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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局面,预设军队布置了。不过他有他的办法,这世上没有全才,但做大事的人却能样样手到擒来,靠的不是样样精通,而是能识人、会用人。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他身边的武官中藏龙卧虎,关键就看能不能找出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从这点上来说,王贤是很佩服朱棣的,这位永乐大帝的识人之明、用人不疑,要远强过乃父朱元璋,恐怕这也是他能从繁重的国务中腾出手来,创造偌大伟业;而他爹从得了江山,就困顿在国务之中,再无丰功伟绩的原因吧。
从中军帐出来,王贤便让人把莫问叫到自己帐中。
在两个月的大练兵中,莫问所在的一队,最终力压薛勋那一队,率先完成全部科目。朱瞻基也兑现承诺,将队中全部一百人,都升为小旗,莫问三人则从总旗升为副千户,是所有军官中官衔最高的。
“军师,您找我。”虽然这副千户不是朝廷委任的,只是幼军内部参照大明军制制定的,也依然让莫问眉间的阴云去了不少。
“坐下说。”王贤笑呵呵地泡上一壶茶道:“正宗的西湖龙井,咱们随便聊聊。”
“末将不会喝茶。”莫问摇头道:“军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末将做得到的,自然尽力去做。”
“我也没什么事,”王贤呵呵笑道:“就是看方才殿下讲话时,你在皱眉头,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莫问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末将是粗鲁武人,什么都在脸上,倒让军师见怪了。”
“我没见怪,”王贤摆摆手道:“我是心里也不踏实,所以把你叫来问问,看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一块了。”
莫问见军师竟和自己想到一起了,顿时涌起知音之感,便道:“那末将就斗胆妄言了。”
“只管畅所欲言!”王贤给他倒一杯茶道。“我仔细听着呢。”
“孙子曰,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莫问缓缓道:“我们行军打仗,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我们能做到。如果我们做不到,就应该避免作战。”
“嗯。”王贤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如今我们幼军,只学会了队列,对行军作战却一窍不通。”莫问面带忧色道:“可谓几十万大军中最弱的一环,如果我是汉王,肯定想方设法歼灭幼军。”
“我们在皇上的中军,几十万环绕,汉王能找到偷袭的机会?”王贤不信道。
“如果是一味的防守,汉王自然找不到机会。”莫问道:“但军师别忘了,皇上是为了演练出击瓦剌,绝不可能利用演习场地有限,来驱逐围逼汉王,那样就算取胜,有何意义?”
“是了!”王贤不由信服道:“皇上要想达到练兵的效果,肯定不会投机取巧,甚至可能故意失败,给官兵们敲响警钟!”
“军师英明!”莫问点头道:“末将也是这样想的,皇上肯定要尽可能给大军制造麻烦,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让汉王来攻。汉王号称我大明第一勇将,绝非浪得虚名,他肯定会审时度势,不出击则罢,一旦出击,就会攻击我军最弱的一环——也就是我们幼军!”顿一下道:“在草原上作战时,没有固定的营垒,各部之间距离很大,哪一部分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汉王有可能攻击到我们,他一定会攻击我们的。”王贤从非军事角度,也能得出这个结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事实上,以我军的实力,对方不必付出多大代价,便可一举歼之。”莫问苦着脸道:“真叫羊入狼群,不知殿下为何要答应。”
“问题是,殿下已经答应了。”王贤却面色一沉道:“我等身为将佐,只能竭力而为了!”
“军师所言极是!”莫问肃容道:“属下不该说殿下的不是。”
“嗯。”王贤点点头,问道:“如果让你来领军,你会如何去做?”
“随机应变,严防死守。”莫问知道军师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当下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说得兴起,拿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一边比画一边说,把军队如何安营、如何在行进中防御骑兵,如何固守待援,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可以用军阵来防御骑兵?”王贤大有兴趣,命周勇取了几串铜钱来当做兵马,让莫问演示布阵。莫问一边摆一边道:“用军阵以步制骑,是宋太宗的发明,但这法子太蠢,因为骑兵可以躲着你走,你却追不上人家。但我们却不存在这方面问题,因为我们不求歼敌、只求自保,还巴不得他们跑得越远越好。”
说话间,莫问摆出一个以车阵为墙,长枪兵在外围,火铳兵在其后,弓箭兵居内,盾牌手保护的大阵,层层防御互相呼应,连王贤这个外行都知道,这是骑兵啃不动的硬骨头。现在他唯一的顾虑是:“我们之前可没演练过,现学来得及么?”
“应该没问题。”莫问想一想道:“一者,现在士卒十分听令,学习简单的动作,短时间就能掌握。再者,最重要的是,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不会死人,士卒不会因为胆怯而坚持不下去。”
“说得对,归根结底不是真打仗,没什么可怕的。”王贤精神一振道:“我们今晚辛苦一下,写出个方略来,明日呈给殿下!”
“遵命!”莫问沉声应下,两人便在营帐中秉烛而作,当然主要是莫问说,王贤记。莫问也看出来了,这位军师大人,似乎对打仗不太灵光,不过管他呢!要是军师会打仗,还能这样赏识自己,给自己一雪前耻的机会?
想到两年前的那场军演,莫问痛苦地拧紧了眉头。
“对了,”王贤虽然打仗不灵光,但对人心的揣摩,已经炉火纯青,看出莫问的心事道:“两年前那次军演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们在局面大优的情况下,大意失荆州了?”
“是我太大意了,”莫问面现痛苦之色道:“我光想着赢一场漂亮的大胜,兵行险招,妄图出奇制胜。却忘了自己率领的,是人家的军队了,怎么可能做到保密?那种情况下,冒险等于找死……”
“所以你现在以稳为主,”王贤恍然道:“摆出这么个铁桶阵?”
“这场失败,让我们武举人沉沦了两年,更加倍折磨了我两年,”莫问红着眼眶道:“军师别笑,两年里我反复检讨,总结的教训就是——凡战,要先立于不败之地,我宁肯百战不败,也不要大胜九十九场,最后却一败涂地!”
“这有什么好笑的。”王贤正色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想也正是这个原因吧!”
“军师!”莫问心头,竟涌起一股‘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军师’的激动之情。
第二百七十五章长征
当天半夜,便有命令传来,大军三更造饭,五更开拔。为了不出娄子,王贤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督促部下埋锅做饭。外出开拔自然无法跟在营里相比,火头军把成袋的米麦煮一大锅,加点粗盐粒,熟了之后舀到头盔里,或者折两根树枝当筷子,或者干脆下手抓着吃,草草解决了早饭。
剩下的米麦被捏成饭团子,一人分俩,权当午饭,这也是为何要在煮饭时加盐的原因。
王贤自个都没顾上吃饭,催促各队赶紧吃完饭,赶紧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紧赶慢赶,才没误了开拔。
大军启程后,他才坐在辆马车上,接过吴为递上的饭团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刚吃完一个饭团子,便见朱瞻基过来,面色不悦道:“你让他们操练的什么阵型?乌龟阵么?”
“不然哩?”王贤正好噎得慌,就势给他个大大的白眼道:“你还想跟他们真刀真枪拼一场?”
“这要是真派上用场,非让朱瞻壑他们笑话不可。”朱瞻基苦着脸道。
“真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王贤拍拍胸脯,咽下那一口道:“殿下,我们已经出过彩了,剩下只要保持不败就好,千万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朱瞻基也知道自己想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小声道:“就是觉着这样缩着太没劲了。”
“孙子曰,强者要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王贤现炒现卖道。
“我知道,还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朱瞻基撇撇嘴道:“老气横秋。”
“年轻人啊,吃了亏就知道老成的可贵了。”王贤索性老气给他看。
“你才比我大一岁好吧?”朱瞻基撇撇嘴道。
两人正说着话,有锦衣卫来传令说,向西四十里出发现敌情,大军右翼已经接令,迅速向西扑去。皇帝命其余各部原地防御,保持临战姿态。
朱瞻基接旨,忙一声令下,大军停止前进,开始挖沟壕、布置鹿寨,车阵,形成环形防御带。在训练场上养成的习惯,让所有人不敢懈怠,按照王贤的要求,布置得一丝不苟。
紧赶慢赶,一个半时辰后,工事刚刚完成,又有旨意传来,警报解除,大军继续开拔。气得众将直想骂娘。只好再把鹿寨拒马装上车,率部下继续赶路。
此后,皇帝仍在不断下达旨意,各路军队不断向东西各方向开拔,到了傍晚下营时,王贤能明显感觉到,原先一望无边的连营,规模小了不少。
这一天,明军行军不过四十里,却已经让初上战场的幼军,感到疲惫不堪了。这也难怪,挥汗如雨修建了两个时辰的工事,又走了一天的路,却只吃了俩饭团,神仙也支撑不住。
在王贤的督促下,官兵们强打精神,修建工事、安营下寨。支撑将士们的,是他们身后的火头军在埋锅做饭……
饭还没做熟,工事也没修好,突然传来了警号声,敌军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竟近到距明军一里处前来挑战,这次皇帝却不下令了,让各营自己看着办。朱瞻基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到营外观察,一面严阵以待。
最终在己方密集枪炮弓箭的威慑下,对方不得不节节败退,但其阵营未乱、缓缓后退、有条不紊,显然随时都会返回。好在己方一个车营便尾随敌后,不断射击,驱逐敌军,这一晚上,大营才总算是安稳了。但修完工事吃完饭,也已经是夜半时分,官兵们感觉才刚合上眼