那奸细肯定禀报我皇爷爷。”朱瞻基一脸郁闷道:“我皇爷爷肯定要问,这小子什么意思?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瞒着朕?”顿顿道:“那才叫有嘴说不清了!”
“唔。”王贤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那该怎么办?”
“你给我私下查查,别打草惊蛇。”朱瞻基小声吩咐王贤道:“以锦衣卫的本事,这不难办到吧?”
“难是不难。”王贤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一上任就立下规矩,东宫的事情,锦衣卫概不过问。”
“是我要求你查的!”朱瞻基断然道:“再说,只查我身边的人,跟我父亲又没关系。”
“那……”王贤一脸蛋疼,点点头道:“好吧。”
“我给你三天时间!”朱瞻基这才有了笑脸道:“我去找银铃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王贤翻翻白眼。
“好了,算我欠你个人情。”朱瞻基嘿嘿一笑,没脸没皮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立在王贤身后的独眼二黑,诡异地一笑,低声道:“要是太孙知道,就是咱们出卖的他,会怎样!”
“所以你嘴巴要扎牢一点。”王贤淡淡说一句。
“大人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让你来查?”二黑对这点一直不太理解。他们的计划十分简单,就是让人故意将太孙的情报,泄露给东厂的人。以东厂现在焦头烂额、饥渴难耐的状态,势必会如获至宝,禀报给永乐皇帝。
“因为……”王贤脸上却没有笑容,声音低沉道:“太孙殿下和他爷爷,越来越像了……”
“疑心病吗?”二黑看着王贤。
王贤缓缓点头,轻声道:“不止……”
锦衣卫的效率不是盖的,三天不到,王贤就找到了太孙,告诉他查出来了。
“什么情况?”朱瞻基咬牙切齿,看上去要生吞活剥了身边的二五仔。
“是谁,说出来我活剐了他?!”朱瞻基咆哮起来。
“你身边有东厂的人。”王贤淡淡道:“准确地说,是有赵赢的徒弟,现在师傅当上东厂提督了,徒弟自然要效犬马之劳。”
“呃……”听到东厂和赵赢的名字,朱瞻基像被掐住脖子的鹅,满腔的怒气竟憋住了,他连那奸细到底是谁,都没有问。只是颓然一叹道:“他们怎么连我也监视……”
“东厂权力那么大,没人能制约,还不想干嘛干嘛?”王贤淡淡道:“这样下去几十年,别说监视太孙了,就是监视皇上也有可能。”
“……”同样的话王贤说了好多遍,但只有这次说到了太孙殿下的心坎里。在朱瞻基看来,自己这个皇位第二继承人,想当上皇帝,差不多就得在几十年后了。那些东厂家伙,现在就敢监视自己。要是不限制一下,恐怕几十年后,再演一出大明版的甘露之变,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顾忌赵赢。”王贤冷声道:“原因无非就是,他能在皇上耳边说你坏话,而且皇上也很可能会相信。”
朱瞻基点点头,听王贤说下去道:“但你一味示好换来了什么?他安插奸细在你身边!毫不客气地监视你!你要是还忍让下去,我就……”顿一顿道:“反正换了我,我是不能忍。”
“……”朱瞻基阴沉着脸不说话。
“要是我,老子就跟他大闹一场,我是皇上的亲孙子,太子的亲儿子,堂堂大明太孙,还怕条老狗不成!”王贤继续不遗余力地挑唆,说到最后心里不禁嘀咕,要是赵赢是条老狗,那老子算什么?青年狗?总之不能细琢磨。
“你是不知道他的可怕。”朱瞻基叹息一声道:“就连我二叔也不敢得罪他!”
“那是因为他怕老太监帮着你父亲,说他的坏话!”王贤沉声道:“现在汉王已经不在了,赵王也身背嫌疑,他老太监就是说你的坏话,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王贤离开朱瞻基那里,二黑迎上来,小声问道:“怎么样,搞定了吗?”
“差不多吧。”王贤轻叹一声,挑拨离间这种事,向来都是过犹不及的。他也只能点到即止,至于效果怎么样,只能等后续了……
两天后,二黑来报,说太孙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一出门就让人备车,要进宫见皇帝。王贤闻言笑起来道:“成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制衡
乾清宫院中,一身武士袍的朱棣,正在打一套太极拳。只见他一招一式极其缓慢,却偏又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隐隐的风雷声,让旁观者透不过气来。
一套拳路打完,朱棣头顶已是白汽氤氲,脸色也红润了些。朱瞻基忙递上毛巾,笑道:“皇爷爷神功盖世。”
“甭拍马屁。”朱棣接过毛巾,擦擦额头的汗,叹气道:“老了,不逞拳脚之能了。”
“您可没老。”朱瞻基笑道:“一只手就能收拾了我。”
“那当然。”朱棣脸上浮现出笑容道:“想跟老子过招,你还嫩了。”
“那是那是。”朱瞻基笑嘻嘻地应着,陪朱棣走进大殿。
“你有什么事儿?”朱棣在李严的伺候下,换上一身干爽的锦袍,瞥一眼在旁边神情闪烁的朱瞻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啊?”朱瞻基一脸吃惊道:“皇爷爷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讲?”
“你小子一撅屁股,朕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朱棣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便静静看着朱瞻基道:“说吧,不过朕不一定答应。”
“不是孙儿的私事。”朱瞻基看一眼朱棣,轻声道:“是国事。”
“哦?”朱棣有些意外地看一眼朱瞻基,他早就想让朱瞻基练习国务,但这个孙儿总是很聪明地敷衍了事。道理很简单,身为太孙,只要不犯错误,安安稳稳等着接位就好。贸然插手政务,不仅会引起祖父的猜忌,而且说多错多、做多错多。“你什么时候对政务感兴趣了?”
“是孙儿这些天看史书,偶有所感。”朱瞻基轻声道:“特来向皇爷爷讨教。”
“你看的什么史书?”
“通鉴。”朱瞻基轻声答道。
“唔。”朱棣赞许地点头道:“司马光不是酸腐文人,他的书多看看有好处……你现在看到哪了?”
“甘露之变。”朱瞻基还是轻言细语地答道。
“哦?”朱棣眉头挑了挑,瞥一眼朱瞻基道:“你有什么感触?”
“阉竖之祸,甚于外臣。”朱瞻基沉声道。
“那是李训郑注两个蠢货,事情还没成功就开始争功,才把皇帝置于危险之地。”朱棣哼一声。
“但皇爷爷也不能否认。”朱瞻基缓缓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些太监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臣了!”
“……”朱棣终于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目光阴冷地看着朱瞻基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儿只是有些担忧,东厂和锦衣卫叠床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