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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叔帮我解开了心结,以后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了。”林三露出安慰的笑容,温声道:“今天大有收获,我们去喝酒吧。”
“好,我陪三哥一醉方休。”唐赛儿高兴地笑着,心里的不安却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了。
那厢间,那位被道衍和尚称为,可以为人改命的王镇抚,却对自己的道行没有丝毫觉悟。他负手立在北镇抚司衙门的正堂内,听手下汇报昨日的战果。
“军师,浦口镇上大江盟已经覆灭,其首脑以下五百人伏诛,另有十余人脱逃,正在追捕中。”昨夜指挥城外作战的莫问,沉声禀报道。
“好,锦衣卫在京城内外的势力已经基本肃清。”王贤点头道:“现在本官可以宣布,复仇行动第一阶段,完美收工!”
一众将领欢呼起来,趁着兴头上,程铮问道:“军师,我们是不是趁热打铁,迅速接管他们的地盘?”
众将领深以为然,在他们看来,既然已经把敌人消灭,对方的地盘就是他们的战利品了。
“不。”王贤却断然摇头道:“立即全线收缩,将所有人手全数撤回营中。”
“啊……”众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怀庆闷声道:“若是如此,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的,咱们岂不白忙了一场?”
“怎么会白忙呢?我们消灭了他们多少有生力量?”王贤冷冷一笑,霸气地攥拳道:“他们卷土重来,那是再好不过,我们就再来一次,犁、庭、扫、穴!”
“军师的意思是,抛弃抢地盘的老观念。”莫问轻声为众人解释道:“我们的力量始终保持集中,把人人垂涎三尺的地盘,当做歼敌的战场!”
“不错,地盘算什么?我们又不是靠受保护费过活的帮派分子。纪纲他们也不是!在这场战役中,人才是最重要的!”王贤沉声道:“我们要一方面保护好自己的力量,一方面寻机歼灭敌人的力量!今日消灭它八百,明日消灭它一千,就这样一点点蚕食,终究可以扭转敌强我弱的态势,到那时,才是决一死战的时候!”说着哈哈一笑道:“只要我们能笑到最后,所有的地盘还不都是我们的?”
众将恍然大悟,严清却不禁暗叹,还以为大人终于抛弃帮派思维了呢,最后还是露出他黑老大的本色……
“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对方肯定会提高警惕,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会事倍功半,所以暂时不会有任何大动作。”王贤部署接下来的安排道:“但这不是说我们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们要更加辛苦地大练内功,尽一切可能提高战斗力,为下次战斗做好准备!”说着他看看严清道:“严先生,我想任命你为总军法官,为北镇抚司和府军前卫重新制定一套严格的军法,并监督落实。一旦军法定下,自我之下,任何人胆敢以身试法,你都可以军法从事!”
“这……”严清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奋。无奈的是,他真不想跟一帮丘八还有特务搅在一起,兴奋的是他的所长终于又有用武之地,而不是只给王贤做个谋士。不过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多做斟酌,只好点头应道:“我尽力而为吧。”
“杨将军。”王贤又转向杨荣道。
“末将在。”自归顺以来,杨荣一直跟在王贤身边,经历了前半生都未曾经历过的惊险刺激。他实在没想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竟然还可以这样惊心动魄、气吞山河。但是王贤一直未有任命,只是让他时刻跟着自己,竟是拿他当保镖使。这让杨荣既感谢王贤的信任,又伤神自己来晚了,在人才济济的王贤麾下,竟摊不上个合适的差事。
现在王贤终于点了他的将,让这位和内阁学士同名的山西骁将,着实激动不已。
“我命你接掌莫将军的差事,你可能胜任?”王贤沉声问道。
“能!”杨荣先是不假思索地应下,继而又是一愣道:“那莫将军?”
“莫将军本来就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使。”王贤笑道:“他当然要回归本职了。”王贤说着望向莫问、程铮、许怀庆和薛桓,这府军前卫五虎将中的四位,他们也是府军前卫五位指挥使中的四位,剩下一位是保护太孙进京的秦押。“如今的幼军问题多多,一方面,一班老兄弟自恃劳苦功高,瞧不起那些后加入的原白莲教军队。另一方面,那些新加入的白莲教军队,依然没把自己当成大明的军人,士气和战斗力都很成问题,这次作战虽然没出纰漏,那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帮派,要是碰上汉王的天策卫,肯定必败无疑!”
‘必败无疑’四个字,像锥子一样刺痛着几位将领高傲的自尊,也就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军师这样说,他们只能听着。若是换成别人,他们肯定要高声反驳的。
“你们不服气?”王贤笑道:“那就证明我是错的,如何解决我刚说的两个问题,就全权交给你们四个负责,莫问负总责。”说着叹口气,面色凝重道:“千万不要因为一场胜利就自满,这场艰苦的战役才刚开始呢……”
“遵命!”四位将领齐声应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北京北京
王贤一方出人意料的收缩,让满心报复的纪纲和汉王一方扑了个空,也让担心紧张局面会持续升级到不可控制的人们,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然而,激烈的斗争其实从未缓和,只是由明争暂时转为暗斗,斗争的焦点也从南京转移到了北京而已……
六月的北京城骄阳似火,黄土漫天。这座大明朝的第二都城,如今四处都在大兴土木,数以百万计的民夫和囚徒,在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像一群群辛劳的工蚁,建设着这座规模远超京师的大明新都会。
事实上,永乐皇帝自从继位起,就一直十分重视对这个‘龙兴之地’的营建。永乐元年,先是效仿太祖皇帝对凤阳的做法,立北平为北京,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一应职官与京城同级。同时开始迁发江南富户、山西商人和各地流民至此,以充实帝京。
永乐四年,朱棣下诏征发民夫六十万,兴建北京皇宫和城垣,七年,在北京附近的昌平修建长陵。将自己的长眠之所修在北京而不是南京,已经十分明确地向臣民们透露了这位大帝的心思——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迁都!
永乐八年,朱棣下令开会通河、重新疏浚大运河,打通南北漕运,到了今年,这项又是动用百万民夫的浩大工程,终于基本完工,从此建造北京所需的海量物资,可以相对经济便捷地从全国各地运至通州,使北京城的营建工程大大提速。
到目前为止,周长四十五里的正方形外城墙已经基本竣工,剩下的是修建宏伟的城门。笔直宽广可容八车并行的石板街道早就投入使用,京城各处的王府官衙的修建也粗具雏形,马上就要进入到精细的木工活阶段。唯独北京城修造的重中之重——紫禁城的营造工程,却几乎回到了原点。
这当然不是负责修造的官员有意怠慢,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惹喜怒无常的永乐大帝生气,事实上,紫禁城工程在无论人力物力各方面,都享有绝对的优先权,之所以会出现目前的窘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永乐皇帝要求太高!
比起国初修建金陵帝京时的稍显仓促,朱棣对北京城的修建工作,一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精益求精、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为北京城烧制的每一块青砖、每一片朱瓦,在侧面或者背面都烧有窑场的字号及生产年份,如果在施工时发现砖瓦有质量问题,便可根据砖瓦上的落款进行倒查,只要核实清了,轻者重罚,重者斩首!
不只是对物料的要求十分苛刻,一应施工的所有工序,都采取严格的‘逐层连查’制度进行施工,要求实施下一道工程的工匠,要对上一道工序进行严格检查,若认为不合格可以拒绝施工,若是有问题没有发现,或虽知有问题却依然继续施工,一旦事发,要同直接责任人连坐,遭到同等处罚。
负责监工的是由皇帝最信任的宦官、公侯、文官组成的联合监察组,这些负责监察的官员,整天拎着一柄大锤在工地上巡视,时不时抡起大锤东敲一下西砸一锤,被直接砸坏的工程自不消说,就是没砸坏的,他们也能通过锤子砸出的声音,判断出哪段城墙偷工减料、哪段城墙没有按照要求建造。被查出问题的责任人,往往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砍头抄家……
而且这些监察官员无比的认真负责,绝无被贿赂的可能,因为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对北京城的营造是多么的上心,事实上,永乐皇帝这次驾临北京行在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亲自监工北京城的建造。从五月中旬,圣驾抵达北京起,已经年过五旬的皇帝未作歇息,就立即巡视了京城的营建工作,且绝非走马观花,而是亲自严格检查。
他的检查方式简单粗暴,却无比的有效——皇帝会随机选择一个地点,命人将已经修好的工程砸开,检查有无偷工减料。比如在查看城墙时,他令人砸开夹浆检查,发现灰浆‘稍杂泥壤’、‘间隙超度’,随即将负责此处的工匠、工头十余人就地砍头。次日,又对督察此处工程的多名监督官员,包括工部侍郎、营缮司郎中等直接责任人予以严惩,轻者撤职,重者廷杖……
因此负责北京城营造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不拿出最高的水平来修建这座帝王的理想之城。可就是这种程度的努力,依然无法让永乐皇帝满意——尤其是紫禁城!当巡视完已经快要竣工的三大殿后,朱棣黑着脸回来,第二天,皇帝召集一应行在大臣和修建官员到西宫议事。
所谓西宫,就是原先元朝的皇家西苑。原先朱棣巡视北京时,都是住在自己的潜邸中。但燕王府是在元大都皇宫的基础上建造的,位于京城核心位置。为了修建新的紫禁城,只能把燕王府拆掉。但是自己北巡也不能没地方住,便命工部在西苑中造了西宫,作为紫禁城未完工之前的视朝居住之处。
虽说只是临时住处,但以朱棣好大喜功的性子,自然丝毫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